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锋悬在颈后,死亡的寒气穿透衣领,刺入骨髓。林琛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到极致,如同被冻结的弓弦。他甚至能感觉到身后持刀者沉稳而充满压迫感的呼吸气流,带着冰冷的杀意喷在他的后颈皮肤上。
陷阱在前,猎手在后。L-107室如同精心布置的祭坛,而他和许微雨,就是即将被献祭的羔羊。时间被拉长到极限,每一毫秒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近乎凝固的刹那——
“咳咳…咳…!”身后紧贴着的许微雨,突然爆发出无法抑制的、撕心裂肺的呛咳!这剧烈的咳嗽并非伪装,而是工具房残留的苦杏仁毒气与此刻室内混杂的尘埃、霉味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甜腻苦味(苦味酸挥发物?)共同作用,对她脆弱肺部的致命刺激!她的身体剧烈地弓起,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痛苦地痉挛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门口持刀者那猫捉老鼠般的绝对掌控节奏!他冰冷的视线本能地、极其短暂地被许微雨这剧烈的痛苦反应所吸引!那锁定林琛后颈的致命杀机,出现了万分之一秒的、细微到极致的偏移!
就是现在!
林琛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弹簧,在感知到身后杀机偏移的瞬间,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速度!他没有试图转身格挡——那只会让锋利的匕首更快地切开他的喉咙。他选择了唯一可能的生路——向前!向着那张布满致命陷阱的实验台!
他双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用尽全身力量朝着实验台侧方一个堆满蒙尘废弃仪器箱的角落猛扑过去!目标不是实验台本身,而是避开陷阱绊线、利用那些沉重的箱子作为掩体!
“找死!”门口持刀者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厉喝!他显然没料到林琛在前后绝境下还敢主动扑向陷阱区域!匕首划破空气,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刺向林琛的后心!但林琛这搏命的前扑速度太快,匕首的锋刃只来得及划破他后背的衣衫,带起一溜血珠!
与此同时,林琛在扑出的半空中,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如同闪电般向后挥出!他手中紧握的,不是武器,而是刚才在工具房捡到的那罐还剩大半的WD-40强力润滑剂!喷口对准了身后持刀者的面部区域!
“嘶——!!!”
浓密、刺鼻的白色气溶胶再次狂喷而出!瞬间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翻滚的白色烟雾屏障!
“操!”持刀者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白色喷雾糊了一脸,强烈的化学气味刺激得他眼睛剧痛,泪水狂涌,呼吸也为之一窒!手中的匕首刺击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变形和迟滞!
林琛的身体重重撞在堆叠的废弃仪器箱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箱子晃动,灰尘簌簌落下。他顾不上撞击的疼痛,立刻蜷缩身体,利用箱体作为掩体,同时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死死锁定实验台下方——那灰尘异常厚重、隐约露出金属绊线反光的位置!陷阱的触发点!
“许微雨!蹲下!护住头!”林琛嘶声大吼,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炸响!
许微雨在剧烈的咳嗽中听到林琛的吼声,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猛地抱头蹲下,身体蜷缩到实验台旁边一个同样覆盖着厚厚防尘布的、低矮的金属设备后面!
就在许微雨蹲下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爆炸,猛地从实验台下方炸响!并非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一种被强力约束后爆发的、沉闷的、撕裂般的冲击!
爆炸的核心点正是实验台下方那灰尘异常厚重的区域!事先被精心埋设的苦味酸炸药,在金属绊线被林琛扑倒时带动的气流和震动下,终于被引爆!
刺目的火光一闪即逝!伴随着剧烈的冲击波,一股浓密的、呈现出诡异黄绿色的粉尘烟雾,如同喷发的微型火山,猛地从实验台下方喷射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L-107室!
苦味酸爆炸产生的剧毒粉尘!硝基化合物的致命毒雾!
浓密的黄绿色粉尘如同粘稠的液体,瞬间充斥了视野。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令人作呕的甜腻苦味,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滚烫的沙砾!
“咳咳咳!!”林琛和许微雨瞬间被毒雾吞没,剧烈的咳嗽根本无法抑制!林琛强忍着肺部灼烧般的剧痛和眩晕感,死死用衣袖捂住口鼻,但粉尘无孔不入!他瞥见自己裸露的手臂皮肤上,沾到的粉尘区域迅速开始泛红、刺痛!
