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无相会?
陈言踩在黄三爷那颗硕大鼠头上的脚,力道加重了几分,冰冷的鞋底碾压着对方的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他俯下身,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那是谁?”
绝对的实力压制下,死亡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着黄三爷。它浑身的妖力被破邪神光冲散,此刻和一只普通的、体型稍大的黄鼠狼没什么区别,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它不敢有丝毫隐瞒,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尖锐而恐惧的求饶声:“上仙饶命!我说!我说!是一个神秘人!是他联系我的!”
“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还有几颗能精进修为的丹药,让我务必在鬼市上抢到那株赤阳草!”黄三爷语速极快,生怕说慢了半秒,头颅就会被彻底踩碎,“他说,如果抢不到,就在出口动手!他说……拍下这株草的人,一定是个厉害的道门传人,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东西和人都弄到手!”
这个信息让陈言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原本以为,黄三爷只是个见财起意的劫匪,顶多和“无相会”有些不清不楚的勾当。
现在看来,根本不是。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草药,而是拍下草药的“人”。
这场鬼市之行,从踏入的那一刻起,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堪称精准的圈套。
对方算准了自己需要赤阳草,算准了自己会不惜代价,甚至连自己会得罪黄三爷,以及黄三爷会出手抢夺,都算计在内。
好深的算计。
陈言的眼神愈发冰冷,脚下的力道再次加重。
“那个神秘人长什么样?怎么联系你?”
“啊——!”黄三爷发出一声惨叫,感觉自己的头骨已经出现了裂纹,它惊恐地尖叫道:“我没见过他!真的没见过他!上仙明察!”
“他一直是用一种……一种特殊的法螺跟我联系的!声音也经过了处理,是那种不男不女的怪声,根本听不出是谁!”
陈言目光一扫,在那堆被烧成灰烬的唐装残片中,发现了一个巴掌大小、通体乌黑的海螺。
他松开脚,俯身捡起那个法螺。
法螺入手冰凉,表面刻满了奇特而繁复的符文,隐隐有能量流转,显然不是凡品。这应该是一种单向通讯的法器,只能由对方主动发起联络。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那个藏在幕后的黑手,就像一个幽灵,只留下一个传声筒,却不见其踪。
但陈...言看着手中的法螺,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装着赤阳草的玉盒,一个念头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将计就计。
他抬起脚,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那滩烂泥似的黄三爷,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想活命吗?”
黄三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硕大的鼠头拼命点着,发出“咚咚”的声响:“想!想!上仙让我做什么都行!”
“很好。”陈言将法螺扔到它面前,“给你个机会。”
“现在,就用这个东西,联系你的主子。”
黄三爷愣住了,它颤抖着说:“上仙……这……这是单向的,我联系不了他……”
陈言冷笑一声:“是吗?”
他话音未落,指尖一弹,一缕细微的金色电光瞬间没入法螺之中。
原本黯淡无光的法螺,表面符文猛然亮起,发出一阵轻微的嗡鸣。
黄三爷的三角眼里充满了骇然,它完全无法理解,对方是如何逆向激活这种法器的。
陈言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现在可以了。告诉他,东西已经到手,但你也受了重伤,需要当面交接,才能拿到剩下的报酬和疗伤丹药。地点,让他定。”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黄三爷不敢有任何迟疑,它哆哆嗦嗦地捧起法螺,将一缕妖力注入其中,按照陈言的吩咐,将编好的谎话传了过去。
法螺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通道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昏黄的灯光闪烁不定,和地上那几个小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每一秒,都像是对黄三爷的煎熬。
就在它快要崩溃的时候,一个经过处理的、沙哑而诡异的声音,终于从法螺中传了出来。
“很好。”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在权衡利弊。
片刻后,声音再次响起。
“半小时后,到西山那座废弃的道观来见我。”
西山,废弃道观。
得到地址后,陈言的眼中,一缕冰冷的杀机一闪而逝。
他看着黄三爷,对方正用一种乞求的眼神望着他。
“我已经照做了,上仙……”
“做得不错。”
陈言点了点头,随即,他抬起手,一掌干脆利落地拍在了黄三爷的天灵盖上。
“砰!”
一声闷响。
黄三爷的身体猛地一僵,三角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巨大的身体瘫在地上,再无声息。
对于这种为虎作伥、害人无数的妖邪,他从来不会手软。
留着它,只会害更多的人。
“呕……”
旁边传来一阵干呕声,却是王胖子悠悠转醒,刚好看到这血腥的一幕,顿时胃里翻江倒海,把之前喝的茶水都吐了出来。
他面色惨白地看着陈言,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言没有理会他,他收起法螺,对王胖子说道:“你先回去,用你的办法,通知赵乾。”
王胖子愣愣地抬起头。
“告诉他,让他的人立刻在西山道观外围布控,记住,不要靠近,封锁所有下山的路口就行。”
陈言说完,捡起地上的玉盒,小心地放进怀里。
西山道观。
这个地名他记得很清楚。
赵乾之前给他的第九局机密档案里,京城三个被标记出来的、妖气常年异常的聚集地之一,就有这个地方。
现在看来,那里不仅仅是一个妖巢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还是“无相会”的一个重要据点,甚至是那个神秘人藏身的地方。
无论是谁,设下这个局,又和“无相会”扯上关系,都绝非善类。
陈言决定单刀赴会。
他不仅要救爷爷,更要把这个藏在京城水面之下的黑手,亲手揪出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发抖的王胖子,转身独自一人走向通道的深处。
黑暗,很快吞噬了他孤身一人的身影。
他有一种预感。
这一次的敌人,将远比那个黑袍执事和这只不成器的老黄皮子,更加棘手,也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