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筏划到火山湖中心时,阿潮看见水面浮着无数火星。
那些火星不像普通火屑会熄灭,反倒在水面跳着,连成细小的火线,随着竹筏的移动慢慢合拢,像在编织一张网。
他摸了摸竹篮,潮女布的蓝光往外涌,碰到火线就激起白汽,在筏边凝成薄薄的雾。
“是‘水火缠’。”
檀溪用剑拨开火线,剑身的银线缠着水汽,“仙门把地火引到湖面,又掺了蚀灵粉,火借水势、水助火威,普通玄奇气破不了。”
他翻开《玄奇大典》,蓝布封面在水汽里泛着光。
古卷自动停在某页,上面的墨字正顺着水流的方向移动,组成新的句子:“需潮脉水裹墨脉烟,凝水烟球可灭火线”。
字迹旁画着个简单的图,是潮女布的蓝光缠着墨雾的样子。
阿绣的传讯针突然在发间转了圈,针尖指向湖底。
那里的水色比别处深,隐约能看见块礁石的轮廓,礁石周围的火线最密,像在守护什么。
“主阵眼就在礁石下。”
她指尖捏着针尾,银线垂到水面,立刻有火星被吸过来,在针尾烧成细小的光屑,“传讯针能引火线的气,我们可以跟着它找薄弱处。”
砚秋往水里撒了把墨粉。
墨粉遇水化作黑雾,却没散开,反而被火线裹着,在水面凝成个小小的墨球。
“墨脉烟能锁火。”
他往墨球里吹了口气,墨球立刻往礁石飘,“但得有潮脉水裹着,不然会被地火燃尽。”
阿潮解开竹篮,让潮女布的蓝光缠着墨球。
蓝光刚触到墨球,就像水融进水般合在一起,在水面凝成个半蓝半黑的球,冒着白汽往礁石飘。
火线碰到水烟球,果然像被掐住的火苗,“噼啪” 响着缩成火星,坠进水里。
“再加把劲!”
檀溪的剑指向礁石,“那里的火线最密,是阵眼的气口,水烟球得砸中那里才能破阵。”
他的袖口银线突然往阿潮的银镯缠,银镯的光立刻亮了亮,顺着银线往水烟球涌。
水烟球瞬间涨大,像被吹起来的灯笼,带着破风的声往礁石撞去。
湖底突然传来 “轰隆” 声,礁石周围的水面炸开,不是被火催的,是地脉气被惊动,从岩缝里喷出来,像无数白色的喷泉。
“仙门在礁石下埋了‘镇水符’!”
砚秋扶住摇晃的竹筏,“他们怕潮脉水破阵,用符锁了地脉,现在被水烟球惊得反噬了!”
他往水里扔了块墨锭,墨锭沉到半水处突然炸开,墨雾顺着喷泉往上爬,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墨字 “破”,字边的火线全被震散。
阿潮看见礁石的裂缝里浮出半块潮女布,淡蓝色的,像被水泡了很久,边缘缠着墨线,是阿婆留下的另一半布,正往他的竹篮飘。
“合璧的时候到了。”
檀溪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握住银镯,想着阿婆教你的唤潮诀,潮女布会自己找同类。”
阿潮握紧银镯,腕间的潮声突然变得悠长,像在呼唤。
竹篮里的潮女布轻轻颤动,篾条缝隙的蓝光往外涌,与裂缝里的半块布连成线。
两块布在水面慢慢靠近,接触的瞬间爆发出刺眼的蓝光,像正午的太阳落进水里,把整个湖面照得透亮。
火线在蓝光里像雪遇暖阳,纷纷化作水汽。
湖底的礁石开始震动,不是被地脉气催的,是镇水符在碎裂,符纸的碎片浮到水面,被蓝光融成细小的光屑。
阿绣的传讯针突然飞出去,银线缠着片光屑往竹筏飘,落在阿潮的手心。
光屑刚触到掌心,就化作个小小的水纹,在皮肤上转了圈消失了。
“这是本源池的气!”
檀溪的眼睛亮了,“两块潮女布合璧,真的引来了本源池的旧气!有这气在,接下来的主阵符就好破了!”
竹筏刚划到礁石边,就看见三个灰袍修士从岩缝里钻出来,为首的举着面大铜镜,镜面的黑气比之前见过的都浓,像团化不开的墨。
“你们毁了水火缠,还敢闯主阵?”
修士的声音很厉,铜镜往他们这边照,黑气在水面凝成个巨大的手掌,往竹筏拍来。
阿潮下意识吹响竹笛,笛音裹着本源池的气,在竹筏周围凝成个淡蓝光罩。
黑气手掌撞在光罩上,发出闷响却没破开,反而像被光罩吸住,慢慢往里渗,在罩壁上化作细小的水珠。
“本源池的气能化蚀灵粉!”