门口方向,传来持刀者更加凄厉的惨嚎和呛咳!他离爆炸点更近,首当其冲被浓密的毒雾吞噬!他显然没料到陷阱的威力会波及自身!痛苦的咒骂和挣扎声在粉尘中响起。
混乱!极致的混乱和痛苦!
“走!这边!”林琛嘶哑地低吼,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摸索着抓住身边许微雨的手臂。他记得爆炸前观察到的通风橱位置——那是房间唯一可能相对密封、或许能短暂隔绝粉尘的地方!他拉着几乎窒息的许微雨,凭着记忆和方向感,跌跌撞撞地扑向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玻璃移门碎裂了一半的通风橱!
“哐当!”林琛用肩膀狠狠撞开通风橱残破的玻璃门,将许微雨和自己猛地塞了进去!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更浓的陈腐化学品气味,但至少暂时隔绝了部分翻滚的黄绿色毒雾!
“呼…呼…”许微雨瘫靠在冰冷的金属内壁上,脸色由苍白转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拉风箱般可怕的哮鸣音,身体剧烈地痉挛着。毒雾对她肺部的伤害是毁灭性的!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手指无力地抓着林琛的胳膊。
林琛自己也呼吸困难,视线模糊,手臂和脸上沾到粉尘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灼痛和麻木感。苦味酸粉尘的毒性正在迅速侵蚀!他看着许微雨濒死的状态,一股冰冷的绝望和暴怒瞬间冲垮了理智!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他的目光如同濒死的野兽,在通风橱狭小昏暗的空间内疯狂扫视!布满污垢的操作台面…残留的试剂瓶碎片…锈蚀的水阀开关…突然,他的视线死死钉在通风橱内壁角落!
那里,卡在一个生锈的金属夹缝里,静静地躺着一小瓶东西!玻璃瓶身布满灰尘,标签早已褪色模糊,但瓶内残留的、不足五分之一的无色透明液体,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微弱的、如同希望般的光泽!
标签上,几个褪色到几乎无法辨认、却如同烙印般刻在林琛化学本能深处的字母,被他强行解读了出来:
Na₂S₂O₃·5H₂O(五水硫代硫酸钠)!
硫代硫酸钠!氰化物中毒的经典解毒剂!同时也是硝基化合物(如苦味酸)中毒时,用于提供硫源、促进代谢解毒的辅助药物!虽然不完全对症,但这是唯一的希望!
林琛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伸手,手指因为剧毒和痉挛而颤抖着,艰难地、死死地抓住了那瓶被遗忘在角落的古老药剂!
没有注射器!没有稀释的蒸馏水!没有时间!
林琛猛地用牙齿咬开早已锈蚀的塑料瓶盖!浓烈的、带着刺鼻硫磺气味的药液气息扑面而来!他看也没看,一手捏住许微雨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将瓶口对准她剧烈喘息的口腔,将里面残留的、粘稠的、不知是否变质的药液,一股脑地倒了进去!
“咳…咕…”许微雨被呛得剧烈挣扎,药液顺着嘴角流出大半,但仍有少量被迫咽了下去。
林琛毫不犹豫,将瓶口残留的最后几滴药液,直接倒进了自己同样灼痛的口中!苦涩、辛辣、带着强烈硫磺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剧烈的恶心感。
药效?未知!生死?听天由命!
通风橱外,黄绿色的毒雾还在翻滚。门口持刀者的呛咳和咒骂声渐渐微弱下去,变成了痛苦的呻吟和挣扎,最后彻底没了声息。粉尘开始缓缓沉降,视野稍微清晰了一些。
林琛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肺部的剧痛和灼烧感。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许微雨。她的呼吸依旧急促得可怕,脸色青紫,但令人震惊的是,那拉风箱般的哮鸣音…似乎减弱了一丝?她紧蹙的眉头也似乎舒展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
那瓶古老的硫代硫酸钠…竟然真的在起效?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作用,也在这绝境中撕开了一道微弱的生之缝隙!
就在这时,林琛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通风橱内壁——刚才取药瓶的位置。瓶身被拿走,露出了后面被灰尘掩盖的金属壁面。
壁面上,刻着几行字!
字迹极其细小、工整,用的是某种尖锐的硬物刻划而成,深深嵌入金属内壁,历经岁月尘埃,依然清晰可辨:
给后来者:
样本L-107是钥匙,亦是毒饵。
芯片在扣,其密… (字迹在此处被一道深深的、愤怒的划痕粗暴抹去)
真相在火与血中。
勿信江。
找到露。她…知道…盒子…
—— 晴绝笔 92.3.14 09:50
苏晴!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在通风橱里刻下了线索!样本是钥匙也是毒饵…芯片在袖扣里…真相在火与血…勿信江(江启明!)…找到露(陈露!)…盒子?!
