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派出所门口，警车的鸣笛再次由远及近响起，这一次格外清晰。
谢知意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
她踉跄着往前半步，撞进慕柏舟怀里，隐约听见他低喊一声“知意”，手臂紧紧圈住她的腰，带着雪松与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看见慕柏舟手腕上的银色腕表，表盘内侧刻着一串数字——2010.06.15。
这个日期如此熟悉，却在她想抓住记忆的尾巴时，彻底陷入了黑暗。
谢知意在监护仪的滴答声中醒来，动了动手，发现右手食指上的血氧饱和度指夹。
“醒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
慕柏舟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西装外套搭在一边，白色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纽扣，露出冷白的皮肤，以及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
“我睡了多久？”谢知意坐起来。
“八个小时。”
慕柏舟起身倒了杯水，玻璃杯壁上凝着水珠，“医生说你低血糖，加上情绪激动和疲劳过度，你这样很容易猝死。”
“这次是突破极限了，昨天那台手术，并非我自愿。”她随手将身上心电监护仪的敷贴拔掉。
他递水的动作顿了顿，“林晚的事，沈砚已经在业内发了声明。”
谢知意找到手机，点开朋友圈，看见沈砚新发的动态，“关于感情纠纷的不实传闻，望大家勿信。我的未婚妻，余生请多关照！”
配图是他和林晚的合照，翡翠手链和银色手表格外引人注目。
“不实传闻？”谢知意冷笑，指尖划过屏幕，“他倒是太过于着急了，我还什么都没做呢，他就迫不及待先下手为强？就那么怕林晚受到伤害？我和他在一起三年，也没见他发过一次朋友圈。”
她问过他为什么从不在朋友圈发自己相关的内容。
他说，“知意，我朋友圈太多都是工作上有来往的，我的私生活不想被人窥视。”
因为爱他，所以她信了。
真是讽刺。
慕柏舟的目光落在她左手无名指上的淡淡刮痕，喉结滚动，“需要我帮你——”
“不用。”谢知意打断他，掀开被子下床，“比起处理感情烂账，我更想知道，昨天手术台上的瓣膜为什么会出错，批次为什么会比预计的早一年？
昨天那个病人有什么特殊？竟然惊动了行业大佬观摩我这个小小外科医生的手术。
为了逼我必须手术，竟然还先斩后奏，病人已经麻醉好了，我的职业操守让我连拒绝都不能说。”
她视线被沙发旁西装口袋里露出半个头的银色小瓶吸引了目光，瓶身标签上印着“FK506”——抗排异药物。
空气突然凝固。
谢知意盯着那瓶药，想起手术时慕柏舟盯着瓣膜的眼神，想起刚刚看到他胸前的疤痕。
所有碎片在脑海里快速拼接，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慕先生，你是不是——”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话。
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看见慕柏舟时眼神微闪，“谢医生，我来帮你测血压。”
慕柏舟弯腰捡起西装，指尖在谢知意肩膀上轻轻一按，“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慕柏舟靠在墙上，掏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十二岁的谢知意，蹲在废墟里给少年包扎伤口，少年手腕上戴着枚银色军表。
“慕总。”助手周明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东西带来了。”
他递过一台平板和一个丝绒首饰盒。
慕柏舟接过平板和首饰盒，看完视频后挑眉道，“看来我们的谢医生身边藏着不少有意思的人。”
周明旭低头，“需要处理吗？”
“不急，先让那些人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中。”
病房里，谢知意打发走护士，快速整理了着装，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色充满了疲惫，她鼓了鼓腮帮试图让自己精神些。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意意要做勇敢的医生”，想起昨日那个十五岁的患者，她没时间停留在感情破裂的伤心中。
“叩叩叩。”
这次是慕柏舟的声音，“有样东西，你该看看。”
他递来的平板电脑里，是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沈砚将一个黑色公文包塞进林晚的保时捷，林晚打开包翻看，露出里面的瓣膜说明书——型号赫然是29mm。
“他们想干什么？”谢知意皱眉，“故意在手术中制造事故，还必须要全程录像，然后嫁祸给我？让我惹上医疗事故，好给他们让道？”
慕柏舟挑眉道，“或许。”
谢知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想起沈砚曾说“最喜欢看你穿白大褂的样子”，原来所有温柔和情话都是算计。
“那你又有什么目的？”她直视慕柏舟的眼睛。
慕柏舟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我想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你，这里都会疼。”
他按住自己左胸，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从八年前开始，只要下雨，这里就会疼。直到昨天在天台看见你，疼得比任何时候都厉害。”
谢知意的呼吸骤然急促，“你昨天晚上也在天台？”
“是，本想上去抽根烟，后来听到林晚报警，我怕你吃亏，连忙让人去调监控。”慕柏舟如实说道。
她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想起暴雨中他狂奔而来的模样。
“所以，慕先生是想看我的笑话？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外科医生，我还无法入京市第一权贵慕二少的眼吧？你有什么目的？”她后退半步，却撞在床头柜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慕柏舟突然逼近，手掌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形成道不容逃脱的屏障。
他的脸离她只有几厘米，呼吸拂过她耳垂，“谢知意，和我结婚。我能还你母亲的清白，还能给你报昨晚上侮辱之仇。”
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丝绒盒，打开来是枚简约却不简单的钻石戒指，戒面刻着极小的心电图纹路，“可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