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城名单公布前一天，沈昭昭组织大家开联欢会，提前庆祝她拿到名额。
因为第二天是秋收大会，身为队长的我，极力阻拦， 沈昭昭因此对我怀恨在心，故意将地点改到废弃的8号仓库，最终酿成红旗沟大火，烧死了三名知青。 发小赵言易竟伙同众人，将罪责全推到我身上，将我困在火中。 在火海中被烧得面目全非时，我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害死那三个人，因此要我偿命。 “肯定是她嫉妒沈昭昭和赵言易走得近，才故意阻挠联欢会，是她害死了大家！” 我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他们对外宣称，是我没得到名额才纵火自焚。 城里的父母得知噩耗一夜白头，在来内蒙为我讨公道的路上遭遇意外，双双殒命。 死后我才得知，这全是沈昭昭的阴谋。她不仅抢了我的名额，还顶替了我高干之女的身份。 再睁眼时，我回到了沈昭昭邀请参加联欢会的当天。 这次，我决定不再插手，尊重他人命运。 1 “苏青，昭昭马上就要回城了，办个联欢会怎么了？秋收大会而已，能有多重要？” 夹杂着不耐的声音刺入耳膜，将我混沌的意识唤醒。 我茫然地看着眼前质问我的赵言易，以及他身后讥讽或敌视的脸。 我不是应该在8号仓库的烈火中化为灰烬了吗？ 我用力握了握拳， 这不是幻觉。 狂喜还未涌上心头，知青点的年轻人们听了赵言易的话，立刻对我群起而攻之。 “队长很了不起吗，凭什么管我们？昭昭拿到名额是喜事，你这是嫉妒！” “就是，我看你就是存心跟昭昭过不去，想让大家都不痛快！” 目光所及之处，每个人都充满了疏离与不满。 仿佛我是一个不识好歹的绊脚石。 用贬损我的方式，去衬托沈昭昭的众望所归。 前一世，我考虑到明天就是决定整个生产队一年收成的秋收动员大会， 身为队长，我必须保证所有知青以最好的状态投入工作，因此否决了联欢会的提议。 他们嘴上答应，却阳奉阴违，偷偷在废弃的8号仓库聚会。 那场意外的大火，带走了三条年轻的生命。 而我，这个唯一的反对者，顺理成章地成了他们所有人宣泄仇恨的出口。 赵言易带头将我堵在火场，任我被活活烧死。 沈昭昭站在人群后，泪眼婆娑地开口，“阿青，我知道你不高兴，可你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扫大家的兴致呢？” 赵言易立刻将她护在身后。 他比我高出半个头，此刻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我。 他眉宇紧锁，眼中的反感清晰可见， “苏青，我们从小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我没想到你心胸这么狭隘。“ ”为了你那点队长的权威，就要搅黄所有人的兴致，你这是在破坏集体团结！” “你这种自私的行为，跟旧社会思想有什么两样？” 迎上他那冰冷决绝的视线，我死死咬住下唇，垂在身侧的手抑制不住地轻颤。 我闭上眼，再睁开时， 我选择平静地坐回我的铺位上，“既然如此，你们的联欢会，我不干涉了。我还有工作总结要写，别来烦我。” 我不再看他们任何一眼，拿起笔，摊开了记录本。 2 我以为，这一世我主动退让，就能避开前世的劫难。 可我错了，沈昭昭的算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留活路。 她走到我床边，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水汽 她捏着自己的衣角，“阿青，我真心实意地把你当朋友，而且……” 我抬起头，冷淡地注视着她。 我倒要看看，她这张嘴里又能说出什么漂亮话。 “而且，我8号仓库比较大，我想在那里办联欢会，你能用队长的身份，帮我把锁打开吗？” “不行，那里早就被大队封了，严禁任何人靠近。” 话音刚落，一串泪珠就从她脸颊滚落。 目睹此景，赵言易立刻将她揽住，对着我怒斥： “苏青，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开个锁吗？你现在装什么大公无私？” “我看你就是故意要让昭昭难堪！” 他竟一步上前，夺过我桌上的工作记录本狠狠摔在地上。 我被他的举动彻底激怒，猛地站起身，“赵言易，你发什么疯？！” 沈昭昭仿佛被我的气势吓住，紧靠在赵言易怀里， “阿青，我只是想让大家在离开前有个美好的回忆，你要是觉得影响到了你的威信，那就算了吧，真的没关系。” 这一句话，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知青们将我围在角落，有人甚至开始推我的肩膀。 “苏青你装什么清高？不就是仗着你爸是军区干部，才当上这个破队长吗？” “昭昭求你办点事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我仿佛成了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冻结了我的四肢。 我被推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土墙上。 不知是谁在后面使了狠劲，我的后脑勺磕在墙角，眼前一阵发黑。 赵言易穿过人群来到我面前，一把揪住我的前襟， “苏青，帮个忙而已，又不是让你去送死，用得着这么摆架子吗？” “害昭昭不痛快，马上给她道歉！” 衣领紧紧扼住我的喉咙，我瞬间感到呼吸不畅，脸憋得青紫。 “算了言易，都怪我，我不该提这个要求，让阿青这么为难，也让大家的关系变得这么僵。” 沈昭昭用手帕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 顷刻间，我成了所有矛盾的焦点，每一双眼睛里都燃烧着对我一个人的憎恶。 3 我用力拍开赵言易的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放开，我……我同意……” 听见这话，赵言易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空气涌入肺部，我弯着腰呛咳起来。 屋子里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我，没有一个人上前半步。 我全心全意为这个集体付出，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冷眼旁观。 我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无声的嘲弄。 等我气息平复一些，才缓缓开口，“我可以帮你们打开仓库的锁。” 赵言易似乎觉得我在策划什么阴谋，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沈昭昭咬着嘴唇，“阿青，你不会是嘴上答应，回头就去跟大队长告发我们吧？” “我就说她没安好心，肯定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队长，做人不能这么阴险吧？” 原来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我不同意，他们就对我动手；我同意了，他们又怀疑我告密。 