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爆发,迷雾被短暂地撕开一个缺口。
赵乾的队伍如同等待了许久的猛虎,在命令下达的瞬间,从藏身处爆射而出,全速冲向那个金光闪耀的目标点。
然而,当他们荷枪实弹地赶到时,却看到一个身披宽大黑袍的身影,正与陈言遥遥对峙。
而被他们寄予厚望的现代化武器,射出的朱砂子弹,竟然在靠近对方身体前,就诡异地减速,然后无力地坠落在地。
“开火!”
赵乾果断下令,声音里透着一股狠厉。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撕裂了死寂的夜空。
数十支特制的突击步枪同时喷吐火舌,装填着高纯度朱砂弹头的子弹,编织成一张赤红色的火网,精准地罩向那个孤零零的黑袍人影。这是第九局的王牌手段,足以净化寻常厉鬼,重创百年邪祟。
然而,下一秒,让所有特勤队员瞳孔收缩的诡异景象发生了。
那些携带着巨大动能的朱砂弹头,在靠近黑袍人身前一米范围时,速度骤然锐减,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子弹在空中翻滚、变形,最后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像一堆无用的废铜烂铁。
别说伤到对方,就连那宽大的黑袍袍角,都未曾掀起一丝涟漪。
“怎么可能!”一名年轻队员失声惊呼,声音里满是无法理解的骇然。
赵乾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遇到了硬茬,但没想到对方的实力已经超出了物理规则的范畴。
黑袍之下,传来一声嘶哑难听的冷笑,那笑声充满了不屑与嘲弄。
“一群拿着破铜烂铁的凡人,也敢窥伺‘无相’之事?”
他枯瘦如鸡爪的手掌从袍袖中缓缓伸出,五指张开,对着地面猛地一挥。
“起!”
地面上,那些被朱砂弹头砸出的细小弹坑里,猛地冒出浓郁的黑气。黑气翻滚扭曲,迅速凝聚成型,化作了七八个手持残破兵刃、身披古旧铠甲的士卒身影。
这些士卒眼眶中燃烧着幽绿的鬼火,身上散发出的阴煞之气,比之前刘三豢养的五鬼加起来还要浓烈数倍。
实体化的阴兵!
“吼!”
阴兵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无视了特勤队员们惊骇的目光,挥舞着手中的锈蚀刀枪,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它们的身影在冲锋中忽隐忽现,子弹穿过它们的身体,只能带起一阵黑烟,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第九局精心组织的交叉火力阵型,在这些无视物理攻击的怪物面前,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近战组!银刃!上!”
赵乾暴喝一声,抽出腰间那柄闪烁着银光的短刀,率先迎上一个手持长戈的阴兵。
“噗嗤!”
银制短刀划过阴兵的胸膛,带起一阵黑烟,阴兵的身形晃了晃,动作迟滞了一瞬,但随即,它空洞的眼眶转向赵乾,手中的长戈横扫而来,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
赵乾狼狈地一个翻滚躲开,地面被戈刃划出一道深痕。
该死!只能压制,无法致命!
其他队员的情况更加糟糕。他们虽然也配备了银制武器,但面对这些悍不畏死的阴兵,节节败退,好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被阴气侵蚀的伤口泛着黑气,让他们痛苦不堪。
黑袍执事的实力,远在那个不成器的风水师刘三之上!
第九局引以为傲的现代化装备,在他面前几乎成了一堆笑话。
赵乾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名为“绝望”的情绪。
就在这时,一名队员躲闪不及,被一个阴兵用残破的长矛对准了心脏,眼看就要被一击贯穿!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色身影闪电般介入。
正是陈言。
他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层微不可察的金色光晕,没有丝毫花哨,直接点在了那阴兵的眉心。
“啵。”
一声轻响。
那凶悍无比的阴兵,整个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鬼火瞬间熄灭,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量,在队员惊骇的目光中,轰然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夜风里。
陈言的身影没有停顿,他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步法飘忽不定,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点在阴兵的要害。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懒散,但每一次抬手,都必然有一个凶戾的阴兵烟消云散。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就轻松解救了数名危在旦夕的队员。
黑袍执事见状,停止了对第九局队员的戏耍,那双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眼睛,第一次真正落在了陈言身上。
“天师府的雷法……”他的声音变得凝重,“原来是你这只小鬼坏了我的好事。”
他不再理会那些杂鱼,单手一招,剩余的所有阴兵放弃了各自的目标,调转方向,从四面八方将陈言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绝杀之阵。
陈言停下脚步,看着将自己包围的阴兵,眉头微皱。
常规手段虽然能解决,但太慢,而且消耗不小。
他不再犹豫。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陈言抬起左手,放到嘴边,毫不迟疑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
一滴殷红的鲜血渗出,带着淡淡的金芒。
他以血为墨,以虚空为符纸,右手食指蘸着左手指尖的鲜血,凌空勾勒。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一道道金色的血线在空中交织、盘旋,迅速构成了一道复杂、玄奥,充满了无上威严气息的金色符文。
一股浩瀚、神圣的气息,以符文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镇狱神符,敕!”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陈言将成型的神符向前猛地一推。
嗡——!
