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当了陆言洲两年白月光的替身。
他拍危险戏份,我在镜头外给他当肉垫。
他需要挡酒,我替他喝到胃出血。
他半夜梦呓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我模仿着她的语调回应。
所有人都以为我痴情入骨。
当他搂着新晋小花在闪光灯前宣布订婚,把支票甩在我脸上。
“赝品就是赝品,戏完了,滚。”
我看着支票上足够付清奶奶天价医药费的数字,“好的,任务完成,恭喜。”
没人知道,我逆来顺受扮演影子,纯属是因为他妈妈给的片酬太丰厚。
钱货两讫,我自然该退场了。
......
“被陆影帝当众‘解雇’了,她还笑得出来?”
“还说‘任务完成’?程晚意是不是刺激太大疯了?”
“疯不像,你看她多平静!倒像......盼这一天盼很久了?”
直播镜头扫过台下。
陆言洲宣布订婚消息的那一刻,全场闪光灯几乎掀翻屋顶。
而他对甩出支票的动作,更像往热油锅里泼了盆冰水,场内场外一片死寂。
他身姿挺拔,新晋小花苏薇薇依偎在他身侧,眼底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而站在聚光灯边缘的我,程晚意,被无数道目光钉在原地。
“嘁,这两年为了模仿姜晚晚,她脸都不要了,整天跟条狗似的围着陆言洲转,我看她连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
“真以为学得像几分就能翻身?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人家苏薇薇什么家世?她程晚意算个什么东西?”
“不出今晚,她准得跪求陆言洲原谅!没了陆言洲这块招牌,她在圈里连个屁都不是!”
直播弹幕疯狂滚动。
陆言洲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嘲弄。
没有预想中的崩溃痛哭,没有绝望失态,甚至刚才那抹刺眼的笑也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沉寂。
这脱离掌控的反应,让他唇角的笑住了。
他像是为了强调,将苏薇薇往怀里带了带,对着我所在的方向,刻意抬高了声调。
“识相点,别再来碍眼。”
他在等我求饶,等我像过去无数次被他训到崩溃时那样,红着鼻尖,颤抖着低下头。
我摩挲着支票上的数字。
足够了。
付清奶奶在ICU里拖欠的账单后,还够请最顶尖的康复团队。
余下的,也足以让我的后半生从容安稳。
嘴角差点又一次不受控制地上扬。
我将支票小心地折好,塞进随身手包最里层。
无视台上陆言洲的目光和苏薇薇的讥讽,无视台下那些怜悯、鄙夷的视线。
微微颔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的人听清。
“陆先生,合作愉快,后会无期。”
说完,在满场惊愕和陆言洲阴沉的脸色中,我利落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她刚才说什么?合作愉快?真当自己签合同打工了?疯了吧!”
“破罐子破摔了呗!你看陆影帝那脸,锅底灰似的!”
他们不知道。
两年前。
奶奶的手术费几乎将我整个人压垮,他的妈妈找上门,让我扮演他的早死的白月光。
用我的死缠烂打,来维护陆言州的深情人设。
我同意了,并且他说结束时,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为了奶奶能活,为了我能喘口气。
我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此,活成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整整七百三十天。
我用尽毕生的演技和忍耐,扮演着最完美的、爱他如命的“姜晚晚”。
成功地将让所有人知道,他陆言州多么的深情,他的深情不能被玷污。
现在,钱已经到账,我的表演到此结束。
奶奶得救了,我也该去做回程晚意了。
爱情?
那对只看得见活命钱的人来说,是最遥不可及,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宣布订婚的第二天,我就带着奶奶搬离了廉价的出租屋。
缴清了拖欠医院的巨额账单,为奶奶安排了最好的康复中心和医护团队。
陆言洲在那之后,派他的经纪人林涛打来过电话。
“陆先生念旧情,知道你那会儿是气糊涂了。”
林涛的声音带着施舍般的圆滑和习以为常的操控。
“在哪儿?回来把你的东西清走,别碍着陆先生眼。”
“另外......”
