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熄灭。
苏淮摘下口罩，深深吸了一口气。连续八小时的急诊手术让她的肩膀僵硬如铁，手指因长时间保持精细动作而微微发颤。她靠在走廊的墙边，闭眼缓了三秒，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走向更衣室。
手机屏幕亮起——三条未读消息，都是医院的工作群通知。没有私人消息。
她滑开锁屏，指尖在通讯录上停顿了一秒，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算了，他今天应该不会来复诊。"
她揉了揉太阳穴，将白大褂挂进衣柜，换上了自己的风衣。夜风从医院后门的缝隙钻进来，带着初秋的凉意。她拢了拢衣领，推开玻璃门，走进了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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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淮的公寓离医院不远，步行二十分钟的路程。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她习惯性地放慢脚步，让夜风吹散身上的消毒水味。
钥匙刚插进锁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陌生号码。
她皱眉，犹豫了一秒，还是接了起来。
"苏医生？"
电话那头的声音低沉急促，带着明显的喘息。
苏淮的手指猛地收紧。
"林焰？"
"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他的语速很快，背景音嘈杂，似乎有人在喊叫，"队里一个新兵训练时突然腹痛，现在疼得直不起腰，我怀疑是阑尾炎，但不确定……"
苏淮的神经瞬间绷紧，睡意全无。她快步走进客厅，打开灯，顺手从茶几上抽出一支笔。
"具体症状？" 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已经切换到了医生模式。
"右下腹剧痛，持续加重，伴随呕吐，体温 38.5℃。"林焰的汇报简洁利落，显然是受过急救训练，"他之前说胃不舒服，但刚刚突然疼得站不起来。"
苏淮的笔在纸上迅速写下几个关键词。
"让他平躺，不要按压腹部。" 她顿了顿，"你摸一下他的右下腹，有没有明显的硬块？"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声响，随后是林焰低沉的嗓音："有，比左侧硬很多。"
"麦氏点压痛？"
"……什么？"
"肚脐和右髂前上棘连线的外三分之一处，按一下。"
短暂的沉默后，电话里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
"他差点跳起来。"林焰的声音沉了几分，"是阑尾炎？"
"大概率是。"苏淮合上笔盖，"立刻送医，不要拖延，阑尾可能已经穿孔。"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队员的喊声："林队！救护车到了！"
林焰似乎跑了几步，呼吸微乱："苏医生，谢谢。"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紧绷，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苏淮忽然意识到——他在担心。
那个总是笑着的、满不在乎的消防队长，此刻的语气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焦虑。
她抿了抿唇，鬼使神差地开口："送哪家医院？"
"……什么？"
"你们准备送他去哪家医院？"
短暂的停顿后，林焰的声音低了几分："最近的……是市二院。"
苏淮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三十五分。
"送仁和。"她说，"我过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你刚下班吧？"
"所以别浪费时间。"她拿起钥匙，走向门口，"二十分钟后见。"
没等林焰回答，她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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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医院急诊科的灯光依然亮如白昼。
苏淮快步穿过走廊，护士站的李护士抬头看见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苏医生？你怎么又回来了？"
"有个疑似阑尾炎的病人送来。" 她戴上听诊器，语气平静，"准备一间诊室，通知外科值班医生待命。"
李护士点头，刚要转身，急诊大门猛地被推开。
林焰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消防队员，搀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年轻新兵。男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因疼痛而发白。
"苏医生！" 林焰一眼看到她，紧绷的神色稍稍松动。
苏淮快步上前，接手了患者的搀扶："直接进诊室。"
她迅速检查了患者的腹部体征，触诊时男孩忍不住闷哼一声。
"典型的转移性右下腹痛。"她直起身，看向林焰，"需要立刻手术。"
林焰的眉头紧锁："严重吗？"
"目前看没有穿孔，但不能再拖。"她转向护士，"准备术前检查，联系麻醉科。"
医护人员迅速行动起来，推着患者进了准备室。林焰站在原地，目光紧跟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门关上，他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苏淮看了他一眼："你队员的家属通知了吗？"
"嗯，刚打了电话。" 他的嗓音有些哑，"他父母在外地，暂时赶不过来。"
苏淮点点头，没再多问。
走廊的灯光下，林焰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他的消防服上沾着汗水和灰尘，显然是直接从训练场赶来的。他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戏谑，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
走廊陷入短暂的安静，只剩下远处仪器的滴答声。
苏淮看了一眼时间："手术大概一小时，你可以先去休息室等。"
林焰摇头："我就在这儿。"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不容置疑。
苏淮没再劝他，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手术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