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噗通!”

林风以一个标准的“脸刹”姿势,第五次亲吻了万象斋后院饱经沧桑的土地。尘土飞扬,他感觉自己的鼻梁骨在发出悲鸣,与大地进行了一场深度灵魂交流。

“嘶——老板!”他挣扎着抬起头,鼻尖通红,沾满泥土,活像刚拱完地的某种啮齿类动物,“您确定这个‘金鸡独立旋风劈柴式’,不是上古刑天大神用来惩罚坐骑的秘术?正常人谁会用一条腿跳着芭蕾还带旋转地劈柴啊?这难度系数比让沉铁木开花还离谱!”

苏砚稳坐钓鱼台(藤椅),慢悠悠地品着茶,眼皮都没抬:“所以,你是正常人吗?”

“我……”林风一噎,在这个老板疑似永生、自己啃过“精神污染”木头、还被迫做反人类健身操的世界,“正常”这个词确实像个奢侈品。

“连凡人都打不过的废物。”苏砚放下茶杯,杯底轻磕石桌,发出清脆的审判之音,“炼体之余,生存技能也得跟上。”

林风眼睛瞬间亮了,一个咸鱼翻身(没翻成功,变成笨拙的蠕动)坐起来:“老板!您终于要传授我那种御剑飞行、弹指灭城、出门自带BGM的绝世神功了?我就知道您面冷心热!”

苏砚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在看一个沉迷网瘾的网瘾少年。他慢悠悠地从袖子里(林风坚信那是个异次元口袋)掏出一本封面皱得像腌菜、边角卷成麻花的小册子,随手一丢。

“拿着。”

林风手忙脚乱接住,满怀虔诚地翻开。扉页上,一行歪歪扭扭、仿佛醉汉梦游写下的字迹映入眼帘——《强身健体十八式(究极无敌霹雳版)》。配图更是灵魂画手附体,火柴人以各种突破人类关节极限的姿态扭曲着,展示着所谓的“猛虎下山”。

林风嘴角抽搐,面部肌肉失控:“老板……这画风……这笔迹……这该不会是您……用左手在梦游时创作的旷世奇书吧?” 他严重怀疑这玩意儿是老板的脚趾头夹着笔画的。

“嗯?”苏砚一个眼刀甩过来,带着西伯利亚寒流的温度,“嫌简单?那再加个‘倒立金鸡独立喝水式’?”

“没有!绝对没有!”林风一个激灵,立刻把册子当圣物捧在胸口,“精妙绝伦!返璞归真!大道至简!老板您真是深谙健身奥义,连画风都如此……超凡脱俗!” 他生怕慢一秒,老板真让他表演“倒立喝水”,那画面足以载入万象斋丢人史册。

于是,后院变成了一个充满行为艺术气息的痛苦健身房。

“猛虎下山式!”苏砚棒读。

林风四肢着地,模仿猛虎扑击,结果重心前倾,“嗷”一声脸朝下砸进土里,吃了一嘴泥,更像一只饿晕栽倒的流浪猫。

“老龟晒背式!”苏砚继续。

林风艰难仰躺,试图做仰卧起坐,结果腹肌如同消失,挣扎得像只被翻过来的乌龟,半天起不来,徒劳地划动四肢,发出灵魂深处的叹息。

“灵猴偷桃式!”苏砚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

林风扎着极其别扭的马步,深蹲下去时感觉大腿韧带在哀嚎,站起来时膝盖发出“咔吧”脆响,动作僵硬如僵尸,别说偷桃,偷颗芝麻都费劲。他严重怀疑老板在公报私仇。

“老板……我感觉……我的腰子……在跟我闹分家……”林风瘫在泥地上,像一条被风干了三天的咸鱼,只剩下进气少出气多的份儿。

苏砚嫌弃地用脚尖点了点他软绵绵的小腿:“起来。热身而已。”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风生无可恋的脸,“顺便,讲个故事提提神。”

“啊?”林风以为自己累出了幻听,“讲……讲故事?” 老板这思维跳跃得比窜天猴还快。

“嗯。”苏砚坐回藤椅,调整了个更慵懒的姿势,“动嘴,不影响你练功。讲不好,加练两组‘灵猴偷桃’。”

赤裸裸的威胁!

