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家庭教师来闻家上课的日子。
首堂课要补习的科目是数学,林凊釉的薄弱项。
听说这位老师是柳沁兰托关系花高价请来的教育专家,多少家长挤破脑袋都想请她来给自家孩子提点几句。
因此林凊釉更加重视,早早就将要用到的学习工具准备好,还准备了录音笔,打算把整个上课过程都记录下来,过后再反复温习拆解。
闻家在孩子们学习的事上一直鼎力支持,专门腾出了个房间做补习教室。
林凊釉在距离上课前十分钟到时,老师正在门口与柳沁兰寒暄,礼貌打招呼问好后,她一转头便看到已经坐在屋里的两位大少爷。
霍析越和闻宴。
霍析越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是因为昨天那场架。
昨晚他到最后也没跟霍老爷子服软,嘴比太行山上的石头还硬。
大概是怕事态闹得严重不好收场,也觉得霍析越这场架到底是因为林凊釉打起来的。
于是闻洌川和柳沁兰两口子就主动提出,让他来闻家跟着一起补课,安慰霍老爷子等孩子忙着学习,一心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肯定没时间再闯祸。
最后几位长辈的话题成功从批斗霍析越歪到了讨论国内外各种教育资源上,打架事件才算勉强画上了个句号。
林凊釉无声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进房间。
可很快,她就发现一个问题。
霍析越跟闻宴关系差,自然不可能坐到一起,偌大一张长方形学习桌,两人各自守着一侧。
林凊釉不可能坐到主位上老师的位置上去,也不想坐到距离老师几米开外的对面,那就意味着她只能在这两位大少爷中间选一个,坐到对方旁边,之后并肩在一起待上至少两个小时。
这种选择的棘手性对她来说,不亚于在屎味的巧克力跟巧克力味的屎中间选一个。
林凊釉抿着唇抉择几秒,最后还是走向霍析越,搬开椅子在她身侧坐下。
感受到对面闻宴似有投来目光,她没抬头,专心将书本笔记摆好做上课前的准备。
很快,补习正式开始。
期间林凊釉全神贯注,只将注意力放在老师和知识点上。
前世她数学成绩就不好,现在学起来更是费力。
好在柳沁兰大概提前跟老师沟通过他们几个的情况。
为了照顾霍析越这位常年吊车尾的六边形差生,老师讲解题目很细致,从最基础的套用公式开始循序渐进,林凊釉被提点几次茅塞顿开后,慢慢跟上节奏。
时间在人专注时总过得飞快。
课程时间过去,老师发下针对课堂内容的习题验收成果。
题目对林凊釉来说,很有些难度,她正绞尽脑汁的搜刮着思路和公式犹豫下笔,就被好几声连续的消息提示音打断了思绪。
“抱歉,我忘了关静音。”
对面闻宴放下笔,带有歉意的笑笑。
他手机放的位置离林凊釉挺近,她视力也好,随意抬眼一扫便恰好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一连串消息的发送人,江扶歌。
也对,毕竟江扶歌前些日子当众拒绝了闻宴的表白,还退了礼物,现在该出手修复下两人的关系了。
前世林凊釉用了很久才看清楚,闻宴和江扶歌之间并不是什么虐恋情深,只是这段情感的主动权都掌握在江扶歌手里罢了。
这位同样出身世家名门的江氏千金并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喜欢甜蜜恋爱的女人,在感情里,她更享受与男人拉扯纠缠的过程,沉迷于男人对她的爱而不得。
闻宴对江扶歌来说,更像是一只风筝,能牵引他的线始终在她手里,两人之间的关系或远或近,全都由她掌控。
林凊釉那时太爱闻宴,企图将他从这段感情泥潭中拯救出来。
经过一世,她现在想明白。
注定陷进泥潭里的人,就该发烂发臭。
她想拯救,不如多捐点钱给流浪动物救助站。
林凊釉面无表情收回视线,重新进入学习状态。
好不容易写完题目,老师刚收上去开始批改,柳沁兰便敲门,带佣人端着水果点心走进来。
柳沁兰跟老师了解这堂课孩子们的学习情况,佣人将精致的抹茶慕斯挨个递过来,结果到给霍析越的时候,对方动作一僵。
林凊釉转头才发现这位大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入梦乡,托着头的胳膊下垫得还是半个字都没写的测验试卷,简直松弛感满满。
佣人有些为难,举着盘子的手在半空僵住了好半天,不敢叫醒霍析越,也不敢擅自做主将蛋糕收回去。
她年纪挺大,胳膊开始有点抖。
林凊釉看不下去,伸手用笔在霍析越胳膊上点了一下,看对方还没要醒的意思又短促唤了声他的名字。
“霍析越。”
这位祖宗总算悠悠转醒,薄到能隐约看清血管的眼皮掀起来。
他还有些涣散的视线在林凊釉脸上停顿几秒,而后逐渐聚拢恢复清明。
“嗯?”
霍析越单手托下巴,挑着眉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声线还带了点刚睡醒的哑,突然歪过身子靠近。
“怎么不叫,析越哥哥了?”
他故意将语调拖得老长,狭长眸子里写满不怀好意的玩味。
“凊釉妹妹,用完就丢可不是好习惯。”
林凊釉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忙向后躲闪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瞄了眼还在聊天的柳沁兰和老师,确认没被注意到才放心下来。
等再一转头,发现始作俑者霍析越已经像个没事人似得享用慕斯蛋糕,神态恣意慵懒。
倒衬得她小题大做,反应过度。
林凊釉叉了口蛋糕,没好气的咽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老师跟柳沁兰聊完告辞,她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房间。
霍析越动作倒比她还快一步,来也轻松去也轻松的,将唯一带来的那支笔插进上衣口袋里,转着套在手指上的机车钥匙拔腿就走。
“凊釉,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你可以问我。”
林凊釉刚把书本码起准备抱紧怀里,对面的闻宴突然开口。
“谢谢。”她答得礼貌,也充满疏离感:“不过老师讲得很好,我没什么疑问。”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闻宴略有迟疑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似乎,和霍析越变得很熟?”
林凊釉迈出的脚停顿,蹙起眉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马上就要升高三了,这一年很关键。”闻宴勾起唇角,浅笑了一下:“霍析越这个人对女孩子来说可能很有吸引力,但也很危险,身边的人鱼龙混杂,你还是谨慎来往为好。”
再危险他也活不了多久。
难道还能毒得过你?
林凊釉盯着闻宴这张斯文如玉的脸,敷衍扯扯嘴角:“劳烦闻少费心了。”
听到林凊釉充满距离感的称呼,闻宴莫名联想到刚才霍析越调侃她时,故意将吐字拖长的那句‘析越哥哥’。
他顿了顿才又说道:“你待会有安排吗?”
“嗯,很忙。”林凊釉眼皮没抬,答得毫不犹豫。
“是么,那还真不凑巧。”
闻宴微笑将林凊釉的笔袋递给她,一双温柔桃花眸弯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
“我几个朋友对你很好奇,上次仓促见面也没正式介绍,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互相认识下呢,今天我们有聚会,他们一直吵着让我带你过去。”
几个朋友?
不就是八卦大王周盛和喜欢把她当做自己跟闻宴play里一环的江扶歌么。
林凊釉张开嘴,刚要再次表示拒绝,送完老师回来的柳沁兰突然插话进来。
“聚会好啊,就带着凊釉去吧,她刚从南江来京都,人生地不熟肯定很孤单,你带着妹妹多去认识几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