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琴房楼前的银杏叶就落了一地。温眠站在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手指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江叙站在他身边,风衣的领口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
“别紧张。”她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有我在。”
温眠点点头,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他昨晚几乎没睡,反复想着教导主任会说什么——是警告他离江叙远点,还是直接用处分威胁?他不怕处分,却怕他们用学业逼他,更怕江叙因为他,和家里彻底闹翻。
“咚咚咚。”
江叙抬手敲了门,声音清脆,像敲在冰面上。
“进。”里面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
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和想象中一样,摆着深色的实木家具,墙上挂着“教书育人”的匾额,空气里弥漫着茶叶和旧纸张的味道。主任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戴着金边眼镜,目光锐利地扫过门口的两人。
“温眠是吧?”他没看江叙,直接翻开桌上的文件夹,语气平淡,“坐。”
温眠刚要坐下,就被江叙按住了肩膀。她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声音冷得像冰:“主任,找温眠什么事?直接说吧,我们时间有限。”
主任的目光终于落在江叙身上,带着点审视:“江叙同学,这是我和温眠同学之间的事,你...”
“他是我男朋友,”江叙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温眠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挺直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她总是这样,在他需要的时候,像座山一样挡在他身前,坚硬又可靠。
主任的脸色沉了沉,推了推眼镜:“温眠同学,有人反映你最近频繁出入女生公寓,还夜不归宿,影响很不好。”
温眠的脸瞬间白了:“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主任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只是住在江叙同学的公寓里?温眠,你是音乐学院的重点培养对象,前途光明,别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毁了自己。”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带着点诱惑的意味:“我听说你在准备全国钢琴比赛?只要你现在和江叙同学断了联系,安安心心准备比赛,学校可以给你争取到推荐名额,还能让你进重点实验室深造——这些机会,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温眠的手指攥得更紧了。他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和利诱。所谓的“有人反映”,十有八九是江叙的父亲搞的鬼,甚至连这些“机会”,都可能是对方抛出的诱饵。
“谢谢主任好意。”温眠抬起头,声音虽然轻,却异常坚定,“但我和江叙的事,不会影响我的学业。比赛我会靠自己的实力参加,名额我也会凭本事争取,至于其他的...”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叙,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我不会和她分开的。”
主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温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以为江家是你能攀得上的?江叙同学年轻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
“主任。”江叙往前一步,挡在温眠身前,目光冷得像淬了冰,“首先,我和温眠是正常交往,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其次,我的选择我自己负责,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最后,如果你是受我父亲的指使来施压,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没用。”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像把锋利的刀,瞬间划破了办公室里压抑的气氛。
主任显然没料到江叙会这么强硬,愣了一下才怒道:“江叙!你怎么跟老师说话呢?我这是为了你好!”
“为我好就不该干涉我的私事。”江叙拿起桌上的文件,动作干脆利落,“如果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温眠还要练琴,我还有课题要做,没时间在这听你说这些废话。”
“你!”主任气得发抖,指着门口,“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江叙拉着温眠的手,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再看主任一眼。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办公室里的怒视和茶叶味。
走廊里的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温暖得像个幻觉。
“学姐...”温眠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说什么傻话。”江叙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指尖很暖,动作很轻,瞬间抚平了温眠心里的慌乱。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坚定和温柔,忽然觉得,那些所谓的压力和威胁,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可是...主任他...”
“他不敢怎么样。”江叙打断他,语气笃定,“学校不是我家开的,但也不是谁想撒野就能撒野的地方。他要是敢用学业威胁你,我就去教育局告他滥用职权。”
温眠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忍不住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却已经漾开,左边脸颊的梨涡浅浅的,像盛着阳光。
江叙被他笑得一愣,随即也笑了:“笑什么?”
“觉得学姐好厉害。”温眠的声音软软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我的超级英雄。”
江叙的耳尖微微发烫,别过脸:“少拍马屁。走了,去练琴。”
温眠跟在她身后,脚步轻快了许多。走廊里的晨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幅温暖的画。他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算面对再多的风雨,他也能勇敢地走下去。
中午去食堂吃饭时,两人刚坐下,就听到邻桌传来窃窃私语。
“快看,那不是钢琴系的温眠吗?听说他被教导主任叫去谈话了。”
“肯定是因为他和中文系的江叙在一起吧?我就说他们长不了,江家怎么可能同意。”
“听说江叙的爸爸可厉害了,是大老板,怎么会看得上温眠这种穷学生。”
“就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分手,到时候有他哭的。”
温眠的筷子顿在半空,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他知道校园里总有流言蜚语,却没想到会说得这么难听,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江叙的脸色沉了下来,刚要开口,就被温眠按住了手。
“学姐,别说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奇异的平静,“随他们说吧。”
江叙皱眉:“他们都这么说你了,你还...”
