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关的城楼上,苏策正用沙盘推演布防,见凌云策马归来,当即推开盘子迎上去:“可算回来了!朝廷的援军三天前就到了,带队的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指名要见你。”
凌云解下腰间短刀:“他们找我做什么?”
“还能是什么,”苏策苦笑,“龙图的事在京城传开了,据说皇上都惊动了,要召你入宫领赏。”他压低声音,“那指挥佥事姓赵,是李大人的旧部,我总觉得没安好心。”
话音未落,一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已走上城楼,腰佩绣春刀,面白无须,正是赵佥事。“这位就是凌云小兄弟吧?”他皮笑肉不笑地拱手,“皇上有旨,请小兄弟即刻随我入京,共商北境防务。”
凌云看着他腰间的绣春刀,突然想起被血影教射杀的锦衣卫:“领赏就不必了,龙图已交由苏参将保管,防务之事,他比我更懂。”
赵佥事脸色微沉:“小兄弟这是不给皇上面子?”他手按刀柄,“还是说,你想抗旨?”
“我只是个草民。”凌云后退半步,体内真气暗聚,“守护龙门关是本分,不敢居功。”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陈长老拄着铁杖走上城楼:“赵大人何必为难一个后生。”他掏出块黑色令牌,上面刻着个“令”字,“丐帮接到密报,复国会残余在沧州聚集,还请大人移步查办。”
赵佥事看到令牌,脸色骤变,竟对着陈长老拱手行礼:“原来是丐帮的长老,失敬失敬。”他狠狠瞪了凌云一眼,“既然如此,凌小兄弟何时想通了,随时到锦衣卫北镇抚司找我。”说罢悻悻离去。
凌云诧异道:“那令牌……”
“是前掌门将的信物,”陈长老收起令牌,“锦衣卫里也有丐帮的弟兄,李大人倒台后,他们欠我们个人情。”他话锋一转,“但这人情欠不了多久,你还是得尽快离开龙门关。”
三日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出龙门关,车厢里坐着凌云和石敢当。苏婉儿特意备了身绸缎衣裳,却被凌云换成粗布短打。“江湖人穿江湖装,自在。”他将《太极心经》和丐帮心法叠在一起,塞进包袱。
“陈长老让我们去沧州找分舵主,”石敢当啃着麦饼,“听说那里有位姓秦的女侠,一手流星锤使得出神入化,还救过前掌门将呢。”
马车行至沧州地界,正是杏花纷飞的时节。官道旁的酒肆里坐着各色人等,有镖师、有书生、有挑夫,角落里两个穿黑衣的汉子正低声交谈,袖口隐约露出半片红骷髅。
凌云给石敢当使了个眼色,故意大声道:“听说没?云台山的天玑宫塌了,里面的宝贝全埋了!”
黑衣汉子果然抬头看来,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悄声道:“兄弟在哪听说的?”
“我表兄是云台山的猎户,”凌云编得有模有样,“亲眼看见那宫殿往下掉石头,还说有个白发魔女跳了崖,估计是活不成了。”
尖嘴猴腮的汉子对视一眼,匆匆结了账离开。凌云跟石敢当紧随其后,看着两人走进城南的破庙。
月上中天时,破庙里突然亮起火把,十几个黑衣人围着个戴斗笠的人。尖嘴猴腮的汉子跪地道:“护法,我们查过了,天玑宫确实塌了,玉玺怕是没了。”
斗笠人摘下面罩,露出张刀疤脸,竟是复国会的残余头目魏坤!“殷千柔死了?”
“听说是跳了崖,尸骨无存。”
魏坤冷笑:“死得好!等拿到沧州盐场的控制权,我们照样能招兵买马!”他从怀里掏出张契约,“这是与盐枭的约定,三日后在码头交货。”
躲在梁上的凌云心头一震——复国会竟想勾结盐枭作乱!他刚要起身,却被石敢当拉住,只见破庙外突然闪过道红影,快得像阵风。
“谁?”魏坤拔刀喝道。
红影落在院中,竟是个穿红衣的少女,手里转着对流星锤,眉眼间英气勃勃:“复国会的余孽,也敢在沧州撒野?”
“秦女侠!”石敢当低呼,“是陈长老说的秦霜!”
秦霜没等黑衣人反应,流星锤已如双龙出海,砸断两个汉子的腿骨。魏坤挥刀迎战,却被流星锤缠住刀柄,猛地一拽,刀竟脱手飞出!
“就这点本事?”秦霜冷笑,一锤砸在魏坤胸口。
眼看就要得手,破庙后突然射出三支毒箭,直取秦霜后心!凌云从梁上跃下,短刀劈飞毒箭,真气震得瓦片簌簌掉落:“还有帮手!”