林风一个鲤鱼打挺(依旧失败,变成笨拙的蠕动)爬起来,一边龇牙咧嘴地重新扎马步,一边疯狂压榨他那被摔得半死不活的脑细胞:“那个……从前有座山……”

“换。”

“呃……精卫填海?夸父追日?”

“老掉牙。”

林风急得汗如雨下,感觉比做深蹲还消耗卡路里。就在他快要被“灵猴偷桃”折磨得灵魂出窍时,一道前所未有的灵光(也可能是缺氧导致的脑内烟花)轰然炸开!

“老板!有了!”林风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劈了叉,“您知道吗?在我原来的世界,现在这鬼地方,跟我们那小说里写的,一模一样!修仙!法宝!秘境!大佬隐世!连伙计被老板压榨的剧情都严丝合缝!简直像照着剧本演的!”

“哦?”苏砚似乎终于施舍了一点兴趣,发出一个气音。

林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瞬间化身说书先生,唾沫横飞:“我们那有本神书《凡人修仙传》!主角韩跑跑……哦不,韩立!开局啥没有,全靠一个神秘小绿瓶……类似您的铃铛但功能不同,一路苟……咳咳,是稳健发育,最后成大佬!扮猪吃虎,智斗强敌,闷声发大财,那叫一个爽……”

讲到韩老魔用噬金虫阴人的经典场面,林风自己都眉飞色舞,马步都忘了下蹲。

“…还有本《诡秘之主》!设定贼拉风!什么序列途径、扮演法、塔罗会……里面有个永生者叫阿蒙!戴单片眼镜,分身无数,坑人于无形,本体比泥鳅还滑溜,特别欠揍!”

“永生者?”苏砚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波动?他半阖的眼帘掀开,目光落在林风身上,不再是完全的漠然,反而透着一股审视,“很多?”

林风正嗨着,被老板一问,下意识点头如啄米:“多!热门题材!喝药的、被诅咒的、夺舍的、靠宝物的、卖身给天道的……”他掰着手指头数,越说越顺,直到他瞥见苏砚那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眸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林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

糟!得意忘形了!

在一个疑似活化石面前大谈特谈其他永生者的八卦?还提到“被干掉”?这跟在阎王殿里讨论孟婆汤口味有什么区别?!

“呃……那个……老板……我……”林风冷汗“唰”地浸透后背,舌头打结,马步摇摇欲坠。

“继续。”苏砚的声音平静无波。

林风硬着头皮:“还……还有《暮光之城》吸血鬼,怕光怕蒜……”老板嘴角微不可查地下撇(嫌弃)。

“…《这个男人来自地球》教授,活了一万四千年……”老板眼神微动(同行?)。

“…《鬼吹灯》精绝女王,人不人鬼不鬼……”老板突然发出一声极低的、短促的“噗嗤”(嘲笑?)。

林风讲得口干舌燥,心惊胆战。就在这时,讲到某个主角开局捡到神秘戒指,里面住着个老爷爷时,林风脑子里那根名为“穿越者福利”的弦,终于!终于!在无数次被摔打、被压榨、被精神污染后,猛地绷直了!

“等等!”林风猛地一拍大腿(拍到了自己酸痛的肌肉,疼得龇牙咧嘴),眼睛瞪得溜圆,像是发现了宇宙终极奥秘,“不对啊老板!我也是穿越者啊!按照套路,我这种天选之子,穿越过来不都应该自带金手指的吗?!我的金手指呢?!系统呢?!老爷爷呢?!签到面板呢?!再不济给个属性加点也行啊!” 他激动地左右张望,仿佛金手指会从柴堆里蹦出来。

“金手指?”苏砚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带着纯粹好奇的表情,他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问,“何物?”

