警报声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陈锋的神经。他跟着老陈穿过忽明忽暗的通道，每一步都让他的太阳穴突突作痛。能源过载警告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要塞的护盾系统会崩溃，生命维持系统会停止运转，数万人将在几小时内窒息而死。
"先去工程部，"老陈喘着气说，跛腿在低重力环境下显得更加不便，"找到李雷，他是唯一能解决这种问题的人。"
工程部的主通道被紧急封闭，气压门上闪烁着刺眼的红光。陈锋输入自己的权限代码，但系统发出刺耳的拒绝音。
"识别码无效。"机械女声冷漠地宣布。
老陈咒骂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磁卡："周毅给的万能钥匙，希望还能用。"
磁卡划过读卡器，发出一声微弱的"滴"声。气压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混乱的景象——工程师们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跑，全息屏幕上闪烁着各种错误代码，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绝缘材料味道。
"李雷在哪？"老陈抓住一个匆匆跑过的技术员。
技术员指了指主控台的方向："核心熔炉那边！B区管道破裂！"
他们挤过混乱的人群，来到主控台前。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俯身在控制面板上，他的工作服沾满油污，右手以惊人的速度在键盘上飞舞，左手同时调整着三个不同的旋钮。陈锋第一次见到李雷——这个在会议上被多次提及的工程部主管，比他想象中更加...邋遢。乱蓬蓬的头发像是被电击过，脸上横七竖八地贴着几条纳米胶带，右耳上别着一根燃烧到一半的香烟。
"李雷！"老陈喊道，"情况有多糟？"
李雷头也不抬："二十秒。"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过话，"等我搞定这个该死的反馈回路。"
陈锋看向李雷正在操作的屏幕——能源分配图显示，要塞近40%的能源正流向一个未标记的区域，导致主电网严重过载。更奇怪的是，这些能源流动被某种高级算法刻意掩盖，普通监控根本发现不了。
"好了。"李雷突然直起身，按下最后一个按钮。警报声戛然而止，灯光稳定下来。工程师们发出一阵疲惫的欢呼。
李雷这才转向老陈和陈锋，眼睛布满血丝："你们不是来祝贺我的吧？"
"E17气闸，"老陈直截了当，"孙林的人计划明早0400时打开它。"
李雷的表情瞬间阴沉。他抓起一个数据板，快速调出E17区域的图纸："不可能通过常规方式打开，备用控制系统需要三级权限。"
"孙林有内应，"陈锋说，"工程部的人。"
李雷的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但很快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跟我来。"
他领着他们穿过工程部的后门，进入一条狭窄的维修通道。通道尽头是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面堆满了各种自制设备和零件。李雷锁上门，调出一个全息投影——要塞的完整能源流向图。
"看这里，"他指向一条红色的能量流线，"过去72小时，异常能源消耗增加了300%。不是E17，是更早的问题。"
陈锋凑近观察，发现能源主要流向三个被标记为"废弃"的舱室：S-17、R-9和X-12。
"这些舱室在哪？"陈锋问道，"我从没见过这些编号。"
"因为官方记录上它们不存在。"李雷的声音更低了，"要塞建造时有大量未公开区域，用于...特殊研究。"
老陈的眉头紧锁："什么研究需要偷走我们40%的能源？"
李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调出另一组数据："看这个波形，能量脉冲每17分钟一次，完全规律。这不是普通设备，而是某种大型实验装置。"
陈锋突然想起什么："林夕提到过，那个外星设备在尝试接入主网络...会不会是它激活了这些隐藏系统？"
李雷的香烟掉在地上，他浑然不觉："老天...如果这些舱室里有与外星技术相关的研究..."
"我们需要进去看看。"老陈果断决定。
"没那么简单，"李雷摇头，"这些区域需要指挥官级别的权限，连我的万能钥匙都打不开。"
陈锋想起周毅的状态："指挥官现在...不太可能帮我们。"
"那就找林夕，"老陈说，"科研部也许有后门。"
李雷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或者，我们可以走另一条路。"他调出要塞结构图，指向一条几乎不可见的细线，"维修通道7A，理论上可以通到S-17的下方。"
"理论上？"陈锋感到一丝不安。
"我从没亲自走过，"李雷承认，"但图纸显示，那里有个检修口。"
老陈看了看时间："离孙林的行动还有九小时。我们分头行动——我去组织可靠的人守住E17，你们调查这些神秘舱室。"
李雷迅速收拾了几样工具，塞进一个脏兮兮的背包："需要林夕一起，如果真是外星技术..."
他们离开工程部时，要塞的灯光又开始了不稳定的闪烁。陈锋注意到走廊上的平民已经变得异常安静——不是平静，而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压抑。几个孩子蜷缩在角落里，眼睛大而空洞，他们的父母警惕地看着每一个经过的军人。
科研区的气压门这次完全失灵了，他们不得不从紧急通道爬进去。林夕的实验室门紧闭，门上贴着一张手写纸条："实验中，勿扰。"
李雷毫不犹豫地推开门。实验室里一片昏暗，只有中心的全息投影发出幽蓝的光芒。林夕趴在控制台上睡着了，头发散乱，手里还握着一支数据笔。陈锋惊讶地发现，在睡梦中，她看起来异常年轻，几乎像个孩子。
李雷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博士，醒醒。"
林夕猛地惊醒，条件反射般地抓住旁边的数据板："什么？能量读数？"她的眼睛聚焦在李雷脸上，"哦，是你。S-17出问题了？"
陈锋和老陈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林夕已经知道了？
林夕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我猜你们也发现了那些能量流向。"她调出自己屏幕上的数据，"过去三小时，X-12的能源消耗增加了500%。"
"你知道这些舱室是做什么的？"陈锋问道。
林夕的表情变得复杂："只知道一部分。S-17是外星技术研究站，建于五年前。但X-12和R-9..."她摇摇头，"我的权限不够。"
李雷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大变："E17区域报告骚乱！有人试图强行进入控制室！"
"提前了？"老陈厉声问。
"不，是调虎离山。"林夕突然站起来，"他们知道我们会防守E17，所以..."她的目光转向能源图，"目标是这些舱室！"
陈锋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孙林想要的从来不是打开气闸，而是这些隐藏的研究设施！
"必须立刻行动，"李雷抓起工具包，"如果他们先拿到里面的技术..."
林夕已经在一台设备上快速输入指令："我尝试远程锁定，但需要物理断连。"她看向陈锋，"你和李雷去S-17，我去X-12。"
"太危险，"老陈反对，"我们应该..."
"没时间了！"林夕打断他，眼中闪烁着那种熟悉的决绝光芒，"那些技术落入孙林或独立同盟手中，我们都得死。"
她迅速分发几个微型通讯器："加密频道7，保持联系。"然后递给陈锋一张数据卡，"这里有S-17的基础布局，小心，那里面的系统可能已经...变异了。"
陈锋接过数据卡，感受到一种奇特的重量。这不是普通的任务，他们可能正在触碰要塞最深的秘密。
李雷已经走到门口："维修通道入口在D区12号储藏室，十分钟后见。"
当陈锋和林夕冲出科研区时，整个要塞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只剩下紧急照明系统的微弱红光。远处传来尖叫和奔跑声，还有金属撞击的回音。
"能源崩溃开始了。"林夕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冷静，"记住，无论看到什么，不要触碰任何活跃的外星设备。"
她转身跑向另一个方向，瘦小的身影很快被黑暗吞噬。陈锋独自站在十字路口，手中紧握数据卡，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站在人类命运的十字路口。
远处，第一声爆炸震动了墙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