“没关系的。”温眠抬起头,对着她笑了笑,眼神里没有丝毫委屈,只有坚定,“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只在乎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邻桌。那几个议论的女生瞬间闭了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饭。
江叙看着他坦然的样子,心里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总是软软糯糯、容易害羞的少年,在面对流言蜚语时,竟然比她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快吃吧,菜要凉了。”她夹了块排骨放在他碗里,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下午还要去琴房练琴。”
“嗯!”温眠用力点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仿佛刚才的流言从未存在过。
吃完饭走出食堂时,阳光正好。温眠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递给江叙。
“这是什么?”江叙挑眉。
“给你的。”温眠的耳根有点红,却还是鼓起勇气看着她的眼睛,“上次比赛的奖品,我觉得很适合你。”
江叙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项链。银质的链子很细,吊坠是个小小的音符,上面镶嵌着细碎的水晶,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很好看。”她的声音有点哑,指尖轻轻拂过那个音符吊坠。
“我帮你戴上?”温眠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江叙点点头,转过身。温眠的手指很轻,带着点微颤,穿过她的长发时,指尖偶尔碰到她的颈侧,像羽毛拂过,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好了。”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呼吸声。
江叙转过身,项链的吊坠落在她的锁骨处,和她白皙的皮肤相得益彰。温眠看着她,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整片星空。
“真好看。”他由衷地赞叹道。
江叙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像羽毛落在心尖上,轻柔得像梦。
温眠的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脸颊“唰”地红了,连耳根都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呆呆地看着江叙,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蹦出来。
江叙看着他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发什么呆?走了。”
温眠这才回过神来,像只被施了魔法的木偶,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手还下意识地捂在被吻过的脸颊上,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边。刚才的流言蜚语好像都被这温暖的阳光驱散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清晰而坚定。
下午的琴房里格外安静。温眠坐在钢琴前,手指落在琴键上,流淌出的旋律却和往常不同。
不再是纯粹的温柔,而是多了些坚定的、像磐石一样的音符。在最难的那段高潮处,他没有用华丽的技巧,而是用了一连串沉稳的和弦,像在宣告某种决心,脆弱却坚韧。
江叙靠在琴房的门框上,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手指在琴键上跳跃,像在跳一支孤独却勇敢的舞。
她忽然明白,那些外界的压力和流言,或许并不是坏事。它们像磨刀石,虽然会带来疼痛,却能让原本柔软的东西变得更加坚韧。
曲子结束时,温眠转过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学姐,怎么样?”
“很好。”江叙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指尖轻轻落在琴键上,“比上次更有力量了。”
温眠的眼睛亮得更厉害了,像被点燃的星子:“因为我想到了你。想到你站在我身边,我就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江叙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属于少年人的热烈和真诚,忽然低下头,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很轻,像雪花落在唇上,瞬间融化。
温眠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被施了定身咒的小猫。几秒钟后,他才反应过来,脸颊“唰”地红了,连带着脖子和耳朵都红透了,像煮熟的虾子。
“学...学姐...”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结结巴巴的,“你...你...”
江叙看着他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怎么?不喜欢?”
“不是!喜欢!”温眠连忙摇头,又重重地点头,像只慌乱的小狗,“我...我很喜欢...”
他的反应实在太可爱,江叙忍不住又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这次停留的时间长了些,带着点试探的温柔。
温眠的眼睛慢慢闭上了,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像受惊的蝶翼。他的嘴唇很软,带着点淡淡的牛奶味,像她吃过的最好吃的棉花糖。
琴房里的阳光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首无声的歌。窗外的银杏叶还在一片一片往下落,却仿佛带着某种温柔的祝福,见证着这个属于他们的、勇敢而坚定的吻。
也许未来还会有很多风雨,也许前路依旧坎坷,但只要他们能像现在这样,紧紧握着彼此的手,就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