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上的文字像蠕动的虫子，陆沉越看越烦躁。他把报告扔回桌子，机械义肢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出细痕 —— 这地方太安静了，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声，反而比外面的嘶吼更让人不安。
“教授，研究所的安保系统还能用吗？” 陆沉突然问，眼睛扫过墙上的监控屏幕。那些屏幕大多是黑的，只有角落里一个还亮着，画面里是研究所的后院，几只丧尸正围着一棵歪脖子树打转，其中一只的肚子破了个大洞，肠子拖在地上，像条沾了泥的红围巾。
李教授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主系统瘫痪了，但备用发电机还能撑几个小时。二楼的生物安全柜和冷库应该还能用，里面存着不少病毒样本和……” 他突然顿住，脸色变得煞白，“坏了！我把活体样本忘在培养舱里了！”
苏晚的脸色也变了：“是 T - 3 型的样本？”
“就是那个！” 李教授急得直转圈，白大褂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 “沙沙” 的响声，“那玩意儿本来就不稳定，现在断了电力供应，培养舱的温控系统肯定失效了……”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板上。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脆响，伴随着一种粘稠的 “咕嘟” 声，仿佛有人在搅动一锅烂粥。
陆沉瞬间绷紧了神经，抓起那根弯掉的钢管：“楼上有东西。” 他示意林小雨把琪琪护在身后，“苏晚，跟紧我。教授，你知道安全通道在哪吗？”
李教授哆哆嗦嗦地指着墙角的铁门：“那…… 那扇门通楼梯间，但…… 但三天前我听到里面有怪声……”
“现在不是怕的时候。” 陆沉一脚踹开铁门，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腐烂的气味扑面而来，呛得人直咳嗽。楼梯上铺着层厚厚的灰尘，上面印着几排杂乱的脚印，有的像人类的，有的却像某种爬行动物的爪印，三个脚趾，带着尖锐的弯钩，在灰尘里烙出深深的印记。
“这脚印…… 不对劲。” 苏晚蹲下身，用指尖量了量脚印的间距，“步幅很大，而且深浅不一，说明这东西的重心不稳定，可能是……” 她突然抬头，眼神里充满惊恐，“可能是双足行走，但前肢着地的变异体！”
林小雨抱着琪琪往后缩了缩，琪琪的小脸埋在她的颈窝，小声啜泣着：“我怕…… 姐姐，我听到有东西在哭……”
还真别说，仔细一听，楼梯上方确实传来一阵奇怪的呜咽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又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陆沉的机械义肢突然发出 “滴滴” 的警报声，传感器屏幕上跳出一行乱码 —— 周围的空气里，漂浮着大量不明蛋白质颗粒。
“屏住呼吸！” 苏晚突然从箱子里掏出几个防毒面具，往陆沉和林小雨手里塞，“是 T - 3 样本的孢子！吸入会引发过敏反应，严重的会……”
她的话没说完，楼梯转角突然落下几滴粘稠的液体，砸在陆沉的手背上。那液体是淡黄色的，像稀释的蜂蜜，滴落在地时 “滋滋” 作响，竟然把水泥地腐蚀出几个小坑。
“我去！这玩意儿还带化学攻击的？” 林小雨吓得差点把防毒面具扔了，抱着琪琪往陆沉身后躲。琪琪的小手紧紧抓着林小雨的衣服，指缝里露出那个银色十字架的一角，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弱的光。
陆沉举起钢管，示意众人别动。他慢慢抬起头，机械义肢的夜视功能自动开启，绿色的视野里，楼梯转角处趴着个奇怪的东西 —— 它的身体像只巨大的蛆虫，足有两米多长，浑身覆盖着粘液，前半部分长着颗畸形的人头，眼睛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巴却裂到了耳根，里面没有牙齿，只有一圈圈环形的肌肉，正随着呼吸收缩蠕动，发出那种婴儿啼哭般的呜咽声。
“这就是 T - 3 变异体？” 陆沉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出来，有点闷，“你们把这玩意儿当宠物养啊？”
