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古刀的嗡鸣声在颅腔内形成尖锐的共鸣，吴邪踉跄着扶住气密阀门。培养舱内那只巨眼的凝视如同实体化的冰锥，将他的意识钉死在某种超越恐惧的混沌之中。左臂绷带下的青铜脉络疯狂蠕动，仿佛要突破皮肤与那些菌丝形成连接。
"闭眼！"黑瞎子突然暴喝，青铜复眼迸发出妖异的青芒。他扯下战术背心的荧光棒折亮，幽绿的光晕瞬间充满舱室。那只浑浊的巨眼在突如其来的光线刺激下猛地收缩，培养舱内浑浊液体剧烈翻涌，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王胖子趁机拽着吴邪冲进开启的气密阀门。闸门闭合的刹那，吴邪瞥见无数灰白色菌丝正从培养舱裂缝中喷涌而出，菌丝尖端闪烁着青铜色荧光，如同嗅到血腥的蛇群。
门后的气压骤然变化，三人耳膜刺痛。呈现在手电光下的，是条向下延伸的螺旋状金属栈道，扶手上凝结着奇异的蓝绿色锈斑。每隔二十米，墙壁上就镶嵌着盏应急灯，但灯泡早已破碎，取而代之的是某种发光的苔藓状菌斑。
"这他娘是往地心挖啊！"王胖子用手电扫过深不见底的黑暗。回音在螺旋井中层层跌宕，像是无数人在窃窃私语。
黑瞎子蹲下观察铁板接缝："昭和十七年的冲压钢印。关东军给水部队扩建的竖井。"他手指拂过扶手上几道深深的抓痕，"六十年代工程队用喷枪改过防锈层，但没处理旧痕迹。"
吴邪左臂的剧痛突然转为诡异的酥麻。他惊恐地发现绷带缝隙中钻出几缕细如发丝的青铜色菌丝，正随着栈道深处吹来的气流缓缓飘动。黑金古刀立即发出蜂鸣，刀鞘内渗出冰晶般的霜花，将菌丝冻结成粉末。
栈道深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
向下攀爬的四十七分钟里，他们陆续发现更多时空交错的痕迹：1944年的日文警示牌与1965年的中文标语重叠喷涂；锈蚀的日军制式氧气瓶与印着"深钻工程"的保温箱堆叠在检修平台；甚至在某处转折点，王胖子踢到具冻僵的日军骸骨，尸体右手却紧握着六十年代生产的工兵铲。
"这不对..."吴邪用刀鞘拨开骸骨胸前的冰层，露出内里腐烂的关东军制服，"时间线在物理层面被搅乱了。"
黑瞎子突然按住两人。下方三十米处的平台上，赫然出现道拖拽状的血迹。血迹尽头是半截被撕碎的深棕色探险服——与吴二白队伍同款。布料上粘着团拳头大小的、搏动着的灰白色肉瘤，表面布满青铜色毛细血管。
"二叔的人！"吴邪要冲下去查看，被黑瞎子死死拽住。
"看仔细。"青铜复眼聚焦在肉瘤表面。那团东西突然裂开七道缝隙，露出内部层层叠叠的牙齿。王胖子手电光扫过的瞬间，肉瘤发出高频尖啸，声波震得栈道铁网簌簌作响！
无数细小的抓挠声从下方黑暗中涌来。黑瞎子当机立断斩碎肉瘤，腥臭的蓝血飞溅处，铁板竟被腐蚀得嘶嘶冒烟。三人向上狂奔，身后传来密集的、节肢动物攀爬金属的声响。
逃到某处检修间，黑瞎子用铁柜封死入口。吴邪瘫坐在工具箱上，发现墙上有行新刻的记号——麒麟踏火的简笔画。刻痕里残留着黑金古刀特有的霜晶。
"小哥留下的路标！"王胖子激动地摸向记号，却被黑瞎子扣住手腕。青铜复眼映照下，那些霜晶正在缓慢融化，形成逆时针旋转的微型漩涡。
"时空信标。"黑瞎子从战术包取出个铅盒，"张家人用黑金古刀共振频率做的标记，能暂时稳定局部时空。但这里..."他展示盒盖内侧的指南针，指针正在疯狂旋转，"磁场已经彻底混沌了。"
吴邪忽然发现工具箱夹层露出纸张一角。抽出来是半本被血浸透的笔记，封面上褪色的"吴三省"签名让他呼吸停滞。翻开首页，熟悉的狂草记录着令人战栗的内容：
-1983年3月15日，跟随地质队重返7号站。菌丝活性比十六年前增强400%，冷冻库核心区的青铜化速度超出预测。零号样本的脑电波读数出现类δ波震荡，它在尝试建立精神链接...
-3月17日，二白坚持要销毁母体。但那些东西已经通过地下水系扩散了。我在通风管道发现昭和时期的实验记录，给水部队早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就接触过"门"...
笔记在此处戛然而止，后几页被撕毁。吴邪翻到封底时，几片干枯的菌丝飘落，落地竟组成个模糊的日文片假名——"サンセイ"（三青）。
栈道深处突然传来重物坠落的巨响。黑瞎子示意噤声，青铜复眼透过铁柜缝隙观察。下方五十米处，有个穿着八十年代中山装的身影正在攀爬。那人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后颈处延伸出青铜色菌丝，连接着上方黑暗中某个庞然大物。
"是三..."吴邪的惊呼被王胖子捂住。更多中山装身影从黑暗中显现，每个人都像被菌丝操纵的傀儡。队伍末尾是个穿白大褂的佝偻身影，右手缺失处缠绕着活体青铜脉络。
黑瞎子突然剧烈颤抖，青铜复眼表面裂开蛛网状纹路。他压低声音："闭眼三十秒，无论如何别睁开。"
吴邪在闭眼前的最后一瞬，瞥见检修间顶棚垂下无数青铜脐带般的菌丝，每根末端都悬挂着人形蚕茧。最近的茧正在开裂，露出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挂着诡异微笑的脸。
黑暗中响起粘稠的撕裂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