“陆先生最近接的新戏,缺个演被打流产的女配,就一个镜头,虽说戏份少点,也配得上你。”
我听着电话那头令人作呕的优越感。
我都不想多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拉黑删除一条龙服务。
我没有在关注过陆言州的一切,毕竟,我现在只是程晚意。
陆言洲和苏薇薇的订婚新闻铺天盖地,持续霸榜热搜一周。
在这场“世纪童话”的阴影下,“陆言洲前替身程晚意”的名字也被反复提及。
每一次都是作为一个笑料,一个不自量力妄想攀高枝的反面典型。
能拿到的资源骤然断崖式消失。
那些曾看在陆言洲面子上对我客客气气的副导演、选角助理,如今连眼皮都不乐意抬。
经纪人早在我拿到支票那天就没了音讯。
他是陆言洲的人,只负责管理“替身道具”,不负责“废品回收”。
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孤魂野鬼”,没有任何背景。
带着“陆言洲不要的旧玩具”、“靠模仿上位失败”、“心机深沉装清高”的污名标签。
在这个捧高踩低的圈子里,这几乎是原罪。
重新开始的起点,低到不能再低。
我一头扎进了剧组。
靠着一张素净但总被诟病“神似姜晚晚”的脸,我开始接到了一些角色。
剧组里最低级的、甚至不需要在片尾字幕打上名字的那种。
一个年代剧里,主角家倒夜壶的粗使丫头,镜头扫过只有半秒。
寒冬腊月,穿着单薄的旧布褂子,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跪了整整五个小时,只为了拍一个接过夜壶、低头转身的镜头。
一个低成本悬疑网剧里的女尸,妆容浮夸,躺在散发着馊味的道具垃圾堆里十几个小时,眼不能眨,气不能大喘,甚至没人在乎她被道具的木屑扎破了小腿。
收工时,灯光师路过,随口笑着对同事说:“啧,这不是那个谁......以前给陆言洲当替身的?现在混成这样了?”
一个广告拍摄的“裸背替身”。
拍摄一个香水广告,需要一双纤瘦、骨感匀称的背,给那位当红小花做背影替身。
要求是:皮肤不能有一丝瑕疵,头发长度要精确到厘米。在封闭的影棚里,身上仅贴着一层保鲜膜大的薄纱,冷气开得很足。
我按要求一遍遍摆出各种姿势,后背冻得发青发木,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导演不耐烦地呵斥。
“发抖了!还能不能演?背都僵了,一点美感都没有!不行就换人!”
我咬紧牙关才没继续抖。
在拥挤混乱的公共更衣室换宜衣服时。
旁边一个同样等活的女群演小声嘀咕。
“听说是陆言洲玩剩下的......难怪肯接这种活。”
我低着头,拉链拉到顶,带上帽子沉默地离开。
跑剧组,递资料,成了我的日常。
厚厚的一叠资料里,最显眼的是那张“神似姜晚晚”的旧照。
递到选角副导演面前时,对方眼皮都不抬。
“程晚意?哦,我知道你。演替身那谁?不好意思,我们这角色要求有灵气的演员,你身上......太假了,全是模仿的痕迹,不行。”
简历被随手丢在一边,连塞进资料堆的机会都没有。
片场盒饭经常是冷的,只能偷偷在热水器上热一下。
没有自己的休息椅,找个角落靠着墙蹲着休息是常态。
卸妆用的是快用完的公用卸妆油,皮肤敏感起来又红又痒。
最憋屈的一次,是在一个古装剧演没有台词的嫔妃宫女。
苏薇薇居然也在组里,演一个戏份颇重的女配角。
她每次来拍戏都排场极大,带着两个助理一个化妆师,专用的豪华房车停在片场最显眼的位置。
一场简单的过场戏,我需要低头端着茶盘从她座位侧面走过。
片场杂乱,我穿着裙摆比较长的戏服,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虽然稳住没跌倒,但手里茶盘上的道具茶杯还是碰撞发出了声音。
“卡!”导演皱眉。
苏薇薇放下手里的剧本,皱眉看向我,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周围一圈人都能听见。
“怎么回事啊?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走路都走不稳的吗?”
