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凊釉,你还记得我们之前一起去...”

手机里方茗初的声音很甜,带着点撒娇意味,就像她以往每次打来的闲谈电话一样。

“你和闻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凊釉打断她的话,又咽下一大口酒。

刚才滔滔不绝的人瞬间哑了声音,通话陷入短暂死寂。

“一个多月前吧,具体时间想不起来了。”

方茗初再开口时,仿佛换了个人,冷静的毫无波澜。

“这才是真正的你吗?方茗初。”

林凊釉捏着瓶口的指尖泛了白,眼泪混着烈酒下咽的滋味实在太难受。

“我和他之间只有出格,算不上出轨。”方茗初淡淡的回道:“你在闻宴心里有地位,他从来没越过那条底线。”

林凊釉觉得好笑:“你意思是,我该觉得庆幸对么?”

电话那头的方茗初又沉默几秒。

“是我,总好过其他人吧凊釉。”她意义不明的发出声轻笑:“我不会跟你抢闻宴,也不会想要夺走你闻太太的位置。”

林凊釉被她这句话激怒,手中酒瓶被摔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响。

“凊釉,其实你没必要大动干戈的来质问我。”方茗初像没听见,仍然很平静:“对于闻宴这个男人,你输了,我也没赢,他的心不在我们这里。”

骤然地,林凊釉心头升腾起股不安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知道么,江扶歌呀。”说起这个名字,方茗初似乎轻轻的叹了口气:“闻宴喝多了总叫她的名字,一遍遍翻她的朋友圈,他说过,他没办法彻底放下她。”

手机从林凊釉的掌心滑落下去,似乎是摔到了岛台上。

通话还没结束,方茗初好像还在说些什么。

林凊釉却看不见,也听不进去。

原来她这十年的努力,从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巨大的打击终于将她这个人摧毁撕碎。

她被抽干了灵魂般踉踉跄跄,泪水争前恐后的夺眶而出,踩到了酒渍的脚下突然一滑。

意外在下一秒发生。

林凊釉在瞬间便失去了身体重心,整个人重重扑向地面。

而对着她喉咙位置的,正是一片尖锐的碎酒瓶片。

似有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她的脖颈淌出来,一直蔓延到脸颊。

林凊釉却感觉不到多疼,也没有丝毫恐惧。

意识涣散前,她最后看了看套在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指环,麻木疲惫的闭上眼。

——闻宴,如果有下辈子,我不会再喜欢你。

大概是人之将死时的走马灯。

从与闻宴第一次相遇开始,像是电影,无数记忆碎片在林凊釉的眼前放映。

“林凊釉,你在听吗?”

混乱朦胧间,熟悉声音和着温湿的风吹进林凊釉耳朵里。

她抬起头,看见十七岁的闻宴正恹恹半垂眼皮望着自己。

为什么确认是十七岁?

因为闻宴手里的那条项链,是他在高三前的暑假,为了告白专门买给江扶歌的。

结果对方没收,原封不动的给他退了回来。

一贯被众星捧月的闻宴当时备受打击,为此黯然神伤了许久。

林凊釉机械的眨眨眼,以为这一幕会像之前那些画面一样,很快划过。

没想到下一秒,掌心便传来触感真实的体温。

“算了送你吧,这东西我看了就心情不好。”

是闻宴正在将项链放到她手上。

又一阵风从湖面吹来,这次林凊釉清清楚楚感知到自己稳健的呼吸心跳,看到少年发丝被灵动拂起。

难道眼前这些都是真实的?

林凊釉低头碰了碰脖颈,完好如初,又看到自己那双细嫩如葱白的少女手,霎时心跳如雷。

她竟然重生了!

“林凊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魂不守舍的?”

坐在她身边的闻宴一次次得不到回应,身子倾过来。

林凊釉看看那条前世也曾收到过,被自己视若珍宝,戴过好久的项链。

下一秒毫不犹豫,扬起手臂直接将它丢进湖里。

咚的一声。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明显把闻宴看愣,他眼睫立刻掀起,眉头跟着微蹙。

“眼不见心不烦。”

林凊釉面无表情说完这几个字,起身就走。

感谢老天垂怜,竟然又给了她一次重新选择机会。

她再也不会像前世一样,在人生最关键这一年,只会围着闻宴转,傻傻吞咽心中酸涩,见证他与江扶歌的分分合合。

青春这么宝贵美好,她该谱写出专属于自己的篇章。

刚刚她丢掉的,不仅仅是项链,还有曾经对闻宴的执念。

这一世无论他喜欢上谁,放不下谁。

都再与她林凊釉毫无瓜葛了。

脚踩泥土的踏实感,年轻身体的轻盈感,令林凊釉激动雀跃到几欲落泪,越走越快。

直到不知从哪个角落窜出一道黑色虚影,伴随发动机嗡鸣作响的声音,让这种雀跃戛然而止。

极速驶来的是一辆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机车,操控它的人一个急刹,堪堪将车在距离林凊釉半米不到的距离前停住。

对方没好气将头盔防风挡推开,拧眉瞪过来。

虽然只露出一对眼睛,林凊釉还是一眼便将对方身份认了出来。

霍析越。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名门世家少爷的样貌太过出挑。

西方的骨相,东方的皮相,深灰瞳色以及那枚眼下的那颗泪痣,前世就曾让林凊釉一眼惊艳。

不过这位霍大少长得有多招蜂引蝶,脾气烂的就有多远近闻名。

所以前世一直到最后,林凊釉跟他都不熟。

“怎么?活够了要闹自杀?”

霍析越同时也将林凊釉认了出来,摘了头盔,嗤笑着拢拢微湿的短发。

果然,嘴毒的名不虚传。

林凊釉被噎住,仰起脸回瞪他。

两人直勾勾的对视。

虽然这女孩十多天前就被接到了隔壁闻家,他们已经有过数面之缘,但这还是霍析越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白的莹润,杏仁眼含着水光,琼鼻花瓣唇,脸颊上微微染了点绯晕。

林凊釉。

长相倒跟她那名字挺契合。

看她毫不示弱的架势,霍析越挑挑眉,拧了拧油门让机车又向前移动几寸。

“还不让开?你属路障的?”

轮胎贴上林凊釉的小腿,她本来已经站稳了,被他这么一吓唬急着倒退差点摔倒,脚腕磕到马路边蹭的流了血。

林凊釉疼得火气冒上来,抬手指指路口的摄像头反击:“霍少要是不想被告肇事逃逸,最好赶紧派人来带我去处理伤口。”

闻言,霍析越略感意外的看她一眼,很快就将唇角扯出抹不怀好意的弧线来。

“派什么人啊,我直接带你回去找医生不就完了。”

说完,他回眸一瞥还坐在机车后座上,穿着超短裙一脸烟熏妆的女生,冷淡吐出两个字。

“下去。”

如果是上一世,林凊釉肯定不敢坐这人的车。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霍析越不过就是个臭小子,没什么值得发怵的。

于是林凊釉直接拿过对面递来的头盔,毫不畏缩坐上他身后位置。

霍析越回过头,似乎又盯着她看了一眼,旋即便拧动油门。

流线型机车飞驰而去,快到车尾灯在傍晚道路上划出条虚虚的红线。

随后走过来的闻宴看到这一幕,林凊釉随风飞起长发正好从他鼻尖蹭过。

他叫了声她的名字,对方却连头也没回。

闻宴的眉头又皱起来,与被赶下来狼狈站在原地的女孩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