苏晚的声音也带着颤音：“理论上它应该在培养舱里沉睡！怎么会……” 她突然看到变异体背上的培养舱碎片，瞬间明白了，“是刚才的震动！培养舱摔碎了，它提前苏醒了！”
那变异体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畸形的头颅慢慢转过来，黑洞洞的眼眶对准了陆沉。下一秒，它猛地张开嘴，一股黄色的粘液像喷泉似的喷了过来。陆沉反应极快，拽着苏晚往旁边一躲，粘液擦着她的白大褂飞过，溅在墙上，把一块瓷砖腐蚀得冒起白烟。
“快跑！” 陆沉大吼一声，推着苏晚往楼上冲。林小雨抱着琪琪紧随其后，李教授虽然年纪大了，但也拼了老命往上爬，白大褂的下摆被楼梯扶手勾住，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秋裤。
那变异体在后面发出愤怒的嘶吼，身体在楼梯上蠕动前进，速度竟然快得惊人，粘液在楼梯上留下一道黄色的轨迹，所过之处，金属扶手都被腐蚀得锈迹斑斑。
“二楼！左转！” 李教授气喘吁吁地喊道，指着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那是安全实验室！门是合金的，它撞不开！”
陆沉一脚踹开铁门，里面果然是间宽敞的实验室，各种仪器设备整齐地排列着，桌子上还放着没吃完的盒饭，米饭上长着一层绿色的霉菌，像铺了层苔藓。最里面的角落里有个巨大的生物安全柜，玻璃罩上贴着 “高危” 的红色标签，旁边的液氮罐正冒着丝丝白气。
“快关门！” 苏晚喊道，和陆沉一起把铁门往回拉。这扇门果然厚重，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关上，陆沉赶紧插上插销，又拖过旁边的实验台顶住门。
“哐当！” 变异体撞在了门上，整扇门都在晃，插销被震得 “嗡嗡” 响，像是随时可能断裂。林小雨抱着琪琪躲到生物安全柜后面，李教授则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镜都跑丢了一只。
“这玩意儿到底是啥变的？” 陆沉靠在门上，感觉手臂都在抖，“生命力比小强还顽强。”
苏晚正在检查安全柜的密封性，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是用志愿者的干细胞培育的，本来是想研究病毒的免疫机制，没想到……” 她突然指着安全柜的观察窗，“你们看！里面的样本也在变异！”
众人凑过去一看，安全柜里放着几个培养皿，里面的细胞组织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殖，原本透明的营养液变成了浑浊的绿色，还在不断冒泡，像是一锅煮沸的烂菜汤。更吓人的是，其中一个培养皿里的组织，竟然长出了细小的触须，正慢慢往玻璃壁上爬。
“完了，安全柜的恒温系统也失效了。” 苏晚的脸色惨白，“这些样本接触到空气，用不了半小时就会……”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撞击声打断。那变异体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把门撞开了一条缝，一只沾满粘液的触手伸了进来，像条蛇似的在空气中摸索，扫过旁边的液氮罐，发出 “滋啦” 的响声，冒出阵阵白烟。
“它怕低温！” 陆沉眼睛一亮，抄起旁边的一个金属盆，打开液氮罐的阀门，接了满满一盆液氮。那液氮冒着白色的雾气，盆壁上瞬间结了层白霜，寒气逼人。
当变异体的触手再次伸进来时，陆沉猛地将液氮泼了过去。只听 “嗷” 的一声惨叫，那触手瞬间被冻成了冰坨，掉在地上 “咔嚓” 一声摔碎了。门后的撞击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愤怒的嘶吼，还有某种东西在地上翻滚的声音。
“趁现在！快找出口！” 陆沉喊道，示意苏晚检查实验室的其他出口。苏晚很快在墙角发现了一个通风管道，格栅是用合金做的，上面着 “紧急疏散通道” 的字样。
“这管道能通到楼顶！” 苏晚用力拽了拽格栅，纹丝不动，“但得用工具才能撬开！”
陆沉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的消防斧上。他跑过去拿起消防斧，掂量了一下，感觉分量正好。他走到通风管道前，举起消防斧就要劈下去，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李教授的惊呼声。