“金手指啊!就是外挂!作弊器!主角光环具象化!”林风瞬间来了精神,暂时忘记了马步的酸痛,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比如脑子里‘叮’一声,蹦出个系统面板,发布任务,完成任务就给奖励,功法、丹药、修为嗖嗖涨!或者捡个戒指项链,里面住着个见多识广的老爷爷/老奶奶,随时指点迷津,传授神功!再不济,也得有个签到功能吧?每天啥也不干,签个到就能领灵石、领丹药、领天材地宝!或者直接给我个无敌属性面板,力量、敏捷、精神随便加!有了金手指,修炼就跟开挂一样,一日千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开着金手指,脚踩天才,拳打老怪,迎娶仙女的辉煌未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苏砚听得非常认真,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探究学者的光芒。等林风唾沫横飞地描绘完“金手指”的美好蓝图,苏砚沉默了片刻,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林风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站起身,走到林风面前。

林风瞬间紧张起来,难道老板要赐予他传说中的金手指?比如那个神秘的铃铛?或者柜台底下压箱底的宝贝?

苏砚伸出手,没有拿任何东西,而是……捏住了林风的手腕。

他的手指微凉,力道不轻不重。林风只感觉一股极其细微、却难以抗拒的暖流顺着苏砚的手指,瞬间涌入自己体内,如同最精密的探针,迅速流遍四肢百骸,深入骨髓,甚至……似乎触及了他的意识深处!

这股力量温和却霸道,林风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里里外外被看了个通透,连灵魂深处那点对烤鸡腿的渴望都被扫描出来了!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时间。苏砚松开了手,脸上那点好奇和探究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

那眼神,三分了然,三分果然如此,剩下的四分……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嫌弃和怜悯!

“怎么样老板?”林风满怀期待,眼睛亮得像探照灯,“是不是发现了我体内沉睡的绝世神功?还是绑定了一个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系统?或者……我的灵魂特别闪耀,是万中无一的修炼奇才?”

苏砚慢悠悠地坐回藤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热气,然后用一种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的语气说道:

“扫描完毕。”

“灵魂强度:普通。”

“肉身资质:废柴。”

“识海:空荡如野。”

“经脉:淤塞如旧河道。”

“丹田:气若游丝。”

“特殊能量波动:无。”

“外挂插件:无。”

“系统绑定:无。”

“老爷爷/老奶奶:查无此人。”

“签到面板:404 Not Found。”

“属性加点:权限不足。”

“总结:”

苏砚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林风瞬间石化的脸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极其扎心的弧度:

“纯天然,无添加,原生态……废物点心一枚。”

“你的金手指,”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宣判,“大概就是……特别耐揍?”

林风:“……”

晴天霹雳!

五雷轰顶!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灰暗了!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幻想,都在苏砚那几句冰冷的“无”字中,碎成了渣渣!连渣都不剩!

“不……不可能!”林风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疯狂地拍打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默念:“系统?系统爸爸?在吗?吱一声?面板?属性面板?出来啊!签到!我要签到!戒指?老爷爷?回应我啊!” 他像个跳大神的,在院子里手舞足蹈,状若疯癫。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后院呼啸而过的冷风,以及苏砚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折腾了半天,林风累瘫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天空,仿佛失去了所有梦想的咸鱼。

“完了……芭比Q了……连最基础的系统都没有……我这穿越者身份……怕不是充话费送的劣质赠品吧?”他喃喃自语,感觉人生一片灰暗。

就在这时,万象斋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砰”一声踹开!一个火红的身影裹挟着狂喜的飓风冲了进来:

“苏老弟!泼天的大机缘!哈哈哈!”