金色的神符光芒万丈,如同在黑夜中升起了一轮太阳!
数十条纯粹由能量构成的金色锁链,从神符中激射而出,它们如同拥有生命和智慧的灵蛇,在空中划出玄妙的轨迹,精准无比地缠绕住了每一个阴兵。
“滋啦啦——”
金光触及阴兵身体的瞬间,它们身上浓郁的阴气,如同被丢进烈日下的冰雪,发出刺耳的融化声,疯狂蒸发。
“吼——!”
阴兵们发出凄厉而不甘的嘶吼,在金色锁链的捆缚下剧烈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它们的身体在金光中迅速变得透明,最后在一声声哀嚎中,被彻底净化,连一丝一毫的残渣都没有留下。
碾压!
彻彻底底的碾压!
黑袍执事被这神乎其技的一幕彻底惊呆了,他感受着那金色神符上煌煌天威般的气息,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天师血脉……该死!情报有误!”
他尖叫一声,再无一丝战意。见势不妙,他的身体猛地化作一道浓郁的黑烟,不顾一切地向着工厂区的黑暗深处遁去。
一道怨毒至极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
“天师府的小鬼……你给我等着!‘祭品’很快就要凑齐了,你们保不住京城龙脉的!哈哈哈……”
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疯狂与怨毒。
赵乾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漫天消散的金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几乎无用的银制短刀,眼神彻底变了。
震撼、挫败、敬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为对那道青色身影的无尽凝视。
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古老的道法传承,究竟拥有着怎样毁天灭地般的恐怖力量。
战斗结束,赵乾让人清点现场,他快步走到陈言身边,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他递过去一瓶水,搜肠刮肚,却只说出一句:“陈先生,今晚多谢了。”
陈言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摇摇头:“那家伙的术法,和上次那个风水师是同个路子,但厉害得多。”
这确认了赵乾的猜测,他们面对的是同一个组织。
就在这时,赵乾的副手拿着一个东西跑了过来:“队长,现场发现这个。”
那是一枚黑色的徽记,材质与刘三的令牌相似,但图案更为复杂,是一张模糊不清、随时在变化的人脸。
“无相会……”赵乾喃喃自语,这个名字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陈言接过徽记,指尖触摸到徽记的瞬间,他眉头皱了起来。他没有多看,而是走向轿子燃烧后的残骸,蹲下身子,仔细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赵乾跟了过去,他的一名技术员手持精密的能量探测仪,扫过一圈后报告:“队长,除了残留的阴气,没有其他异常能量波动。”
陈言却站起身,断言道:“不对,还有别的东西。一种很淡的腥臊气,不是鬼物的阴气,也不是人的味道。是妖气。”
“妖气?”赵乾愣住了。
陈言的脸色很平静:“这股妖气很微弱,应该是长时间沾染上的,说明‘无相会’关押那些‘祭品’的地方,有妖物存在。”
这个发现,让本就复杂的案情,又蒙上了一层新的迷雾。
赵乾看着陈言,看着他轻松指出连高科技仪器都无法发现的线索,心中的敬佩又加深了一层。他不再犹豫,郑重地对陈言说:“陈先生,我们第九局会全力配合你的调查,我马上申请权限,向你开放关于京城已知‘妖物’活动的机密档案。”
他看陈言的脸色确实不好,又补了一句:“你没事吧?刚才那招消耗很大?”
陈言摆摆手,没有多说。但他自己清楚,强行催动天师血脉施展“镇狱神符”,让他体内被爷爷设下的某道封印,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一股截然不同、充满暴戾气息的力量,在封印的裂缝中一闪而逝,让他心神不宁。
那股力量,不属于天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