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阁，世人皆知它的拍卖会名扬四海，却鲜少有人留意，它那同样热闹的“淘宝区”，才是真正充满市井烟火与致命诱惑的地方。
一排排的摊位鳞次栉比，卖品的来源大多是些风尘仆仆、眼神精明的散修，或是某些见不得光、急于销赃的“暗影行者”。
他们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千奇百怪。
锈迹斑斑的古旧兵器、刻着模糊符文的残破玉简、散发着怪异气味的植物根茎、甚至还有疑似某种强大妖兽遗骸的碎片……
来源不明，品阶难辨，真假参半，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啧，羽昕，你怎么喜欢来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一股子穷酸气。”
沈梦伊皱着秀气的鼻子。
墨羽昕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闷，她并未回应沈梦伊的抱怨，目光清冷地扫过一个个摊位。
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与疏离，让她在嘈杂混乱的环境中，如同淤泥中绽放的雪莲，瞬间吸引了无数道或惊艳、或贪婪、或敬畏的目光。
“是墨小姐！”
“帝师之女，她怎么到下面来了？”
“没想到她也喜欢淘宝啊？”
“嘶……果然名不虚传，当真是倾国倾城！”
“小声点，别惊扰了贵人！”
低低的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墨羽昕所过之处蔓延开。
摊主们更是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看到肥羊的精光，纷纷卖力地吆喝起来，试图吸引这位身份尊贵、财力雄厚的金主。
墨羽昕对周围的喧嚣置若罔闻，她莲步轻移，目光冷静地在一个个摊位上掠过。
她并非心血来潮，身为墨家嫡女，深谙天机推衍之道，更明白一个道理：
真正惊天动地的机缘，往往藏于微末，蒙尘于凡俗。
天宝阁的“淘宝区”，虽然九成九是垃圾，但历史上也确实淘出过几件后来震动仙朝的异宝。
赌，是刻在所有生灵骨子里的天性，修仙者尤甚。
那种在一堆瓦砾中慧眼识珠、一朝暴富的刺激感，远非按部就班的拍卖会所能比拟。
忽然，她的脚步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前停了下来。
这个摊位不大，上面铺着一块高阶妖兽的兽皮，兽皮上摆放着十几块形态各异、颜色不一的石头。
摊主是个身材干瘦、眼珠滴溜溜转的老者，穿着一身普通衣袍，看起来像个老农。
吸引墨羽昕目光的，并非摊位上那些或艳丽或剔透的宝石，而是其中一块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暗红色的玉石。
这玉石表面并不光滑，甚至有些粗糙的颗粒感，颜色也并非均匀的鲜红，而是仿佛凝固的血液，带着深沉的暗斑，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蛮荒、古老，甚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凶戾气息。
它静静地躺在兽皮上，毫不起眼，墨羽昕跟父亲修炼过天机道，总感觉此石头与自己有缘。
“墨小姐，好眼力啊！”
干瘦老者一见墨羽昕驻足，尤其是目光落在那块暗红玉石上，浑浊的老眼立刻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他搓着手，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唾沫横飞地开始吹嘘：
“墨小姐您可真是慧眼如炬！
这块天泪血玉，据它的原主人说，是从极西之地外围一处上古战场遗迹的尸骸堆里刨出来的。
您瞅瞅这色泽，这纹理，像不像神魔泣血，万古不化？
据说啊，那是上古神魔大战时，某位陨落的无上存在，其心头精血滴落在一块混沌母玉上，历经万载岁月侵蚀，神性内敛，才形成的奇珍。
您别看它现在不起眼，说不定里面就封存着那位神魔的一缕精魄或惊天传承。
带在身边，能辟邪祟，镇心魔，辅助感悟杀伐大道。
若是与其有缘……嘿嘿，那价值可就无法估量咯！”
老者说得天花乱坠，仿佛那石头下一刻就能蹦出一尊上古魔神。
墨羽昕神色不动，纤纤玉指虚点了一下那块暗红玉石，清冷的声音响起：“此物，何价？”
她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老者眼珠一转，伸出五根枯瘦的手指，狮子大开口：“墨小姐是识货之人，我也不敢乱要价。此乃无价之宝，若非那名散修急需灵石救命，断然不会出手。
这样，看仙子与此宝有缘，老汉忍痛割爱，只需五万灵石！”
“五万？！”旁边的沈梦伊倒吸一口凉气，柳眉倒竖，“老东西，你抢钱啊？一块破石头，来历不明，品相低劣，也敢要五万？当我们是冤大头不成？”
她一眼就看出这老头在漫天要价。
“梦伊。”
墨羽昕淡淡唤了一声，制止了沈梦伊。
她并未被价格吓到，反而更仔细地查看那块“天泪血玉”。
那股深藏的古老凶戾气息越发清晰，甚至隐隐引动了她体内修炼的天机之力一丝微澜。
此物，绝不简单。
虽然老者的描述九成九是胡诌，但这块玉本身蕴含的某种“势”，让她无法忽视。
就在墨羽昕沉吟，考虑如何压价之际，一个带着明显讨好意味的油滑男声突兀地插了进来：
“墨小姐！区区五万灵石，何须您劳神？能博仙子一笑，便是百万灵石也值得！周显愿为仙子效劳，买下此玉赠予墨小姐！”
来人是个身着华贵锦袍、手持描金折扇的年轻公子哥，面色有些虚浮的苍白，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炽热，正是京都二流世家周家的嫡子——周显。
周家依附于一个镇北神王府关系密切的势力，周显本人最擅长钻营，尤其喜好攀附权贵。
他早就留意到墨羽昕的行踪，此刻见有机会献殷勤，立刻跳了出来。
周显摇着折扇，故作潇洒地走到摊位前，看也不看那块石头，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墨羽昕绝美的侧脸，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他心中盘算：顾长生公子为何让我来此向墨羽昕献殷勤呢？
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周显想不通，可他明白自己按照顾长生的意思去做好，就算是抱上大腿了。
墨羽昕秀眉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厌恶。
她最烦这种自以为是的苍蝇。
她甚至懒得看周显一眼，声音比刚才更加冰冷，如同冰珠落玉盘：“不需要。我买得起。”
短短六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上位者的威压。
周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副被当众打脸的震惊表情。
四周隐隐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
他早就想到墨羽昕会如此不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拒绝，连个台阶都不给。
装作吃瘪的样子，浑身微微发抖。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顾长生，不禁心里暗暗为其竖起大拇指。
好演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