赤霄宗宗主烈阳真人,满面红光,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整个人洋溢着一种“老子挖到了上古仙藏”的狂喜,炮弹般冲到后院。

然后,他就看到了后院这更加诡异的场景——苏砚悠闲喝茶,林风双目无神瘫在地上,像个被玩坏的布娃娃,嘴里还念念有词“金手指…我的金手指…”

烈阳真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在失魂落魄的林风和淡定喝茶的苏砚之间来回扫视,充满了“你们这又是在玩什么新花样”的茫然和震惊。

“烈阳道兄?何事?”苏砚放下茶杯,语气平淡。

“泼天机缘!泼天啊!”烈阳真人立刻被正事点燃,激动得手舞足蹈,“云梦大泽!是云梦大泽!沉寂五十年的外围禁制,松了!天机阁那群老神棍刚刚推演确认,下月初七,秘境正式开启!整个云州都疯了!各大宗门、世家,连隔壁州的老怪物都派人来了!龙蛇混杂,机缘遍地啊!”

“秘境?!”林风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猛地从地上弹起来(腰部的剧痛让他表情扭曲),眼睛瞬间爆发出饿狼看到肉骨头般的绿光!金手指没了,秘境还在!小说主角第二定律——秘境奇遇!灵药!法宝!上古传承!迎娶白富美(划掉)走上人生巅峰的替代方案!他感觉灰暗的人生又亮起了一丝微光!

“没错!”烈阳真人看到林风那重新燃起的眼神(虽然带着点绝望后的疯狂),笑着大力点头,“我赤霄宗自然精锐尽出!林小友!我看你精神……呃,矍铄(绝望后的亢奋)!根骨……清奇(被摔打的)!加紧修炼,若能在这半月有所精进,老哥我带你一起去秘境撞撞仙缘!如何?”

筑基?带我?!

林风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得浑身颤抖:“真的吗?烈阳前辈!您真是……”

话没说完,那道熟悉的、凉飕飕的视线再次锁定了他的后脖颈。

苏砚的目光平静无波,却让林风瞬间想起了被沉铁木扫帚支配的恐惧,以及金手指幻灭的打击。他一个哆嗦,到嘴边的马屁变成了:“……我……我一定努力!争取……争取早日达到老板的……非人要求!” 他偷瞄苏砚。

烈阳真人哈哈一笑,转向苏砚,脸上堆满十二万分的热情和期盼:“苏老弟,这次秘境非同小可!外围据说就有上古奇物,甚至有丹道遗迹碎片……老弟你……可有兴趣一同前往?若有老弟坐镇,老哥我这心里,可就稳如磐石了!” 他搓着手,眼神充满了“大佬求带飞”的渴望。

后院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剩下林风粗重的喘息(激动的)和烈阳真人紧张的心跳。

苏砚的手指在藤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眼神再次变得悠远,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云梦大泽的方向。就在烈阳真人以为又要被“懒得动”拒绝,心提到嗓子眼时——

“去。”

一个清晰无比、斩钉截铁的字。

“啊?”烈阳真人掏耳朵。

林风也张大了嘴。老板要去?那个除了压榨他、打击他、就是坐着喝茶的老板……居然要出门?去秘境?太阳真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老板想换个地方折磨他?

“您……您是说……去?!”烈阳真人的声音激动得劈叉了,脸上的褶子瞬间绽放如盛菊!

“嗯。”苏砚淡淡应声,目光精准地落在了……林风身上。

那眼神,平静之下,翻涌着一种让林风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的……兴奋?不,更像是顶级大厨看到了某种稀有的、极具挑战性的……食材?

“下月初七?”苏砚确认。

“对对对!下月初七!绝对没错!”烈阳真人点头如捣蒜。

“时间,”苏砚眉头微蹙,X光般的目光在林风身上来回扫视——从他沾满泥土的裤腿,扫到颤抖的手臂(健身+激动),再深入到他体内那丝细若游丝、毫无金手指加持的气血。“太紧。”

林风感觉自己像砧板上待切的五花肉。

“所以,”苏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地狱教官”附体的决断,手指如标枪指向林风鼻尖:

“你!”

