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划离火山湖时,阿潮把合璧的潮女布裹进蓝布。
布面的蓝光透过布层渗出来,在船板上投出细碎的光斑,像撒了把星星。
檀溪正用松脂修补竹筏的裂缝,融化的松脂滴在光斑上,立刻凝成透明的珠,裹着点蓝光滚进水里。
“钱塘的水路要走七天。”
他用竹片刮掉多余的松脂,“仙门的主力在后面追,我们得走支流,避开他们的哨卡。”
《玄奇大典》摊在船尾,被风吹得轻轻翻页。
某页的墨字突然浮起,在阳光下泛着金:“钱塘有三险,淤滩、暗礁、回水涡。潮脉玄奇能借潮水避淤滩,墨脉能画礁图,石脉可测涡流。”
字迹旁画着简易的水路图,用银粉标着安全航线。
阿绣的传讯针在发间轻颤,针尾的银线缠着片芦苇。
她把银线往水里放,芦苇立刻顺着水流的方向偏:“现在是顺水,能省两天路程。但过了淤滩就得逆水,那时候得靠竹篙撑。”
传讯针突然转了个圈,针尖指向左前方,“支流入口在那边,水色比主航道清,该是没设哨卡。”
砚秋往水里扔了块墨锭。
墨锭沉到半水处,没化作墨雾,反而在水里亮起来,墨色里的银丝往四周探,像在探路。
“墨锭能测水深,银丝往下垂的地方就是深水区,能避淤滩。”
他指着银丝最直的方向,“我们往那边走,淤滩的泥沙缠不住竹筏。”
竹筏拐进支流时,阿潮看见岸边的芦苇荡里藏着艘小船。
船篷是青布做的,边角绣着墨锭图案,像墨庄的标记。
撑船的老汉探出头,看见砚秋就笑:“墨翁说你们会走这条道,让我在这儿等,送你们过淤滩。”
他往竹筏上扔了个竹筒,“里面是清水和干粮,够吃两天。”
阿潮接住竹筒,银镯突然轻颤。
竹筒的竹壁上有细密的纹路,缠着淡墨色的光,是砚秋的墨锭气。
他拔开塞子,里面果然有几块麦饼,还压着张纸条,上面用墨写着:“淤滩的泥沙里有仙门埋的蚀灵粉囊,遇水会化,可用潮女布的气裹住竹筏,防粉气侵。”
竹筏行到淤滩边缘时,水面突然泛起淡黑。
不是墨锭的墨,是蚀灵粉在化,像被搅浑的泥水。
阿潮解开竹篮,潮女布的蓝光立刻往竹筏底部涌,在筏底凝成层光膜,粉气碰到光膜就化作白烟,飘进水里。
“这是潮脉的‘净水灵’。”
檀溪往光膜上洒了点清水,“水能让蓝光更韧,粉气透不过。”
他的指尖在光膜上划了个圈,光膜立刻往四周扩,把附近的粉气全裹了进来。
淤滩的泥沙在筏底 “沙沙” 响,像有东西在蹭竹筏。
阿潮看见水底有黑影闪过,不是鱼,是被粉气惊动的水鸟,翅膀拍打着水面,溅起的水珠在光膜上凝成珠。
“蚀灵粉不仅能伤玄奇人,还能惊水里的生灵。”
砚秋往水里扔了把碎米,“给它们点吃的,别让它们撞翻竹筏。”
竹筏过淤滩时,阿绣的传讯针突然竖起来。
针尖的光往前方的芦苇荡偏,那里的芦苇在无风自动,像有东西在里面动。
“有修士在芦苇荡里。”
她指尖捏着针尾,银线缠上根芦苇,“传讯针能引粉气,我们把芦苇扔过去,能惊出他们。”
阿潮捡起根芦苇,刚要扔出,银镯突然发烫。
芦苇的叶尖凝着点黑,是蚀灵粉,比水里的浓。
他把芦苇往竹筏的光膜上蹭了蹭,黑立刻化作白烟,叶尖露出点银光。
“这是仙门的探路器。”
檀溪把芦苇扔进水里,“他们用玄奇竹引粉气,能顺着粉气找我们的踪迹。”
竹筏刚过淤滩,就听见身后传来 “哗啦” 声。
是修士从芦苇荡里出来,举着铜镜往这边照,镜面的黑气在水面凝成道黑线,像在追竹筏。
阿绣的传讯针飞出去,银线缠着玄奇竹的光,往黑线里钻,黑线立刻乱了,像被搅的墨。
“快撑竹篙!”