她旁边的助理立刻接话。
“哎哟薇薇姐,您可小心点,听说这位程小姐以前是给陆影帝当肉垫的,走路毛毛躁躁惯了,别碰到您高定手工裙子!”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导演也一脸不耐地看着我。
“程晚意!会不会演?不会趁早滚蛋!”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脸上火辣辣的,比被人扇了一巴掌还要难堪。
周围那些目光充满了鄙夷和看好戏的兴奋。
似乎在说:看吧,就是这个被陆言洲甩了的假货,果然上不了台面。
那一刻,浓重的屈辱感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情绪,对着摄像机镜头和导演的方向。
“对不起导演,刚才踩到裙角了。再来一次,我可以的。”
那天的戏拍完,走出片场时,天色已黑。
我走到垃圾箱旁,干呕起来。
干呕完了,擦掉泪水,抬起头。
程晚意,忍着!
你必须忍着!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
除了咬牙走下去,你没有退路!
我将眼泪憋回去。
抬起头,望着街灯明亮的方向。
三年的冷嘲热讽。
终于,我凭借《烽火长歌》,一部战争年代女性命运的史诗巨制中那个在战火与屈辱中觉醒的女战士“方华”。
一举斩获了电影界的最高荣誉——金杯奖最佳女演员奖。
我站在聚光灯下致谢。
台下是雷鸣般的掌声,无数的镜头。
我的声音带着哽咽。
“能演绎方华,是我演员生涯最大的幸运。她让我明白,无论在多么绝望的烽火里,生命都有它不屈的韧性与光芒。这个奖项,献给所有在命运洪流中不屈前行的灵魂。”
走下舞台,后台的喧嚣还未散去。
内心是苦尽甘来的平静。
属于程晚意的路,终于走到了阳光下最耀眼的地方。
助理小跑着将我的私人手机递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激动和疑惑。
“晚意姐,电话,响了好几次了,是个陌生号码......”
我的心微微一提。
难道是康复中心?
奶奶?
刚拿了奖就出事?
绝对不行!
我迅速接起:“喂?哪位?”
“晚、晚意小姐?对不起打扰您了!我是......是小李!陆总......言洲哥的前助理!您快......快看看热搜第一!”
“陆总他......他在直播!他喝得烂醉把自己反锁在办公室......谁也进不去!他在......他在喊您的名字......”
小李的声音被电话那头传来的撞门声打断,电话被挂断。
热搜第一?
陆言洲直播发疯#
话题后缀一个刺目鲜红的“爆”。
我的心脏猛地往下一沉。
置顶的是一条直播回放链接。我点开它。
屏幕亮起。
画面是一片狼藉的办公室。
陆言州眼里布满红血丝,眼神涣散,却死死盯着摄像头。
“......晚意......程晚意!!”
他突然对着镜头大吼起来。
“我知道你在看!热搜!金杯影后!恭喜你啊......真他妈......太了不起了......”
他扯着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恭喜?
“哈!恭喜个屁!”
他突然暴起,抓起手边的烟灰缸,狠狠地砸向镜头。
直播镜头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你高兴了吧?!啊?!拿着我妈的钱!熬了那三年......现在呢?!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程晚意!!你他妈真行啊你!!”
他喘着粗气,眼神怨毒。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疯了真疯了!」
「程晚意?关程晚意什么事?她刚得影后啊!」
陆言洲踉跄了一下,扶着办公桌站稳,眼神突然变得茫然。
“三年......呵,才他妈三年......”
“合约......是三年......我妈那五千万......早就他妈没用了对不对?”
“程晚意!!你听见没有!!”
他声嘶力竭地在直播里吼。
“你开价!!开个价!!要多少钱?!你说啊!!”
“老子再续!!再续他妈一个亿!续他妈一辈子!!!!程晚意!你回来——!!!”
