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好！”
他红了眼眶，不过几秒就答应下来。
转身进了隔壁包厢。
同学们的嬉笑声从半掩的门缝里传出，清晰地钻进我耳朵里。
“尧哥，姜柠真生气了？你没把她劝回来？”
“也不怪尧哥不高兴，姜柠是一点儿也不给校花面子啊！”
“你别说，之前从没注意到她身材居然那么好。尧哥，你这次可真是爽到了。”
“她还回来吗？”
“别理她，跟我耍小性子呢！凉她一段时间也好。”谢尧的声音闷闷地透着冷意，“刚才唐曼好心提醒她，她还不领情。也不看看自己穿成什么样子！跟个咯咯哒似的！”
“你嘴巴太坏了！”唐曼的嬉笑声传来，“哪有这么说女孩子的？”
盛夏的天气里。
浑身冰冷。
明媚过我整个少女时代的人。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好像开始烂掉了......
靠校额到校进这间省重点时。
我像乡下小妞进城，自卑且紧张。
初中的底子太薄，化学和物理课仿佛在听天书。
我拼命的努力，却找不到方向。
班上女生嘲笑我的英语口音，我准备好的教材，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垃圾桶里。
恶意没有缘由，却无处不在。
她们把我锁进卫生间，脏水兜头浇下。
白衬衣湿得彻底。
“乡巴佬竟然这么鼓，是来勾引谁的啊？”
“到底是靠什么考上我们高中的？”
“靠这儿，还是靠这儿啊？”
尖利的指甲恶狠狠地戳在脑门和胸口。
她们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发泄着。
直到累了，将我扔在污水横流的卫生间里，扬长而去。
我狼狈地逃回教室。
含着胸弓着腰，拼命遮掩湿透的衣服和脏污的校服。
走廊上不怀好意的议论声，仿佛夏日里的蝉鸣永远没有尽头。
“别哭了。”
带着柠檬香气的校服外套落在我头上。
谢尧站在那里。
逆着光。
“回家换件衣服再来。”
他漫不经心地笑笑，“别太崇拜我，拯救同桌，理所应当。”
谢尧，新来的转校生，也是我的新同桌。
他为我挡住了那些恶意。
还曾替我拦住校园后门尾随的社会青年。
“让家里人送你啊！”他用手背蹭了下唇角上的血迹，“他们就这么放心你？”
“只有奶奶。”我小声回他。
谢尧愣住了。
他咧了咧嘴，扶起刚刚扔在地上的自行车，随意拍掉上面的土，“得了，那就让我当个英雄好了。”
我不明所以。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家门口看到那辆熟悉的公路车。
谢尧跨坐在车子上，单脚撑地，“走吧，一起。反正顺路。”
我抿紧了下唇。
一个内城、一个城郊，哪里顺路？
本以为，这一切不过是他这个大少爷体验平民生活的一时兴起。
可没成想。
谢尧真的风雨无阻跟我一起骑车上下学。
昂贵的公路赛车和普通的自行车并排而行。
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他浑然不觉。
他大剌剌地扔给我几本笔记，“家里补课老师讲的，我也听不懂，你帮我看看，教教我。”
随手翻翻，全是我欠缺的拔高知识点。
数学、物理最后两道大题的救命书。
他试卷上鲜红的满分，哪里像是不懂这些的？
“谢谢。”
我接过笔记本小声道谢。
他耳根发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个，我去打球了，你记得看完教我。”
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我的自尊。
释放着善意帮助那个自卑敏 感的女孩。
志愿填报页面上，交通大学几个字在不停地跳动。
我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可我不想做他和唐曼之间的小丑。
如果，他现在选择了唐曼。
我也是可以放开他的。
顷刻间，志愿就从海市的交通大学，变成了京市的航空大学。
原来，做决定也不是那么难。
几秒钟的事而已。
可为什么，心还是会那么痛呢？
眼眶酸胀，电脑上的字迹糊成一团。
窗户的玻璃被碎石子敲响。
一下又一下。
顽皮又执着。
我捂住耳朵，假装听不到。
“姜柠，我知道你在家。”
黑夜里，谢尧的声音无比清晰。
巷口的路灯下，少年推着辆车，站在那里。
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