檀溪把竹篙往阿潮手里塞,“前面是暗礁区,得靠竹篙控方向,别让竹筏撞上。”
他的袖口银线往《玄奇大典》缠,古卷的墨字立刻往水面飘,在竹筏前方凝成淡淡的礁图,标出暗礁的位置。
阿潮跟着礁图的指引撑篙,竹筏在暗礁间灵活穿梭,像水里的鱼。
砚秋往暗礁扔了块墨锭。
墨锭在礁石上炸开,墨雾顺着礁石的轮廓漫开,像在画标记:“墨雾能留三个时辰,后面的追兵会以为我们撞礁了,能拖延些时间。”
他摸出块新墨锭,往阿潮手里塞,“拿着防身,暗礁区的粉气最浓。”
竹筏行到回水涡时,水流突然变急,把竹筏往漩涡里带。
阿潮的银镯突然爆发出强光,腕间的潮声变得急促,像在和水流较劲。
潮女布的蓝光往竹筏四周涌,在水面凝成个小小的漩涡,和回水涡的方向相反,慢慢把竹筏往外带。
“是潮脉在借潮水的力。”
檀溪的声音混着水流声,“回水涡的水是打转的,潮女布能引外层的顺水,对冲涡力。”
他往漩涡里扔了块剑坯碎片,“石脉能测涡心,碎片往哪个方向偏,我们就往反方向撑。”
剑坯碎片在漩涡里打着转,却没被卷进去,反而往右侧偏。
阿潮立刻往右侧撑篙,竹筏果然顺着碎片的方向往外走,离回水涡越来越远。
他看着碎片在水里亮着,红纹里的光和潮女布的蓝光缠在一起,像在互相帮。
三脉玄奇哪怕只剩碎片,也能合力破险。
竹筏冲出回水涡时,天已经擦黑。
岸边的柳树上挂着盏渔灯,橘色的光在暮色里很显眼。
撑船老汉指着渔灯笑:“过了这盏灯,就是安全区了,仙门的哨卡设不到这儿。”
他往竹筏上扔了件蓑衣,“夜里凉,披上吧,明天就能到钱塘码头了。”
阿潮披上蓑衣,闻到淡淡的桂花香。
蓑衣的夹层里藏着片桂花瓣,和阿婆留下的那片很像,边缘泛着淡金。
他把花瓣放进竹篮,潮女布的蓝光立刻裹住它,花瓣渐渐化作金粉,融进布面。
是桂树的灵在护着他们,从火山湖到钱塘,从未离开。
夜里躺在竹筏上,阿潮听见檀溪和砚秋在低声说话。
“钱塘的本源池入口在老闸口,被仙门的‘镇水符’锁着,得用合璧的潮女布才能开。”
砚秋的声音很轻,“我已经让人送信给闸口的老友,让他们准备好墨锭,到时候能帮我们挡哨卡。”
檀溪没说话,只听见《玄奇大典》被翻动的声。
阿潮摸了摸竹篮里的潮女布,布面比之前更软,蓝光里混着点墨色和红色,是墨锭和剑坯的气。
钱塘越来越近,本源池的入口在等他们,仙门的镇水符也在等他们,但只要三脉玄奇还能合璧,就没有打不开的门。
黎明时,竹筏终于看见钱塘的码头。
岸边的渔船正准备出海,桅杆上的渔灯像星星落在水面。
阿潮的银镯突然轻颤,腕间的潮声变得悠长,像在和钱塘的潮水打招呼。
他握紧竹篙,竹筏的影子在晨光里往码头飘,像片被潮水带回来的叶。
新的路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