第2章
这件事之后,他的个人社交平台下早已沦陷。
曾经粉丝吹捧的“至情至性”,如今成了最讽刺的标签。
「‘续约一个亿’?他真当人是商品啊?以前还觉得他深情,呕!」
「所以程晚意根本不爱他!只是为了钱完成任务!陆言洲你破大防的样子真丑!」
「苏薇薇呢?不是真命天女吗?这时候怎么不陪在‘深情的’未婚夫身边了?」
「只有我看到陆言洲吼‘再续他妈一个亿’时的恐怖表情吗?他心理绝对有大问题!」
我并没有在意网上的话,的只发布了一条表明自己还会继续努力创作更多的作品。
对比陆言洲的失态崩溃,程晚意的“不落井下石”更显格局。
陆言洲那边则是兵荒马乱。
墙倒众人推。
律师函雪片般飞向陆言洲的公司。
一个月后,在一场顶级慈善晚宴上,我受邀出席。
我乌发轻挽,优雅长裙,挽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资深导演进入会场。
场内安静下来,随即便是无数闪光灯和议论声。
我是今晚焦点之一。
不是因为刚刚经历的舆论,而是实至名归的影后。
宴会进行一半。
一个身影拦住了我的去路。
是苏薇薇。
她回来了,脸色憔悴,但妆容依旧精致,显然不甘心就此沉沦。
她举着一杯香槟,笑得无比灿烂,眼底却淬着毒。
“哟,这不是程影后吗?真是恭喜啊,前脚刚拿大奖,后脚就把旧主往死里踩,真是好手段。”
苏薇薇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得清清楚楚。
她走近一步,酒杯倾斜,酒几乎要泼到我身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看到程影后太‘惊喜’,差点手滑。这件是借的吧?砸了锅你可赔不起。”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
我不着痕迹地侧了半步,正好避开了她的动作。
我淡定的对上她的眼睛。
“苏小姐当心脚下,手滑事小,当众失仪才可惜。”
苏薇薇脸上的笑僵住,被羞辱的愠怒爬上眼底。
就在这时。
“晚意说的没错,苏小姐该注意仪态。”
陆言洲竟也在现场?
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色苍白,眼下带着青影,直勾勾的盯着我。
他强行压抑着内心的烦躁,目光复杂地看着我,然后转向苏薇薇。
“薇薇,够了!别在这里发疯!”
他的出现和出声维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唱的是哪一出?
前脚说人家是赝品,后脚人家成影后了,你后悔了,又出来给人家献殷勤。
苏薇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看陆言洲,又看看依旧不看他们的我。
她气极反笑。
“陆言洲?你帮她?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你......”
“我和程晚意的事情,与你无关。”
陆言洲打断她,随即又看向我,眼里是悔恨、偏执和哀求。
“晚意......过去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蠢......苏薇薇的事,我知道你恨我,我......”
他的话没能说完。
我转过目光,看向了他。
眼神平静无波,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又或者路边的石头。
我的漠然让陆言州失语,所有想说的忏悔、告白都哽在喉咙里。
“二位请自重,你们的私人恩怨和情绪宣泄,烦请另寻他处。”
我再次移开视线,看向刚刚走过来的那位导演,笑了笑。
“王导,我看到顾先生好像在那边,我们去打个招呼?”
我根本不在乎陆言洲的道歉,不在乎苏薇薇的愤怒,我将他们从自己的世界里抹去了。
我提起的“顾先生”,像一根针,扎得陆言洲浑身剧痛,那是谁?
看着我毫不犹豫地转身,陆言洲的晃了晃。
他想去追,脚步却像灌了铅。
苏薇薇怨毒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我的背影,不甘心地低咒了一声。
宴会依旧热闹。
但在陆言洲和苏薇薇周围,却隔绝真空地带。
陆言洲母亲周明惠女士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坐在顾珩心理咨询工作室的茶室里。
“程小姐,我是周明惠。我想,我们需要谈一谈。”
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是惯有的高高在上,只是如今似乎多了一份不甘。
顾珩眼里担忧的看着我。
我微微摇头,示意他无妨。
“周女士,我以为我们的合约,在陆先生宣布订婚、开出支票那一刻就已彻底了结。不知您找我,还有何贵干?”
“了结?”
周明惠的语气尖利,带着怒气。
“程晚意!你收了钱,签了保密协议!可你看看现在!言洲成了什么样子?!他彻底毁了!因为谁?不是因为你毁约了吗?!”
我微微蹙眉,语气依旧平静。
“周女士,合约条款我记得很清楚。在您儿子公开直播之前,请问我有泄露半个字吗?”