林琛的心脏狂跳起来!目光猛地射向通风橱外,那张布满陷阱的实验台!那枚覆盖着厚厚氧化物的铂金袖扣,正静静地躺在中央!
芯片!就在那枚袖扣里!而苏晴提到“盒子”…陈露知道“盒子”?!
“盒子…盒子…”怀中的许微雨突然发出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她的意识并未完全清醒,身体依旧在剧毒的折磨下颤抖,但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颤抖着指向通风橱外,实验台的方向,指向那枚袖扣旁边…那个由彩色塑料球和连接杆构成的、中心是醒目的红色原子球的…分子结构模型!
“咳…母亲…日志…玫瑰…盒子…一样的…符号…”许微雨断断续续,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分子模型?盒子?符号?
林琛如遭雷击!他猛地看向那个精致的分子模型,又瞬间回想起许微雨母亲的园艺日志!在那本日志里,描绘移植“初雪”玫瑰的页面旁,除了文字,还有一幅小小的、用铅笔勾勒的分子结构草图!当时他只以为是爱花之人对植物化学成分的浪漫记录,并未深究!
难道…难道那个分子结构图,根本不是什么化学成分!而是…一个密码?一个指向某个“盒子”的密码?!而陈露,知道如何解读这个密码?!
“轰——!!!”
一声远比刚才陷阱爆炸更猛烈、更震撼的巨响,猛地从旧实验楼东翼的深处传来!整栋建筑都在剧烈摇晃!天花板上的灰尘和碎块如同暴雨般簌簌落下!刺耳的火灾警报声瞬间撕裂了死寂!
不是L-107室!爆炸发生在更深处!是江晚照派来“清理”的人,在找不到L-107室或无法进入后,选择了更彻底的手段——炸毁整个旧实验楼东翼!毁灭一切可能残留的证据!
“楼要塌了!”林琛脸色剧变!他看了一眼实验台上那枚袖扣和旁边的分子模型。来不及了!再不走,所有人都要被活埋在这片浸满罪恶和死亡的废墟里!
他猛地抱起意识模糊的许微雨,用尽最后的力量,撞开通风橱残破的玻璃门,冲入依旧弥漫着稀薄黄绿色毒雾、但粉尘已大部分沉降的房间。他看也没看门口那个倒在毒雾中、生死不知的持刀者,目光死死锁定房间另一侧——那里,在堆积如山的废弃设备后面,一扇被防尘布半遮着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小门!那是L-107室图纸上标注的、早已废弃的紧急疏散通道!
林琛抱着许微雨,如同负伤的野兽,踉跄着冲向那扇生锈的小门。身后,建筑结构在爆炸余波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和断裂声!大块的混凝土和钢筋开始从天花板上剥落!
他用肩膀狠狠撞向那扇小门!锈死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悲鸣,门板向内凹陷变形,却并未洞开!
“呃啊——!”林琛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将全身的力量、连同对生的全部渴望,灌注在这一次撞击中!
“哐当——!!!”
金属小门终于被狂暴的力量撞开!门外,是陡峭向下、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狭窄金属楼梯!一股带着霉味和泥土气息的冷风猛地灌了进来!
林琛抱着许微雨,毫不犹豫地冲进黑暗的楼梯间!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火焰的混凝土横梁,裹挟着断裂的钢筋,如同巨神的愤怒之锤,轰然砸落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将L-107室那扇敞开的金属大门,连同门口持刀者的残躯,以及室内那张布满线索的实验台、那枚染血的袖扣、那朵枯萎的玫瑰、那个沉默的分子模型…所有的一切,瞬间吞没在熊熊烈焰和崩塌的废墟之中!
烈焰在身后升腾,崩塌的巨响如同地狱的丧钟。林琛在黑暗陡峭的楼梯上踉跄狂奔,怀中是许微雨微弱却依然存在的呼吸。苏晴用生命刻下的线索在脑中疯狂闪回:芯片在扣…找到露…盒子…分子模型符号…
陈露!那个在医院里、在苏青逼问下崩溃的女孩,是解开“盒子”之谜的唯一钥匙!也是揭露江家罪恶链条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