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四十三分，苏淮站在超市冷柜前，盯着手中两盒鲜牛奶出神。
左边的全脂牛奶保质期更长，右边的低脂牛奶更适合消化——这个简单的选择却让她犹豫了整整两分钟。购物篮里已经躺着几盒鸡蛋、一把青菜和两包挂面，全是她半小时前鬼使神差拿的。
"女士，需要帮忙吗？"店员的声音惊醒了她。
"不用。"苏淮迅速把全脂牛奶放进篮子，又顺手拿了一盒蜂蜜，"谢谢。"
结账时，收银员笑着问："给家里人买食材啊？"
苏淮的手指在付款机上停顿了半秒："...嗯。"
走出超市，夕阳正好。她拎着鼓鼓的购物袋站在路边，看着手机上林焰昨天发来的地址，突然意识到自己行为的荒谬——她居然要去一个男人家里做饭，用的还是"复查"这种拙劣的借口。
但脚步已经不听使唤地迈向了地铁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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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焰的公寓楼下，苏淮第三次检查了门牌号。她深呼一口气，按下门铃，等了半分钟却无人应答。
"不在家？"她喃喃自语，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正当她转身要走时，楼道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医生？"
林焰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她回头，看见他穿着消防训练服站在楼梯拐角处，额头上的汗珠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手里还拎着个便利店塑料袋。
"我刚出警回来，"他三两步跨上台阶，气息有些不稳，"你怎么...哇，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苏淮手中的购物袋上，眼睛一点点睁大。
苏淮的耳根突然发烫："路过超市，顺便...买点东西。"
"给我的？"林焰的表情像是中了彩票。
"...复查。"苏淮生硬地补充，"过敏症状需要观察48小时。"
林焰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哦——"他拖长音调，掏出钥匙开门，"那真是太巧了，我刚想去便利店买泡面。"
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柠檬清洁剂味道飘出来。公寓和昨天一样整洁，唯一的变化是茶几上多了几个空矿泉水瓶和拆开的药盒。
"你按时吃药了？"苏淮放下购物袋，指了指那些药板。
林焰挠挠头："严格遵医嘱。"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就是胃药忘了..."
苏淮瞪他一眼，拎着食材径直走向厨房："冰箱里有牛奶吗？"
"应该有..."林焰跟过来，突然卡壳。
冰箱门打开，里面孤零零地躺着那盒她昨天放进去的牛奶，周围空荡荡的像片雪原。
苏淮沉默地拿出牛奶，生产日期赫然是昨天——他一口都没喝。
"我、我早上本来想喝的，"林焰手足无措地解释，"但队里突然有任务..."
苏淮没说话，只是把新买的牛奶并排放进去，然后开始从购物袋里往外拿食材。鸡蛋、青菜、面条、一小块瘦肉...很快就在料理台上排成一列。
"你要...做饭？"林焰的声音突然变得小心翼翼。
"不然呢？"苏淮系上便利店塑料袋当临时围裙，"让你继续吃泡面？"
林焰站在原地没动，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迹。阳光透过厨房窗户洒在苏淮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低头整理菜叶的侧脸在光影中格外柔和。
"愣着干什么？"苏淮头也不抬，"洗手，帮忙。"
"好！"林焰如梦初醒，冲向洗手间的脚步快得像是要去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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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飘起煎蛋的香气。
林焰笨拙地跟着苏淮的指令打下手，虽然切出来的青菜粗细不一，但态度异常认真。他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厨房里转来转去，像只笨拙的大狗，时不时就会碰到苏淮的肩膀或手臂。
"盐。"苏淮伸手。
林焰赶紧递过来，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医生，你经常做饭？"
"一个人住，总要会点基本的。"苏淮往锅里撒了把葱花，香气瞬间爆发，"转身，你挡着抽油烟机了。"
林焰乖乖让开，却舍不得走远，就靠在冰箱门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水汽氤氲中，苏淮的脖颈线条优美地延伸进衣领，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耳后，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看什么？"苏淮突然回头。
"看你做饭的样子..."林焰脱口而出，随即耳根发红，"呃，我是说，很专业。"
苏淮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比救火简单多了。"
十分钟后，一碗简单的青菜肉丝面摆在林焰面前。清亮的汤底上浮着翠绿的菜叶，金黄的煎蛋盖在面条上，旁边点缀着几片粉嫩的肉片。
林焰盯着这碗面，半天没动筷。
"不合口味？"苏淮皱眉。
"不是..."林焰的声音突然有点哑，"就是...很久没人给我做饭了。"
他低头猛吃了一大口，烫得直吸气也不舍得吐出来，含含糊糊地说："好吃！"
苏淮坐在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柔软。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餐桌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靠得很近。
"慢点吃，"她递过一杯水，"没人跟你抢。"
林焰接过水杯，指尖碰到她的，这次两人都没有立即缩回。他抬头看她，眼睛亮得惊人："苏医生，你明天还来复查吗？"
"......"
"后天呢？"
苏淮别过脸："看情况。"
林焰笑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低头继续吃面，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放下碗时，他突然"啊"了一声："我忘了，你应该也饿了..."
"我不饿。"苏淮站起身收拾碗筷，却被他拦住。
"我来洗。"林焰抢过碗，"病人也要表现一下。"
苏淮没再坚持，靠在厨房门框上看他笨手笨脚地洗碗。泡沫溅得到处都是，但他的表情认真得像在拆弹。
"左边，没洗干净。"她忍不住提醒。
林焰赶紧又搓了搓："这样？"
"嗯。"
阳光渐渐西斜，厨房里只剩下水流声和碗碟碰撞的轻响。苏淮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很久以来度过的最平静的一个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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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走了。"收拾完厨房，苏淮看了眼手表。
林焰立刻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你好好休息。"苏淮拿起包走向门口，"记得按时吃药，牛奶记得喝。"
林焰跟在她身后，突然说："等一下。"
他快步跑回卧室，片刻后拿着个东西回来："这个给你。"
是个小小的消防车模型，红色的车身上还印着"开发区消防中队"的字样。
"队里的小纪念品，"林焰挠挠头，"可以放在办公桌上..."
苏淮接过模型，指尖擦过他的掌心："谢谢。"
两人站在门口，夕阳的余晖从楼道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林焰低头看着苏淮的发顶，突然发现那里有个小小的旋，可爱得让人想摸一摸。
"苏淮..."他轻声叫她的名字。
"嗯？"
林焰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路上小心。"
"嗯。"苏淮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对了..."
她回头，正对上林焰专注的目光。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冰箱里的牛奶，"苏淮轻声说，"记得喝。"
林焰笑了："遵命，医生。"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淮看着手中小小的消防车模型，突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也被悄悄点亮了。而门内的林焰靠在墙上，看着冰箱里并排的两盒牛奶，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
窗外，夕阳正好，将整个城市染成温暖的金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