我顿了顿,声音讽刺。
“需要我提醒您,是他主动终止了‘服务’吗?终止服务后员工的去留,难道还需要为前雇主的崩溃负责?”
“你!”
周明惠被噎得一口气上不来。
“好一副伶牙俐齿!是,合约终止了!但我们当初口头约定过!你不能让他爱上你!”
“程晚意,你做到了吗?!你存了什么心思?利用完就想抽身而退,还要看我儿子笑话?!你勾引他!你毁了他!”
周明惠彻底撕破脸皮。
她布置的棋局毁了,最得意的作品是她掌控不了的疯子,她把这一切归咎于我的“勾引”。
我握着电话的手指微微收紧。我觉得荒谬。
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
“周女士,首先,‘口头约定’在严谨的雇佣合同中不具备任何法律效力。”
“其次。”
我的目光落在顾珩温柔的眼神上。
我对着话筒,平静的说出了一切。
“我程晚意,过去两年,从始至终,对您的儿子陆言洲先生,没有任何一分一秒的心动。”
“我的配合、顺从,都是基于钱。我爱钱,非常爱,因为那是我和我奶奶活下去的希望。”
“为了这份钱,我可以忍受委屈和不被尊重,但我绝不会出卖自己的真心。”
我顿了顿。
“在您和陆先生的眼中,或许所有围绕他的人都该匍匐仰望,为之痴狂。但我不是。”“我的心,从未、也永远不会,为他那样的人跳动。从离开他的那天起,我就只做程晚意,也只爱值得爱的人。”
电话那头一片。
顾珩静静地听着,看着我的眼睛里闪过爱意。
他无需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感受到了这一刻我的释怀。
“你......你这个......”
周明惠气得浑身发抖,声音扭曲,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
她一直以为是我勾引陆言州,原来对方从头到尾只是“打工人”,对她儿子连心动的痕迹都没有!
“周女士,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请不要再骚扰我。否则,我的律师会很高兴与您沟通。”
我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顺手将那个号码拉入黑名单。
我放下手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几天后,一段录音在网上悄然流传。
“......我程晚意......从始至终......对您的儿子陆言洲先生,从未心动......都是基于那份合同......我的心,从未、也永远不会......只做程晚意,也只爱值得爱的人。”
这录音将陆言洲那可悲的自尊,彻底碾碎成齑粉。
陆言洲在经过一次自杀未遂后,彻底消失在公众视野。
据传被周明惠送到国外某医院治疗。
我的演艺事业则步入巅峰,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她我和顾珩的感情也在稳定地发展。
没有轰轰烈烈,只有细水长流。
这天,我接到了圈内好友的电话,邀请我主演一部现实主义文艺片《心桥》。
我很心动,但也深知这类题材的深度和挑战。
我决定去拜访业内泰斗李老。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姜晚晚的哥哥,姜宸。
那个气质温和的医生,如今鬓角有了白发。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也有释然?
“程小姐?”姜宸先开了口。
“姜先生,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
姜宸看着我如今自信的模样,一时有些失神。
两人沉默地走进庭院。
李老见到我很高兴,招呼我品茶。
当聊到“心理创伤的真实表达”这个话题时,一直沉默旁听的姜宸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程小姐......”
他抬起头,看向我。
“关于我妹妹晚晚......有些事,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真相。”
我和李老都看向他。
姜宸深吸一口气。
“其实......晚晚她并非传言中那样,是陆言洲的什么完美白月光。他们的关系,远比外界想象的复杂和......痛苦。”
他停顿片刻。
“晚晚生前,确实爱过陆言洲。但陆言洲的控制欲非常强。晚晚天性自由,热爱摄影,渴望去世界各地拍她眼中的世界。”
“但陆言洲对此极其反对,他只想把她禁锢在身边,按照他的喜好和规划生活。”
“他甚至多次干涉她的喜好,撕毁她的照片,贬低她的梦想......晚晚很痛苦,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
我安静地听着,内心震动,但脸上并未流露太多惊讶。
与陆言洲相处的两年,我对陆言洲的自私和掌控欲深有体会。
那种以爱之名实则充满贬损的窒息感,我在扮演姜晚晚时,感到恐惧。
“那场车祸......”
