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的手指还扣在桃木钉上,那枚钉子却不再悬浮于女帝指间——它坠了下去,砸进血池,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带着腥臭的暗红雾气。女子嘴角的笑意还没散,剑已易主。
他抓住了夜游猫口中咬住的青铜剑剑柄。
冰冷,却不死寂。一股脉动般的热流顺着掌纹窜入臂骨,像有东西在血管里苏醒。他没时间思考这剑为何不排斥自己,因为右眼猛地一烫,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针尖刺入瞳孔。
青轮碎了。
不是裂开,是融化,化作一汪血红,在眼眶里旋转、沸腾。视野骤然清晰又扭曲——血池不再是池,而是一张巨口;女帝不是人,背后浮出一道蛇影,粗如殿柱,鳞片泛着尸蜡般的光泽。
“啊——!”
女帝第一次发出声音,不是冷笑,不是低语,而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脊椎骨节节凸起,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背而出。那蛇影被无形之力钉住,正是秦墨的右眼所化血瞳,死死锁住蛇首。
诛邪火从他左手鳞片炸开,不再是零星火星,而是赤色洪流,顺着剑身攀爬,扑向蛇影。
蛇鳞遇火即燃,却没有焦味,反而逸出甜腻的腐香,像是千年墓穴被打开时的第一口空气。女帝面容开始皲裂,细纹从眼角蔓延至脖颈,每一道裂缝中都钻出金色小蛇,只有拇指长短,却口吐黑气,朝秦墨扑来。
夜游猫低吼一声,不是痛苦,而是某种古老的咆哮。它的身形瞬间暴涨,皮毛炸立如钢针,利爪拍向水面——不是试探,是撕裂。
血池巨浪翻涌,水幕被硬生生劈开三丈高,露出池底。
八十一具尸体。
全都戴着青铜面具,姿势统一:双膝跪地,双手交叠置于胸前,如同朝拜。面具纹路各异,但额头中央都有一个相同的符号——扭曲的“王”字,与夜游猫额上金纹如出一辙。
秦墨瞳孔收缩,脚底踩着的祭坛砖突然变得滚烫。他没低头去看,而是死死盯着最近的一具面具尸——那具尸体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错觉。
那只手缓缓抬起,指尖沾满黑泥,正朝着血池中央的女帝伸去。
女帝仍在嘶吼,蛇影已被烧去半边,露出森白脊骨。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鼓起一道道凸痕,仿佛体内藏着百足之虫。
金色小蛇撞上夜游猫暴涨后的身躯,纷纷炸成血雾。猫耳只剩一只完整,残缺处渗出的血滴落在池边,竟被一道蠕动的血纹吸走,那血纹立刻变得鲜红欲滴,如同刚割开的动脉。
秦墨咬牙,右眼血瞳愈发炽烈,几乎要灼伤眼眶。他能感觉到,每一次聚焦,都有某种记忆碎片在脑中炸开——不是画面,是痛觉:五道黑影围着他旋转,每一击都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那是前世,被五方鬼帝联手斩杀的最后一刻。
而现在,眼前的女帝,正是其中之一。
她抬起头,脸上裂缝更多了,金色小蛇不断涌出,又被夜游猫利爪拍碎。她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单一音调,而是多重叠合,像是无数女人同时开口:
“你以为……这是震慑?”
她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牙齿。
“这是唤醒。”
话音未落,池底八十一具面具尸齐齐抬头,面具缝隙中渗出黑雾,汇聚成线,直通女帝脚下。她的蛇影虽半毁,却开始重组,新生的鳞片不再是尸蜡色,而是流动的金红,宛如熔岩。
秦墨感到右眼剧痛,血瞳边缘竟出现细小裂痕,像是承受不住某种反噬。他左手的诛邪火也开始不稳定,火舌忽长忽短,仿佛随时会熄灭。
女帝缓缓站直,背上的蛇影昂首嘶鸣,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扑击。
秦墨握紧剑,指节发白,剑柄早已被血浸透,滑腻得几乎握不住。
血池水面再次起伏,这次频率更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女帝嘴唇微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该超度的第一个魂……现在,轮到你还我了。”
她的手抬起,不是攻击,而是轻轻一握。
秦墨右眼血瞳应声炸裂,温热血流顺着眼角滑下,滴在祭坛上,瞬间被吸干。
剑柄终于开始滑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