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龙残魂转世”这七个字,像七道惊雷,在李逍脑子里炸开。
他愣愣地看着清风道长,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祖龙?那不是神话里的生物吗?开天辟地,掌管四海,怎么可能……转世成他?一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高中生?
“道……道长,您是不是搞错了?”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就是个普通学生,爸妈都是工人,跟什么祖龙一点关系都没有……”
清风道长弯腰,捡起地上的桃木剑,用手指弹了弹剑身,发出“嗡嗡”的轻响。“普通学生?”他挑眉,“普通学生能让龙影撞碑时掉的鳞片钻进皮肤?普通学生能凭空长出龙煞印?普通学生能被红衣枉死鬼缠上,还能活着站在我这儿?”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耳光,抽在李逍脸上。
他没法反驳。
昨晚的龙影,手腕上的龙煞印,能看见鬼的眼睛,还有刚才亲眼所见的符纸自燃、女鬼逃窜……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的“普通”,从龙鳞贴上手腕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可“祖龙残魂转世”,这实在太荒谬了。
“我……我还是不信。”他咬着牙,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世上哪有什么龙转世……”
“信不信由你。”清风道长收起桃木剑,转身走到香案前,拿起一本泛黄的线装书,翻了几页,“二十三年前,那红衣女鬼死的那天,阴街也出过怪事——老槐树下的泥土里,渗出来过龙气,当时我师父还活着,说这是‘祖龙残魂苏醒的预兆’。现在看来,他没说错。”
他把书扔给李逍:“自己看。”
李逍接住书,封面上写着三个模糊的篆字,他认不出,只能翻开内页。纸页已经发黄发脆,上面用毛笔字写着密密麻麻的批注,夹杂着一些奇怪的图案,像是龙的图腾。其中一页,用红笔写着几行字:
“庚辰年,阴街槐下,龙气现,残魂欲醒,需待二十三年,遇水则动,遇煞则显……”
庚辰年?
李逍心里一算,二十三年前,正好是庚辰年。
遇水则动?昨晚下了暴雨。
遇煞则显?红衣女鬼是“煞”,龙煞印是“显”。
每一条,都对上了。
他的手开始发抖,书页在指尖沙沙作响。
难道……清风道长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是……祖龙残魂转世?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就算我是……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清风道长说得轻描淡写,“就是命不好而已。”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祖龙残魂,是天地间最纯的阳气所聚,能镇邪,也能招邪。像块会走路的磁铁,好东西坏东西都往你身上贴。那红衣女鬼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有更多‘东西’被你吸引过来,比她凶的,比她狠的,多了去了。”
李逍的心沉到了谷底。
更多的鬼?更凶的东西?
那他以后的日子,岂不是要天天活在恐惧里?
“那……那我该怎么办?”他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清风道长,“您能帮我吗?您刚才能赶走女鬼,您一定有办法帮我,对不对?”
清风道长转过身,眼神锐利地盯着他:“我能帮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符咒能赶跑小鬼,却挡不住大凶;我这三清观能护你一夜,却护不了你一辈子。”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要想活命,要想不被那些‘东西’缠上,甚至……要想搞清楚你身上的秘密,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李逍急切地问。
清风道长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逍:“拜我为师,学道法。”
拜师?学道法?
李逍愣住了。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学……学道法?”他结结巴巴地说,“学那些画符念咒……捉鬼的本事?”
“不然呢?”清风道长挑眉,“你以为凭你这三脚猫的胆子,能应付那些‘老朋友’?还是指望那半吊子的龙煞印能保你周全?”