我抬眼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你们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哼，要我说，就得让她写个保证书，保证不告密，再亲自带我们过去开锁！” 我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王梅。 前一世，她妹妹王芳就是在8号仓库被烧死的人之一。 也正是她，在事后第一个跳出来指证，说亲眼看到我纵火。 在我被困火场时，也是她搬来木头堵住了唯一的生路。 她感受到了我的注视，王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看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谁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要不是因为昭昭，谁稀罕去那个破仓库？别以为当个队长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立刻引来周围一片附和的讥笑声。 愤怒让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 我为他们争取过冬的棉衣，为他们申请额外的口粮，为他们深夜熬药，可这一切在他们眼里，都比不上沈昭昭一个虚伪的微笑。 我督促他们上工，是为了让他们多挣工分，早日回城。 而沈昭昭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偶尔表现出柔弱，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维护。 所以我是他们眼中刻薄的监工，而沈昭昭是他们心中善良的天使。 因此，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认定是我在嫉妒沈昭昭，是我在处处为难她。 “王梅，你别这么说，阿青也是为了我们好，是我不该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赵言易皱紧眉头，“苏青，昭昭说得对，都是一个知青点的，别把事情弄得太僵。我看就按王梅说的办，你跟我们一起去。” 看着赵言易的脸，我只觉得无比陌生。 那个小时候跟在我身后，发誓要永远做我后盾的少年，如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要把我推入深渊。 我想，我和他之间，从此刻起，彻底了断了。 4 “好，就照你们说的办。” 他脸上露出微笑，“好，等会儿收拾一下，我们直接出发，你也别耍花样了。” 王梅轻蔑地朝我哼了一声。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嗯。” 看到我彻底屈服，原本围堵我的人群终于散开。 “早这样不就好了，浪费大家这么多工夫。” “就是，不知道在这里拿捏什么姿态。” “我已经等不及晚上的狂欢了！” 他们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晚上要如何庆祝。 我按着发疼的后脑勺回到床边，扶起被踢倒的板凳，将散落一地的纸张和记录本捡起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那个唯一的回城名额，本就该是我的。 我倒要看看，当真相揭开的那天，他们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想到前世葬身火海后听到的那些肮脏秘密，我捡拾纸张的手因恨意而发抖。 我从箱子里翻出一张电报纸和一支笔，以给家里报平安为由，向赵言易提出要去一趟镇上的邮局。 他略有怀疑，但沈昭昭在一旁劝说：“让她去吧，正好给我们买点花生瓜子回来。” 我特地叮嘱父亲，无论收到什么消息都不要轻举妄动。 当邮局的工作人员将已发送的回执递给我时，我强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滑落，滴在了那张薄薄的纸上。 前世父母赶来奔丧时，在半路遭遇山体滑坡，连一具完整的遗体都没能留下，那是我永世无法摆脱的梦魇。 我要让那群恶毒自私的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沉重的代价。 知青点的老队长在临走前还反复交代，明天的秋收动员大会关系到全年的收成， 任何人不得缺席，否则工分清零，还要上报公社。 身后传来催促声， “快走快走，天都快黑了。” “青春能有几回搏？今晚不醉不归，把这几年的苦闷全都发泄出去！” 他们吵嚷着朝外走，赵言易停在我面前，用眼神示意我带路。 我领着他们，朝着那个前世埋葬了我的地方走去。 尽管8号仓库早已废弃，但其规模和样式在整个红旗沟都独一无二，引来众人阵阵惊叹。 有人把外套一脱，就想往草垛上躺。 我皱了皱眉，不愿参与他们的狂欢，转身准备离开时，沈昭昭却挡住了我的去路。 “阿青，别这么不合群，来，喝一杯。” 她将一个盛满了酒的搪瓷缸递了过来。 有了前世的记忆，我当然不会去碰她递来的任何东西。 “抱歉，我胃不舒服，不能喝酒。” 闻言，她脸色阴沉了下来， 我若无其事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包胃药的油纸包， 扶着额头靠在门框上，“不好意思，药效上来了，头有点昏，我得先回去了。” 沈昭昭朝着不远处的赵言易望去，两人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她对我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那阿青你先在旁边休息，我们就不强求了。” 我趁夜黑转身离去，我没有回知青点，而是绕了个大圈，朝着大队长的家走去。 5 我用力敲响了大队长家的木门。 大队长披着衣服打开门，看到是我，一脸诧异。 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大队长……救命啊！” “我……我没拦住他们，昭昭和赵言易非要在8号仓库聚会喝酒……” “我怕出事，可他们不听我的，还把我推了出来！” 我的话半真半假，却足以让大队长脸色大变。 “胡闹！简直是胡闹！” “那个仓库堆满了干草和旧木头，怎么能生火！” 就在他焦急地穿鞋时，我和他同时看到了窗外。 远处的夜空，猛地被一片不正常的红光映亮！ “坏了！出事了！” 大队长发出一声惊呼，拉开门就往外冲。 我跟在他身后，心跳如鼓，但眼神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我前世的葬身之地，今生成了审判他们的刑场。 还没跑到跟前，凄厉的尖叫声和哭喊声就刺破了夜空。 浓烟滚滚，呛得人无法呼吸。 一个个知青灰头土脸地从火场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 沈昭昭被人簇拥在中间，头发散乱，脸上挂着泪痕，却在看到大队长和我的一瞬间。 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挣脱众人，冲过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 “大队长！是她！是苏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