“即刻起,训练强度——究极进化!”

“打水!姿势升级为‘铁索横江倒挂金钩式’!桶数——翻五倍!提不上来就抱着水桶倒立!”

“劈柴!目标变更:后院所有血纹铁线木,劈成——绣花针!针孔要圆润!顺便把里面‘精神垃圾’吸干抹净!吸晕了用冰水泼醒,醒了继续吸!吸到木头冒青烟为止!”

“《强身健体十八式》!每日——完整五套!动作不到位?加练!表情不够痛苦?加练!心跳没突破极限?加练!”

“窝窝头!”苏砚手一翻,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两个同样硬邦邦、能当暗器的杂粮疙瘩,“啪!啪!”拍在石桌上,“每日配额——五个!必须啃完!一粒渣都不许剩!啃不动?用气血磨!就当磨砺意志!磨不出火星子算你输!”

“心法运转!给我融入本能!吃饭时想!睡觉时想!拉屎时更要想!呼吸节奏给我锁死心法频率!放屁都得带点气血韵律!”

“终极目标只有一个——”苏砚盯着林风瞬间惨白、如同刷了白灰的脸,嘴角勾起一个让林风灵魂都在哀嚎的、充满恶趣味的弧度,“在秘境开启前,把你那层‘薯片铜皮’,给我淬炼成……‘瓦楞纸铜皮(防风加强版)’!不求你能硬抗天劫,但至少……不能被秘境门口路过的小妖打个喷嚏就吹散架了!要是拖后腿……” 苏砚没说完,只是眼神在林风身上危险地扫了一圈,仿佛在考虑是清蒸还是红烧。

任务……究极进化?

水桶……翻五倍?还要倒立?

劈柴……劈成绣花针?还要吸到冒烟?

健身……每日五套?还看表情心跳?

窝窝头……一天五个板砖?还要磨出火星子?!

睡觉拉屎放屁都得想着心法?!

薯片升级成……防风瓦楞纸?!还要防喷嚏?!

林风感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腿一软,这次真的一屁股坐回了地上。他看着石桌上那五块散发着“绝望深渊”气息的“板砖”,再想想后院那堆积如山、自带精神攻击的“血纹铁线木”,还有那口深不见底的井……一股名为“生无可恋”的寒流瞬间将他冻结!

秘境?奇遇?

他现在只想原地羽化登仙,远离这个残酷的世界!老板这不是带他去寻宝,这分明是打算把他练成一个人形自走多功能工具(沙包/吸尘器/板砖粉碎机/噪音制造器),然后丢进秘境去当一次性探路石或者……妖王诱饵?!

“老……老板……”林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濒死的虚弱,像漏气的风箱,“半个月……防风瓦楞纸……您看我这原生态废物点心……它像是能进化出防妖风功能的样子吗?要不……咱把目标降低点?比如……‘硬壳纸’?或者……‘牛皮纸’也成啊!” 他做最后的挣扎。

“嗯?”苏砚一个眼神扫过来,寒意彻骨。

林风立刻认怂,高举双手(投降状):“防风瓦楞纸!必须是防风瓦楞纸!老板高屋建瓴!老板算无遗策!我这就去……打水!劈柴!啃砖头!健身!保证进化成功!”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那口深井,背影萧索得如同奔赴十八层地狱。经过石桌时,他视死如归地抱起那五块“板砖”,感觉怀里抱着的不是粮食,而是五座沉铁木大山外加老板沉甸甸的“期望”!

