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笛的余音在谷口散尽时,阿潮攥紧了腰间的竹篮。
篾条缝隙的蓝光顺着火径往前淌,在暗红色的火山岩上画出淡痕。
火山湖的红光越来越亮,连空气都带着灼意,鼻尖萦绕着硫磺与松烟混合的气味。
檀溪用剑拨开路边的焦草。
剑身的银线在热气里微微发亮,将窜过来的火星弹开。
“再走半里就是火障,”
他回头看了眼阿绣,“传讯针有没有示警?”
阿绣指尖捏着针尾晃了晃。
针尾的银线绷得笔直,针尖却没发红,只在火径边缘轻轻颤动。
“火障里没有蚀灵粉,”
她把传讯针别回发间,“但温度太高,潮女布的潮气可能会散。”
砚秋从怀里摸出个墨锭,往火径的石缝里塞了半块。
墨锭刚触到滚烫的岩石,就冒出细烟,在石缝里凝成道墨线。
“这是凝水墨,”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墨线能引地下的活水,走在里面能凉快点。”
阿潮跟着墨线往前走,银镯的光在腕间忽明忽暗。
他低头看竹篮,潮女布的蓝光比在溪村时暗了些,篾条被热气熏得发烫。
竹笛别在腰间,笛孔里的银粉偶尔亮一下,像在应和火山的震动。
火障的轮廓渐渐清晰,是片翻滚的热浪,将火径拦成两段。
热浪里浮着些火星,像被风吹散的萤火,碰到墨线就化作水汽。
阿潮刚要抬脚,就被檀溪拽住了胳膊。
檀溪的指尖按在他的银镯上。
银线突然往火障方向探,在热浪里凝成个小小的光桥。
“跟着光桥走,”
他把《玄奇大典》往阿潮怀里塞了塞,“古卷的蓝布能挡热气。”
阿潮踩着光桥往里走,每一步都觉得脚底在烧。
竹篮的蓝光突然收紧,在身前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将扑面而来的热浪隔开。
他听见潮女布在篮里轻轻动了下,像在调整气息。
走到火障中央时,热浪突然变浓。
光桥的边缘开始模糊,墨线里的活水眼看就要被蒸干。
阿潮想起砚秋的话,掏出剩下的凝水墨往地上一摔。
墨锭炸开的瞬间,无数墨点在热浪里散开。
每粒墨点都引着股细水,在他周围凝成圈水幕。
火障的热浪撞在水幕上,发出滋滋的响,却没伤到他分毫。
“快!” 檀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阿潮回头,看见光桥正在缩短,檀溪和砚秋正踩着最后的墨线追赶。
阿绣的传讯针突然亮起来,针尾的银线往火障深处指。
火障尽头的阴影里,站着两个灰袍修士。
他们没举铜镜,只握着柄红铜剑,剑身泛着橘红,像是刚从火里取出来的。
“总算等来了,”
为首的修士笑了笑,“火山主说,抓个带潮女布的,能抵十个玄奇人。”
阿潮的银镯突然发烫。
他握紧竹笛往身前一横,笛孔里的银线立刻缠上剑身。
红铜剑刚碰到银线,就发出脆响,橘红的光暗了暗。
檀溪的剑突然从侧面刺来。
银线缠着红铜剑绕了三圈,将剑身死死锁住。
“这是火山的炼火剑,”
他喘着气说,“剑身上的火能化玄奇气,别碰剑刃。”
砚秋往修士脚下扔了块墨锭。
墨锭在地上炸开,墨雾里浮出无数墨针,扎向修士的脚踝。
修士跳起来躲避时,炼火剑的光又暗了些。
阿绣的传讯针突然飞出去。
针尾的银线缠着片潮女布的碎角,直扑修士的面门。
碎布刚碰到灰袍,就化作水汽,将修士的衣袍打湿了片。
为首的修士怒吼一声,举剑往阿潮劈来。
阿潮侧身躲开,竹笛往剑身上一敲。
笛孔里的银线突然暴涨,将炼火剑裹成个光团。
光团炸开时,炼火剑的橘红光彻底熄灭。
修士看着手里的断剑,眼神里满是惊愕。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这剑连石脉玄奇都能化……”
阿潮没等他说完,就举起竹篮往前一推。
潮女布的蓝光突然爆发,顺着修士的断剑往里钻。
修士惨叫着后退,灰袍上的黑气被蓝光逼出,在地上化作青烟。
另一个修士见状,转身就想往火障里跑。
砚秋早有准备,往他身前的石缝里塞了块墨锭。
墨锭瞬间爆开,墨线在地上凝成个网,将修士牢牢困住。
檀溪走到被困的修士面前,剑尖抵住他的咽喉。
“火山主在哪?” 他的声音很沉,银线在剑身上微微发亮。
修士咬着牙不说话,眼神里满是倔强。
阿绣的传讯针突然往火障外指。
针尾的银线开始发红,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急促。
“有大队人马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急,“听动静,至少有十个修士。”
砚秋往被困修士的身上捆了根墨线。
墨线一收紧,修士就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别管他了,”
他拽着阿潮往火径深处走,“火障后面有个山洞,能躲一躲。”
阿潮回头看了眼被捆的修士。
对方正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神里的恨意像没熄灭的火星。
他突然想起檀溪说的话,仙门修士原本也是玄奇人。
竹笛在腰间轻轻响了下。
阿潮加快脚步跟上众人,银镯的光在前方的石缝里亮了亮。
火径尽头的山洞越来越近,洞口的石壁上挂着些冰棱,该是地下活水凝成的。
进山洞时,阿潮摸了摸竹篮。
潮女布的蓝光已经恢复了些,篾条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他听见洞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修士的喝骂,很快又被火障的热浪吞没。
檀溪用剑在洞口画了个圈。
银线顺着剑痕蔓延,在洞口凝成个光罩。
“这光罩能挡三个时辰,”
他靠在石壁上喘气,“我们趁这段时间,想想怎么过下一道水障。”
阿绣从怀里摸出块干粮,掰成四份递过来。
传讯针放在她身边,针尾的银线还在微微发红。
“水障比火障难破,”
她咬了口干粮,“我听老木匠说,那里的水会吸玄奇气。”
砚秋在洞壁上画着水障的样子。
指尖的墨汁在石面上晕开,渐渐显出个漩涡的形状。
“水障的中心是漩涡,”
他指着漩涡的边缘,“那里的吸力最弱,或许能绕过去。”
阿潮的银镯突然轻颤。
他低头看见竹篮的蓝光往洞外探,在光罩上凝成个小漩涡。
漩涡里浮着些细小的银线,像在模拟水障的流动。
他突然明白该怎么做了。
竹笛里的银线能引活水,潮女布的潮气能稳住水流。
只要让两者的气合在一起,或许能在漩涡里开出条路。
洞外的天色渐渐暗了。
火障的红光透过光罩照进来,在洞壁上投出晃动的影子。
阿潮握紧竹笛,感觉笛孔里的银线正在发烫,像在回应他的想法。
下一道水障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