姜宸的声音有些哽咽。
“其实是......是晚晚主动撞上去的。她在遗书里说......那是一种解脱。她说她就像他精心挑选来装饰金丝笼的鸟儿,她想撞破笼子,想要自由......”
李老听完叹了口气。
姜宸看着我,眼神复杂。
“对不起。当初......是陆言洲无法承受真相,才需要一个‘活着的晚晚’。我......我没有站出来阻止他找你......给你造成了一系列的困扰。”
真相竟是如此残酷。
姜晚晚并非死于意外,而是她渴望自由的方式。
我沉默良久。
李老和姜宸都看着我。
“我明白了。”
我看向姜宸,目光平静。
“姜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很遗憾,以这种方式了解姜小姐。”
没有质问,没有愤懑。
这份淡然,让姜宸怔愣之后,不由得感慨,这个女孩真的不一样。
我离开李老的院子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海边。
我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自由气息的空气。
然而,当我与顾珩的关系日渐明朗,陆言州知道了。
他一直沉溺在“我一定会后悔”、“我怎么可能不爱他”的幻觉里苟延残喘。
周明惠和我的对峙录音流出时,他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为那是我因爱生恨说的气话。
他甚至幻想自己事业重启,让我回心转意。
可现在......
我和别人在一起了。
那个叫顾珩的心理医生!
一个道貌岸然的小白脸!
凭什么对着他笑!
笑得那么真!
看向他的眼神......那眼神......满是爱意!
假的!都是假的!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她是我的!她是我的东西!是我花钱买下来的!她只能是我的!”
他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砸碎的东西。
闻讯赶来的医护人员试图制服他,被他划伤了。
他红着眼睛嘴里反复说着,“程晚意”、“贱人”、“顾珩”、“弄死你们”!
趁着一片混乱,他逃了出去。
他只有一个念头:毁了程晚意!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还有那个顾珩,他该死!
三天后。
顾珩的私人心理咨询工作室外,正在进行关爱自闭儿童心理世界的公益活动。
我作为形象大使出席支持。
发布会上顾珩游刃有余,我坐在台下看着他,眼里是骄傲和欣赏。
当顾珩讲到关键处时,异变陡生。
“骗子!都是骗子!”
陆言州朝着主席台冲去。
他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就冲人泼。
“顾珩!你他妈抢我的女人!装什么救世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去死!!!”
“小心!”
我猛地从座位上弹起。
安保人员反应迅速,一脚踹开他。
“摁住他!”
他的被压在地上。
“程晚意......贱人......我的......都是我的......毁了你们......”
会场陷入一片死寂。
顾珩惊魂甫定,脸色有些发白,我冲过去看他有没有受伤。
陆言洲死死盯着我。
“程晚意......你看看我!你看看现在的我!都是你害的!都是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不要我......怎么敢......爱上别人?!”
我深吸一口气。
“陆言洲。”
“你毁掉姜晚晚的那份‘爱’,像淬毒的刀,活生生将她逼上了绝路。”
陆言洲猛地一僵。
“你以为你能用金钱买来一个赝品,继续扮演那份病态的深情,就能弥补你的遗憾?”
我看着他的眼睛。
“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你所有的痛苦,根源从不在于我拿没拿那五千万,也从不在于我‘敢不敢’离开你、爱上别人。”
我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
“你的地狱,是你永远不知满足的占有欲。姜晚晚选择了撞碎它,而我,选择了走开。”“你毁掉的从来都不是别人,一直都是你自己。”
“顾珩比你强,不是因为他拥有什么你没有的东西,而是因为他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尊重与爱。你永远学不会。”
我不再看他。
我转过身,冲顾珩点了点头。
最后的最后,陆言州被确认有心理疾病,他的母亲则放弃了他,不在管他。
转眼又是半年,《心桥》的拍摄圆满结束。
我的演技再次获得了广泛赞誉。
奖项拿到手软,成为新生代中的实力派领军人。
而我和顾珩共同创立的“挽星心理健康慈善基金会”,已经在几个试点项目中卓有成效。
我们帮助了不少身处绝境的人们看见曙光。
最好的消息就是奶奶的身体也好了起来。
她不仅能用电动轮椅在病房外的到处乱跑,还能和其他老太太唠家常。
这天下午,奶奶穿着一件我新买的衣服,坐在轮椅上和几个同样在进行康复的老姐妹围着聊天。
“哎哟,亲家奶奶。”
一个快言快语的老太太拉着奶奶的手。
“您可真有福气哇!瞧瞧您这外孙女,又能干又漂亮!再看看那孙女婿,顾医生对吧?”“人才模样样样好!还那么会照顾人!可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对对对!”