阿绣的传讯针往黑气里扎,“他们的黑气不纯,掺了太多强行聚的气,碰本源气会散!”
她的银线缠着光罩的气,往黑气手掌扎去,银线过处,黑气果然像被戳破的囊,“嘶嘶” 响着往里缩。
檀溪趁机挥剑砍向铜镜,剑身的银线缠着蓝光,在镜面划出道口子。
修士惨叫着后退,铜镜的黑气从口子里往外漏,像被放掉的烟,在水面凝成淡淡的雾。
“撤!” 为首的修士见势不妙,转身往岩缝钻。
砚秋往岩缝扔了块墨锭,墨锭炸开的墨雾立刻堵了岩缝,像道黑色的墙。
“墨雾能堵半个时辰。”
他喘着气擦汗,“足够我们找到主阵符了。”
阿潮跳上礁石,潮女布的蓝光往岩缝里涌,在礁石表面凝成个淡蓝的影,像幅地图,标出主阵符的位置。
在礁石中心的石洞里,被层火膜裹着。
“用本源气。”
檀溪站在他身后,银镯的光正往他的掌心聚,“你刚才吸收的光屑是钥匙,能穿火膜。”
阿潮的指尖刚触到火膜,就看见掌心的水纹突然亮起,顺着指尖往火膜钻。
火膜像被烫到的薄纸,“滋啦” 响着分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主阵符。
是块黑木牌,和北坡见过的很像,却缠着更浓的黑气,牌上的符纸还在燃烧,是用玄奇人心头血画的。
“就是这个!”
砚秋往石洞里扔墨锭,“墨能吸符气,你用潮女布的气裹着墨雾,能灭符火!”
阿潮解开竹篮,潮女布的蓝光裹着墨雾往石洞涌。
主阵符的黑气突然暴涨,像被惊动的蛇往他扑来。
银镯的光立刻往蓝光里聚,在身前凝成个光盾,黑气撞在盾上,发出 “噼啪” 响,却没破开,反而被盾上的本源气融成水汽。
“再加把劲!”
檀溪的声音混着笛音,竹笛不知何时被他拿起,正对着石洞吹,“笛音能乱符气,让它聚不起力!”
笛音在石洞里荡开,主阵符的黑气果然开始乱晃,像被风吹的烟。
潮女布的蓝光趁机往符纸钻,符纸燃烧的火苗 “噼啪” 响着变小,最后化作缕青烟,被墨雾吸走。
黑木牌失去符火,立刻裂开,里面的黑气全被蓝光裹着,在石洞里凝成个小小的黑球,慢慢往竹篮飘。
“成了!”
阿绣的传讯针在石洞口亮起来,“主阵破了,火山湖的阵眼全乱了!”
湖面上的火线正在消失,不是被水灭的,是阵眼破了后自行散了,像从未出现过。
阿潮看着黑球被竹篮的蓝光裹着,在篾条里慢慢变淡,最后化作丝黑气被潮女布吸收。
是在净化,也是在接纳,就像檀溪说的,玄奇本就该容纳万物。
礁石突然震动,不是地脉气,是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檀溪往湖岸望,看见灰袍修士正往这边赶,人数比之前多,为首的举着面更大的铜镜,镜面的黑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的主力来了。”
他把竹笛递给阿潮,“但主阵已破,他们聚不起大阵,我们有退路了。”
阿潮接过竹笛,笛身的银粉沾着水汽,在阳光下泛着虹光。
他看着两块潮女布在竹篮里合为一块,蓝光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亮,像把收拢的星子。
火山湖的红光渐渐淡了,露出清澈的水面,能看见湖底的游鱼,像从未被火与黑气侵扰过。
“该往钱塘去了。”
檀溪的目光往东方偏,“那里有本源池的入口,也是你阿婆最后待过的地方。”
他的袖口银线缠着潮女布的光,轻轻晃了晃,像在确认方向。
阿绣的传讯针在发间转了圈,针尖往湖岸偏,那里的晨雾里,老木匠的竹筏正往这边划,筏上的竹笛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是来接他们的,也是新行程的开始。
阿潮握紧竹笛,银镯的潮声变得悠长,像在和火山湖道别,又像在迎接前路。
他知道仙门的主力还在,钱塘的本源池也未必好寻,但潮女布合璧的蓝光在怀里亮着,檀溪和砚秋的身影在身边,就没有走不通的路。
竹筏划离礁石时,阿潮回头望了眼火山湖。
水面已经恢复平静,只有礁石的石洞里还留着点蓝光,像颗埋在心底的星。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却是个新的开始,从火山湖到钱塘,从潮女布合璧到本源池,玄奇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