回头一看，只见刚才那个培养皿里的触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钻出了安全柜，正爬向琪琪。琪琪吓得浑身发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小手紧紧攥着那个银色十字架。那触须离她的脚只有几厘米远，绿色的粘液滴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别动！” 陆沉大喊着，冲过去一脚踩在触须上。那触须像条被踩住的蛇，疯狂地扭动起来，粘液溅了陆沉一裤腿，他感觉小腿一阵灼痛，像是被开水烫了似的。
苏晚反应迅速，拿起旁边的酒精喷壶，对着触须猛喷，然后点燃打火机一扔。火苗瞬间窜了起来，触须在火焰中剧烈扭动，发出刺鼻的焦臭味，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截焦炭。
“你没事吧？” 苏晚赶紧检查陆沉的腿，他的裤腿已经被腐蚀出了好几个洞，皮肤红肿一片，幸好没伤到骨头。
“小意思，皮糙肉厚。” 陆沉咧嘴笑了笑，拿起消防斧走到通风管道前，“赶紧开路，不然等那大家伙缓过劲来，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他抡起消防斧，对着格栅猛劈下去。“哐当”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格栅被劈出了一道裂缝。他又劈了几下，终于把格栅撬开了。一股新鲜空气从管道里灌进来，带着淡淡的尘土味，比实验室里的气味好闻多了。
“我先上去探探路！” 陆沉说着，就要钻进通风管道。林小雨突然拉住他的衣角，指着门口的方向：“那玩意儿…… 好像又追过来了！”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那变异体正拖着残破的身体往实验室里爬，它失去了一条触手，行动有些迟缓，但那双黑洞洞的眼眶里，似乎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地盯着他们。更可怕的是，它的伤口处，竟然在不断长出新的肉芽，像雨后春笋似的，眼看着就要重新长出一条触手来。
“快！你们先上！我断后！” 陆沉把消防斧塞给苏晚，自己拿起一根钢管，挡在门口。
苏晚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点了点头，先把琪琪送进通风管道，然后自己也爬了进去。林小雨紧随其后，爬进管道前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陆沉，你快点跟上！别逞英雄！”
陆沉冲她挥了挥手，注意力全在那变异体身上。那变异体已经爬进了实验室，正朝着他慢慢逼近，嘴里的环形肌肉不断收缩，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音，像是在吞咽什么东西。
陆沉深吸一口气，举起钢管，等着变异体靠近。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变异体身后的地面上，有一滩绿色的液体正在往安全柜的方向流，而安全柜里的样本，已经长满了整个培养皿，触须正从裂缝里钻出来。
“再见了您嘞！” 陆沉突然往后退了几步，然后猛地转身，钻进了通风管道。他在管道里快速爬行，刚爬出去没几米，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实验室仿佛都被炸飞了，通风管道剧烈摇晃起来，灰尘簌簌往下掉。
“怎么回事？” 林小雨在前面喊道，声音里充满惊恐。
“我把那玩意儿引到安全柜旁边了！” 陆沉一边爬一边说，“那些样本爆炸的威力，应该能解决它！”
通风管道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和爬行的声音。管道很窄，只能容一个人勉强通过，爬起来很费劲，膝盖和手肘都被磨得生疼。陆沉的机械义肢在爬行时很不方便，好几次差点卡住，幸好他反应快，才没被卡住。
爬了大约十几分钟，前面终于出现了光亮。那是通风管道的出口，格栅已经被撬开了，露出外面灰蒙蒙的天空。苏晚正趴在出口处，伸手往下拉人。
“快！我看到楼顶的直升机停机坪了！” 苏晚的声音带着兴奋。
陆沉最后一个爬出通风管道，一屁股坐在楼顶的水泥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回头看了一眼，研究所的二楼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黑烟滚滚地往天上冒，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爆炸声，显然那变异体和样本的爆炸，把整个实验室都给毁了。