暗处窜出五个黑衣人,为首的脸上有道十字疤,正是复国会的“鬼”字堂堂主。“凌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他狞笑着挥刀,“把龙图交出来,饶你不死!”
凌云迎上去,短刀与对方的鬼头刀碰撞,火花四溅。他将太极的圆转融入刀法,刀身始终贴着对方的刀刃游走,逼得十字疤连连后退。
“你的刀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十字疤惊道。
“因为你要死了。”凌云突然矮身,刀背磕在对方膝盖弯,趁其弯腰的瞬间,短刀直刺心口。
解决完黑衣人,秦霜收起流星锤:“多谢这位兄弟援手。”她看着凌云的短刀,“你的刀法……像是武当的路数,又带着丐帮的影子。”
“曾在武当打杂,受丐帮恩惠。”凌云拱手,“不敢称兄弟,在下凌云。”
“原来是你!”秦霜眼睛一亮,“陈长老写信说过,有个后生单枪匹马闯过血影教的包围圈。”她指着破庙,“这些人想勾结盐枭垄断沧州盐市,扰乱民生,幸好被我们撞见。”
石敢当从梁上跳下来:“秦女侠,陈长老让我们来找你,说沧州分舵需要帮手。”
秦霜领着两人往分舵走,路过码头时,只见十几艘盐船泊在岸边,船上的盐工正忙碌地搬运。“看到没?”她指着最大的那艘船,“那是盐帮的总舵主,表面是商人,实则通敌卖国,复国会的兵器就是他运进来的。”
凌云望着盐船,突然想起苏婉儿的话:“苏尚书说,民生安则天下安。看来守护的不只是关隘,还有这些柴米油盐。”
三日后,盐船启航前夜,凌云和秦霜潜入码头。盐帮总舵主正与个蛮族使者密谈,桌上摆着张北境布防图,竟是苏策手绘的那份!
“这图怎么会在他们手里?”凌云皱眉。
“定是有内鬼。”秦霜流星锤绕上房梁,“擒贼先擒王!”
两人刚要动手,盐仓突然燃起大火,火光映红半边天。码头的盐工们乱作一团,总舵主趁机跳上小船逃窜。凌云追上去,短刀劈断船绳,真气催动下,竟踏着水面追出三丈远,一刀抵住总舵主咽喉。
“说!布防图从哪来的?”
总舵主吓得魂飞魄散:“是……是锦衣卫的赵佥事给的!他说只要拿到北境,就让我做盐铁司总管!”
凌云心头一震——赵佥事果然没安好心!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赵佥事带着锦衣卫赶来,看到凌云,厉声喝道:“大胆反贼,竟敢勾结盐枭!”
“你才是通敌叛国!”凌云将总舵主扔给秦霜,“人证在此,看你怎么狡辩!”
赵佥事脸色大变,竟下令放箭:“杀了他们,灭口!”
秦霜挥舞流星锤护住众人,石敢当吹了声口哨,码头的盐工突然掏出藏在盐袋里的兵器——竟是丐帮弟子假扮的!
锦衣卫腹背受敌,很快被制服。赵佥事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嘶吼:“凌云!你斗不过朝廷的!”
凌云看着被押走的赵佥事,突然明白殷千柔的话——真正的乱世,从来不是一个人能平定的。但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哪怕只是守住一座关、一片盐田,这天下就还有希望。
三日后,沧州分舵的酒肆里,秦霜给凌云斟酒:“陈长老来信,说苏尚书在朝堂上弹劾了锦衣卫指挥使,皇上已下令彻查。”
石敢当啃着酱肘子:“凌大哥,你接下来去哪?跟我们一起回丐帮总舵吗?”
凌云望着窗外纷飞的杏花,想起龙门关的烽火,云台山的云雾,还有苏婉儿临走时的眼神:“我想去看看江南。”他拿起短刀,刀鞘上的血迹已被擦拭干净,“听说那里没有战乱,只有小桥流水。”
秦霜举杯:“江湖路长,后会有期。”
凌云饮尽杯中酒,背上包袱走出酒肆。阳光穿过杏花,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他走过的路——有血有泪,却始终向着光明。
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风雨,也不知道还会遇到多少敌人。但握刀的手更稳了,心中的道更明了。所谓守卷人,守的从来不是一卷地图,而是这万里河山的安宁,是每个普通人对太平的渴望。
杏花落在肩头,轻得像一场梦。凌云紧了紧包袱,朝着江南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春光里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