烈阳真人看着林风那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啃砖山”的悲壮背影,又看看苏砚那“严师出高徒(往死里练)”的淡定表情,嘴角疯狂抽搐,憋笑憋得老脸通红。他同情(幸灾乐祸)地对着林风喊:“林小友!加油!我看好你!防风瓦楞纸,指日可待!老哥我在秘境门口等你开盲盒啊!多啃点,补脑!” 说完,对着苏砚一拱手:“苏老弟,老哥我先回去点兵点将了!秘境见!林小友,珍重!挺住!” 溜得比兔子还快。

后院只剩下藤椅轻微的摇晃声,以及林风走向井边时,那每一步都伴随着“嘎嘣”一声——他悲愤地咬了一口怀里“板砖”的脆响,仿佛在啃食自己那没有金手指的、悲惨的穿越人生。

林风一边机械地咀嚼着能崩碎龙牙的“仙粮”,一边眼神空洞地望着堆积如山的柴火,内心在疯狂咆哮:

“金手指?系统?老爷爷?我呸!都是骗人的!”

“老板!您就是想找个原生态无添加的苦力去秘境给您当人肉盾牌吧?!”

“半个月……防风瓦楞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毫无金手指加持的白嫩手臂,又掂量了一下怀里能当攻城锤使的窝窝头。

“行吧……穿越者必修课终极版:在魔鬼老板的灭绝训练下,学会啃穿砖山,吸干木海,并且坚强地活着!目标——防风防妖风喷嚏瓦楞纸!”

他带着悲壮的决心,又狠狠咬了一口窝窝头。

“嘎嘣!”

很好,今天的牙齿硬度训练和“铁齿铜牙”境界修炼,KPI爆表!离达成“防风瓦楞纸铜皮”的伟大目标……林风绝望地想,大概需要他把整个万象斋连地基一起啃了才有一线希望吧?

而藤椅上的苏砚,看着林风那萧索中带着倔强的背影,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映着院角的柴堆,一丝难以捉摸的幽光悄然流转。永生者的故事……没有金手指的穿越者废物……云梦大泽的秘境……似乎有什么沉寂已久的东西,被这个“原生态废物点心”搅动起了一丝微澜。

林风抱着那五块沉甸甸、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板砖”窝窝头,一步一踉跄,仿佛踩在棉花上,走向后院那口仿佛直通幽冥的深井。每一步,脚下的泥土都发出沉闷的“噗嗤”声,像是在为他奏响悲壮的送葬曲。怀里的窝窝头坚硬如铁,棱角分明,硌得他胸口生疼,混合着汗水和泥土的味道,形成一股独特的、名为“无金手指穿越者之殇”的悲凉气息。

“嘎嘣!”

他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悲愤,狠狠咬了一口。牙齿与“仙粮”碰撞的脆响在寂静的后院格外刺耳,火星子没看见,牙根倒是酸得直抽抽。很好,“铁齿铜牙”修炼进度+1。至于味道?林风麻木地咀嚼着,感觉像是在啃一块混合了沙子、木屑和过期水泥的陈年压缩饼干,淡得能淡出个鸟来,唯一突出的就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时刻提醒他“根基为重”的老板牌哲学。老板说这是“玉髓米”混合“地脉黄精”?他深度怀疑这是老板用后院墙角的土坷垃、沉铁木刨花,外加他昨天劈柴崩飞的木屑,用他那“镇魂铃”当模具压出来的“老板特供版绝望口粮”。

“打水!姿势:铁索横江倒挂金钩式!桶数:翻五倍!” 苏砚那毫无波澜、如同AI合成的冰冷指令再次响起,精准地砸在林风脆弱的神经上。

林风一个激灵,差点把怀里的“板砖”全扔井里喂龙王。他认命地放下沉重的“口粮”,走到井边。黝黑的井口深不见底,像一只巨大的、沉默的眼眸,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粗粝冰冷的井绳,沾着湿滑的水渍,摸上去让人心生抗拒。

“倒挂……金钩?”林风看看光秃秃的井绳,再看看自己毫无武学根基、软趴趴的身体,一脸茫然加绝望,“老板,这钩……它钩哪儿啊?钩我下巴颏?还是钩我裤腰带?您给个说明书成不?”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何用一根绳子完成这种高难度杂技动作。

苏砚连眼皮都懒得抬,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悟性。”

悟性?!