“李教授他……” 苏晚看着楼下的大火，眼圈有点红。
陆沉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话。在这末世里，生离死别是常有的事，他们能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不辜负那些牺牲的人。
琪琪突然指着远处的天空，小声说：“姐姐，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天空中，有一架直升机正在盘旋，机身上着一个红色的十字标志，像是医疗救援机。
“是救援直升机！” 林小雨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有救了！”
陆沉却皱起了眉头，他总觉得这架直升机出现得太巧了。而且，那直升机在盘旋了几圈后，并没有降落的意思，反而朝着他们的方向飞了过来，速度越来越快。
“不对劲！” 陆沉突然喊道，“快躲起来！这不是救援机！”
他话音刚落，直升机上就传来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子弹 “嗖嗖” 地从他们头顶飞过，打在楼顶的水泥地上，溅起阵阵火花。
“我操！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林小雨抱着琪琪，赶紧躲到一个水箱后面。苏晚也跟着躲了过去，陆沉则躲在另一个水箱后面，探出脑袋观察着直升机的动静。
只见直升机的舱门打开了，几个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探出头来，手里拿着步枪，正瞄准他们的方向。其中一个人举着扩音器，喊道：“把那个小女孩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是黑鸦组织的人！” 陆沉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来的？”
苏晚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琪琪手里的银色十字架：“是它！这个十字架肯定有定位功能！”
琪琪一听，赶紧把十字架摘下来，想扔到楼下去。陆沉赶紧拦住她：“别扔！这玩意儿说不定还有用！先藏起来！”
琪琪点点头，把十字架塞进了林小雨的口袋里。林小雨赶紧把口袋系紧，生怕被黑鸦组织的人发现。
直升机还在不断扫射，楼顶的水泥地被打得千疮百孔。陆沉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迟早会被打成筛子。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楼顶边缘有几个巨大的广告牌，或许可以利用一下。
“苏晚，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制造烟雾？” 陆沉问道。
苏晚想了想，从箱子里翻出几个烟雾弹，那是她从研究所里带出来的，本来是用来应急的。“这玩意儿能制造大量烟雾，能撑几分钟。”
“够了！” 陆沉接过烟雾弹，拉开保险栓，朝着直升机的方向扔了过去。烟雾弹在半空中炸开，冒出大量的白色烟雾，很快就把整个楼顶笼罩了起来。
“就是现在！快往广告牌后面跑！” 陆沉喊道，率先冲了出去。林小雨抱着琪琪紧随其后，苏晚也跟了上去。
直升机上的人显然没想到他们会来这一招，扫射的节奏乱了。等烟雾稍微散去一些，他们已经躲到了广告牌后面，暂时安全了。
“现在咋办？” 林小雨喘着气问，“这直升机跟苍蝇似的，甩都甩不掉。”
陆沉指了指楼顶的另一侧：“看到那个消防梯了吗？我们可以从那儿下去，到了楼下，他们就没那么容易瞄准我们了。”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消防梯，沿着楼壁一直延伸到地面。
“好主意！” 苏晚点点头，“快走吧！烟雾撑不了多久！”
陆沉率先爬上消防梯，往下爬去。林小雨抱着琪琪跟在后面，苏晚走在最后。消防梯年久失修，摇摇晃晃的，每走一步都发出 “嘎吱嘎吱” 的响声，像是随时可能散架。
直升机上的人很快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开始朝着消防梯扫射。子弹打在金属梯上，发出 “叮叮当当” 的响声，火星四溅。陆沉等人只能加快速度，拼命往下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