李逍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握过笔,打过篮球,写过作业,却从没想过,有一天要用来画符,用来……对抗那些只在传说中存在的“东西”。
“我……我学不会吧。”他小声说,“我连数学题都做不明白……”
“道法比数学简单。”清风道长嗤笑,“数学要算公式,道法只看心。心诚,符就灵;心定,鬼就怕。你有龙煞印打底,学起来比别人快十倍,只要肯学,保自己和家人的命,不难。”
他走到李逍面前,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转身离开这三清观,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以后被鬼缠上,丢了性命,或者连累家人,都跟我没关系。”
“第二,磕三个头,拜我为师。从今天起,学画符,学念咒,学捉鬼,学怎么控制你身上的龙煞印。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能自己扛过去。”
两个选择,像两条路,清晰地铺在李逍面前。
第一条路,回到过去的“普通”生活,却要每天活在被鬼纠缠的恐惧里,随时可能丧命,甚至连累爸妈。
第二条路,踏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学那些匪夷所思的本事,和鬼打交道,前途未卜,却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他想起昨晚女鬼掐住他脖子时的窒息感,想起妈妈脖子上淡淡的红痕,想起校门口那个差点被盯上的小男孩,想起墙上那两个诡异的“救我”……
他不想死。
更不想看着身边的人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
“我……”李逍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烧,那是恐惧,是迷茫,更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勇气,“我选第二条。”
清风道长的眼睛亮了一下,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逍站起身,走到香案前,对着三清像(虽然看不清面目),“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咚咚咚。”
三个头,磕得很响,额头撞在冰凉的地面上,生疼,却让他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师父。”他抬起头,看着站在身后的清风道长,一字一句地说,“请您教我。”
清风道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扶起李逍,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
李逍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把小小的桃木剑,只有巴掌长,剑身刻着简单的符文,和清风道长那把很像,只是更小更精致。
“这是入门的法器,”清风道长说,“平时带在身上,能挡挡小邪祟。从今天起,每天放学来我这儿,我教你画符,念咒,还有……怎么控制你的龙煞印。”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学道法,先学做人。心术不正,本事再大,也会被邪祟反噬。”
“我知道了,师父。”李逍握紧手里的小桃木剑,心里突然踏实了许多。
天已经蒙蒙亮了。
阴街的灯笼灭了,巷子里开始有了早起的行人,卖早点的摊子支了起来,飘来阵阵香味,驱散了凌晨的寒意。
李逍走出三清观时,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脚步还是有些虚浮,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但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东西——那是一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愿意为之努力的坚定。
手腕上的龙煞印安安静静的,像在沉睡。脖子上的掐痕还在疼,却不再是单纯的恐惧,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他昨晚的危险,也提醒他未来的路。
路过王婆香烛铺时,门开着,王婆坐在门口,手里还在摩挲那个银镯子。她看见李逍,笑了笑:“拜师了?”
李逍愣了一下,点点头:“嗯,王婆。”
“好,好。”王婆点点头,没再多说,只是把一个刚包好的纸包递过来,“拿着,艾草,放家里,能安神。”
李逍接过纸包,说了声谢谢,快步往家走。
走到单元楼门口,他停了停,抬头看了看自家的窗户。窗帘拉着,应该还没人醒。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什么时候好了,他一跺脚,灯“啪”地亮了,照亮了干净的台阶——昨晚那绺湿漉漉的头发,不见了。
回到家,爸妈已经起床了。他妈正在厨房做早饭,看见他进来,愣了一下:“小逍?你去哪了?一晚上没回来,我和你爸担心死了!”
“我……我去同学家复习了,忘了告诉你们,对不起啊妈。”李逍撒了个谎,他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解释这一切。
他妈皱了皱眉,却没多问,只是把一碗热粥递过来:“快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你看你,眼睛红的,肯定没睡好,今天上课别打瞌睡。”
“嗯。”李逍接过粥,喝了一口,暖流从胃里散开,一直暖到心里。
他看向妈妈的脖子,昨晚那道淡淡的红痕,不见了。
像是从未出现过。
是师父的符起作用了?还是女鬼暂时被赶走了?
不管是哪种,他都松了口气。
吃早饭时,他爸没再提玻璃的事,只是看他的眼神柔和了些,还把盘子里的煎蛋夹给了他。
李逍默默地吃着饭,心里盘算着。
今天放学,就去三清观。
学画符,学念咒,学控制龙煞印。
他要搞清楚红衣女鬼的真相,要保护好爸妈,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再被那些“东西”欺负。
他不知道未来会遇到什么,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回头了。
走出家门,阳光已经升了起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李逍摸了摸口袋里的小桃木剑,又看了看手腕上的龙煞印,嘴角忍不住向上扬了扬。
也许,做一个“祖龙残魂转世”,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他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阴街的巷口,清风道长站在三清观的门口,看着李逍远去的背影,手里捏着一张刚画好的符,眼神深邃。
“师父,您说……这小子能成吗?”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没人。
只有风吹过破落院墙的“呼呼”声。
清风道长笑了笑,转身走进观里,关上了门。
“成不成,总得试试。”他的声音消失在门后,“毕竟,这阴街的债,也该有人来清算了。”
巷子里,卖炒粉的老头推着摊子经过,看见三清观的门关上了,愣了一下,随即嘟囔了一句:“老东西,终于肯收徒弟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只是没人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下,一场关于龙影、女鬼、道士和少年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这条看似普通的阴街,藏着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