另一个戴着老花镜的奶奶也笑眯眯地凑过来。
“看看顾医生那眼神,落在咱们晚意身上啊,甜的都能拉丝儿!哎,我说老姐姐,你呀,就一点操心的事都没有咯,以后就等着抱重孙子享清福吧!”
话题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下一代”上。
奶奶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拍了拍我一直扶着轮椅扶手的手背,声音不大不小。
刚好能让坐在旁边的顾珩听清楚。
“晚意啊。”
奶奶的声音带着期待。
“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一圈也算从阎王爷手里爬回来了。医生都说我能恢复成这样,简直是奇迹!我现在唯一的念想啊......”
她故意顿了顿,引得老姐妹们都笑着竖起了耳朵,我也哭笑不得地看向奶奶。
“就盼着能抱上你们俩的胖娃娃咯!”
奶奶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小棉袄、小棉裤都行!趁我这身子骨还能动,还能帮着你们看看孩子,逗逗乐子!”
“不然我这拼命好起来图啥?不就图个热闹,图个重孙绕膝,喊我一声‘太姥姥’嘛!”
说完,奶奶还促狭地冲顾珩那边扬了扬下巴。
意思不言而喻。
孙女婿,靠你了。
顾珩闻言手一顿,苹果差点没拿稳掉下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我,那眼神有无措,也有被长辈当众“催生”的窘迫。
我拉着奶奶的手,又无奈又好笑。
“奶奶!您、您......您这身子骨才刚好些,您看您,都操心到哪儿去了!太姥姥?您这辈分也抬得太快了!”
我抬头看向顾珩,快帮帮忙!
顾珩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下来。
他走到奶奶轮椅前蹲下,平视着老人满是期盼的眼睛。
“奶奶。”
“医生叮嘱过,您现在的心情最重要,要保持乐观愉快。但是…关于您提到这个…呃…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生规划......”
他顿了顿。
我捂着脸,想笑又觉得丢人极了。
顾珩眼底也漫上笑意,他抬头看向我。
“这个规划,我和晚意心里都记得呢。不过我们现在刚起步,晚意的事业也还在稳步上升期......”
“对,对对对!”
我赶紧接话。
“奶奶,我们现在忙得脚不沾地呢!而且…而且…顾珩说得很对,您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您只管好好享受康复的成果,把身体养得棒棒的,精神养得足足的。”
“至于那个…呃…小棉袄小棉裤的事......它们需要最好的环境和准备是不是?您放心,等时机成熟,我们保证不让您这声‘太姥姥’白等!”
我有点语无伦次,但总算把意思表达清楚了。
这番话引得一屋子老人哈哈大笑。
奶奶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抬手点了点我的额头,又看看蹲在地上的顾珩。
“行吧行吧,你们年轻人啊,现在主意都大着呢!奶奶说不过你们!不过我可把话撂这儿了,”
她故意板起脸,但眼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这‘太姥姥’的封号,你们可不许给我拖太久!还有顾珩啊,你这声‘奶奶’我可是当正经孙女婿认下的,以后你要是敢......”
“奶奶您放心,”
顾珩接过话。
“我一定好好照顾晚意。所有的事情,一定都以她的意愿为准。”
最后一句是说给奶奶听的保证,更是说给我听。
顾珩走进来轻轻环抱住我。
“在看什么?”
“在看......我的未来。”
“这条路,真好。”
是我们一起选择的。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
属于程晚意的人生,是通往自由和希望的。
朝阳终会升起,而她的每一步,都只为自己,和她所珍视的爱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