林风看着那根绳子,再看看自己的手脚,陷入了深刻的哲学思考: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用倒挂金钩的方式打水?最终,在“倒立喝水”的终极威胁下,他憋出了一个天才(蠢材)的解决方案——他尝试用脚踝勾住井绳,双手死死扒住井沿,然后腰部发力,试图把自己像晾腊肉一样倒挂起来……

“噗通!”

“哎哟卧槽!”

不出意外,三秒后,他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倒栽葱”姿势,脑袋结结实实磕在井沿的青石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光闪闪的小星星,额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一个油光发亮的大包,疼得他眼泪鼻涕齐飞,感觉自己的脑浆子正在表演“自由落体加托马斯全旋”。

“姿势错误,效率低下,桶数加一。”苏砚的声音如同阎王爷在生死簿上打了个勾。

林风:“……” 他捂着额头上那个新鲜出炉、热气腾腾的大包,欲哭无泪。这还没沾到一滴水呢,桶数就从五倍(老板原话是翻五倍,但默认基数是一桶,所以是六桶?)变成了七桶?老板您这数学是跟混沌魔神学的吧?专门制造混乱?

他彻底放弃了“倒挂金钩”这种反人类操作,老老实实用双手抓住井绳,深吸一口气(吸进去一鼻子土腥气加汗臭味),调动起体内那丝被老板判定为“气若游魂”的气血——好吧,在老板的扫描下,这玩意儿连“气若游魂”都算不上,顶多是“气若悬丝”,还是那种随时会断的。

嘿哟!嘿哟!

他使出洪荒之力(主要来自对食物的渴望和对老板的恐惧),脸憋成了酱紫色,脖子上青筋暴起如老树盘根,像一头被蒙上眼睛、拉到悬崖边拉磨的倔驴。沉重的木桶终于被他一点点从深渊里提了上来。冰凉的井水溅在他脸上、脖子上,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名为“清醒”的刺痛。他刚把第一桶水提到井沿,累得如同风箱般喘气,还没来得及擦把汗……

“速度堪比蜗牛爬。加练:抱着水桶扎‘老龟晒背式’马步一炷香。”苏砚的指令如同冰锥,精准地刺穿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林风眼前一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羽化”。他看着那桶晃荡的、少说有几十斤重的冰水,再看看自己还在疯狂打颤、如同通了电的双腿,感觉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写着“坑爹”二字的陷阱。他认命地抱起那桶沉甸甸、冰凉刺骨的井水,寒气瞬间穿透单薄的粗布衣裳,直透骨髓。他咬着后槽牙,努力回忆《强身健体十八式》里那个“老龟晒背式”的下盘发力要领(主要是想象自己是一只千年老王八,底盘要稳),颤颤巍巍、摇摇欲坠地扎起了马步。

桶,真他娘的沉!水,真他娘的冰!腿,真他娘的抖!

汗水混合着冰冷的井水,沿着他的下巴、脖颈小溪般淌下,在他脚下汇成一小滩泥水混合物。体内的“气若悬丝”被他疯狂压榨,勉强在酸痛的肌肉和骨骼间艰难流转,带来一丝丝聊胜于无的支撑力,仿佛在狂风巨浪中努力稳住一艘破船的最后一根朽木桅杆。他感觉自己像个抱着炸弹在钢丝上跳踢踏舞的小丑,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一炷香的时间,漫长得如同被拉长了一万年。当苏砚终于大发慈悲(或者说觉得看够了笑话)地说“放下”时,林风感觉自己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麻木得像两根刚从冻土里刨出来的冰棍。他放下水桶,不是“放”,是“砸”,水花四溅。然后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烂泥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如同有炭火在烧灼。

然而,地狱的画卷,才刚刚展开它狰狞的一角。还有六桶水(现在是七桶了!)等着他,外加劈柴劈成绣花针、吸干木头里的“精神垃圾”、啃完五个“板砖”、做五套反人类健身操……林风躺在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