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上的血纹开始蠕动,像是被唤醒的血管。秦墨的手还悬在陶瓮女尸上方,掌心血迹未干,指尖残留着撕裂碑纹时的灼痛——不是皮肉伤,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撕扯,仿佛灵魂被强行抽了一缕去喂那诡异符文。
他喘息粗重,右眼青轮仍在转动,但速度已明显迟滞,视野边缘的黑雾正缓慢扩散,像墨汁滴入清水。夜游猫伏在他脚边,金瞳黯淡如熄灭的灯芯,爪尖死死抠住那块凸起的符文砖,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现实。
镇长没再说话,只是站在竹筏边缘,低头看着祭坛中央的陶瓮女尸,嘴角咧开一道弧度,不像是笑,更像是面部肌肉失控后的抽搐。
就在这时,摄魂铃残片沉入血水的瞬间,祭坛地面猛地一震。
六十四只手臂从血纹缝隙中钻出,指甲乌黑弯曲,关节反向扭曲,每一只都带着湿漉漉的腥气,直扑秦墨而来。它们不是攻击,而是抓取——要将他拖进祭坛深处。
血尸现身。
一共三十七具,从黑雾中踉跄走出,皮肤泛着尸蜡般的灰白光泽,胸口无心跳,却有微弱呼吸声。最诡异的是她们颈后都连着一根金色丝线,细若发丝,却坚韧异常,一路延伸至祭坛顶端——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尊青铜鎏金炉,炉身刻满镇魂咒,火焰未燃,却蒸腾出灼热气浪。
秦墨左手本能握紧桃木钉,钉尾红布突然绷直,像被无形之物牵引。他低头一看,掌心鳞片正在炸开,一片片逆向翻起,露出底下暗红色的皮肉,温度飙升,仿佛握着一块刚出炉的烙铁。
这不是失控,是召唤。
诛邪火自指尖涌出,顺着金线逆流而上,速度快得惊人。第一具血尸瞬间化作火炬,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蜷缩成焦炭,碎成灰烬落在祭坛血纹上,那些符文竟贪婪地吸收灰烬,颜色由暗红转为鲜亮。
第二具、第三具……秦墨咬牙维持火势,左手已完全覆盖鳞片,每一片都在跳动,如同活物呼吸。他不敢闭眼,怕一闭就再也睁不开——右眼青轮几乎停滞,视野只剩中间一线清明。
血尸开始后退,但金线无法挣断,只能徒劳挣扎,火焰顺着丝线一路烧回青铜炉口。炉盖微微震动,内部传来低沉嗡鸣,像是某种沉睡之物被惊醒。
第三十四具血尸焚尽时,祭坛下方传来锁链断裂的声音。
不是一根,是一整串,由近及远,在血池底部回荡。紧接着,水面翻涌,一道身影缓缓浮出——全身赤裸,皮肤苍白如纸,胸口无起伏,却稳稳立于血水中。最骇人的是脸——戴着青铜面具,面具无眼无鼻,只有一道横贯面部的裂口,像是被人用刀硬生生划开。
那人影不动,只是站在那里,血水漫过腰际,却不沾身。
秦墨的桃木钉开始发烫,不是因为诛邪火,而是钉尾红布突然剧烈抖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没松手,反而攥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汗水混着血水从手腕滑落,滴在祭坛边缘。
那滴血刚触地,就被一道爬行而来的血纹吸走。
夜游猫突然抬头,喉咙里滚出一声极低的呜咽,不是恐惧,而是警告。
秦墨终于看清了——那人影脚踝处,缠着半截断裂的铃链,和镇长脚上的一模一样。
面具人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姿势竟与陶瓮女尸左手如出一辙。
秦墨的剑柄滑得握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