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林凊釉照常起早,准备去图书馆学习。
重生到现在,正好一星期,她把几门学科都过了一遍。
除了基础底子比较好的语文和英语,其他学科的情况基本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每次做完题对答案的时候,满页的红叉叉简直多到她头晕目眩。
不过多活了十年,也不是一点优势没有。
相比于其他高中生,她学习时候的逻辑条理性更强一点,更善于归纳总结,心态也更沉稳。
万事开头难。
更何况相比于其他投资,在学习上付出的回报率已经很有性价比了。
比起前世每天睁开眼就要飞到公司做超人,搞定各种难产客户,维护各种人际关系,回到家里还要做闻宴厨艺家务十八般精通的好妻子。
林凊釉发自内心觉得,现在生活轻松的不是一星半点。
利用洗澡梳洗时间听完几篇优秀作文赏析,林凊釉随手翻出衣橱里位置最靠前的衣服裤子换上便走出房间下了楼。
“你这穿得成什么体统?”
闻老太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在正对台阶的位置,不悦扶了扶眼镜,吓了正在心里盘算着今日学习计划的林凊釉一跳。
“今天要来的,可都是在京市有头有脸的人,你穿成这样是要打闻家的脸,让他们觉得我们苛待了你?”
听到闻老太太这番话,林凊釉才想起来。
之前闻老太太很看重的同窗聚会,好像就是在今天举办,柳沁兰还买了好几条小礼裙和一盒子小首饰方便她选。
她最近注意力都放在各种书本习题上,早把这事抛到了脑后。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印着卡通图案的短袖T恤与休闲短裤。
林凊釉眨眨眼,朝闻老太太挤出抹有点心虚的笑:“抱歉啊闻奶奶,我现在上楼去换。”
说完她立刻转身回到房间,在一众裙子里,选了款式设计最简单的那个,之后又稍稍整理了下自己的头发。
闻家在京市毕竟是百年名门,上数几代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现在是闻家名义上的养女,在公众场合确实要注意穿着打扮。
但,也就到注意的程度就好,不必太用心。
因为她清楚记得前世在闻家老太太的这个同窗会上,自己精挑细选衣着,提前几小时做了头发化了妆,想用最好面貌示人,却并没有换来什么好的结果...
不愿再回想下去。
林凊釉面无表情合上镜子,从包里拿出习题册,埋头开始刷题。
一直到佣人敲门告知有客人即将到访,她才停下笔起身离案。
下楼抵达客厅,除了出差的闻洌川,闻家人已经都坐在沙发上。
原本正满脸慈爱替孙儿添茶的闻老太太看到林凊釉来,眼神立刻变得严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才收回视线,重新提起手边的紫砂茶壶。
林凊釉朝她和柳沁兰颔首问好后,刚要落座,就听到几道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与说话声。
是客人来了。
林凊釉循着声音望向玄关,果然一眼便看到一袭盛装打扮,轻盈蝴蝶似得小跑过来抱住闻老太太撒娇的江扶歌。
江扶歌祖父是闻老太太的同学,两家关系本就密切,她和闻宴又交往匪浅,自然不会缺席今天这个场面。
就和前世一样,她穿着蓝血奢侈品牌刚发布的新款,妆容精致得体,微卷长发上别着一枚夺目的钻石发卡。
尽管有在竭力控制,可林凊釉的视线还是忍不住从江扶歌笑容灿烂的脸移到她发间那枚发卡上,想起前世的今天。
很凑巧,当时她也戴了跟江扶歌一模一样的发卡。
江扶歌当众没说什么,背地里却将她堵在洗手间门口,含笑双眼里透着的,是那种与生俱来高贵的上位者藐视贫民的轻蔑。
“林凊釉,你头上这个是假的,快摘了吧。”
“这种场合戴着个廉价的赝品不合适,看起来很怪。”
这是柳沁兰送给林凊釉的东西。
怎么可能是赝品呢?
江扶歌当然也清楚这一点,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同为青春期少女,她自然知道怎么摧毁掉另一个女孩的自信。
当时的林凊釉涨红着脸支吾,正打算解释,看到远远走来的闻宴,以为等来了救星。
没想到他听完江扶歌的话,只不以为然发出声很轻的笑。
“那就摘了吧,凊釉。”
闻宴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是一锤定音,将林凊釉仅存的那点自尊敲碎到连渣都不剩。
是啊,他喜欢江扶歌,自然会站在她那边,是非对错并不重要。
林凊釉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以什么表情,在两人注视中将那枚发卡摘下来的。
只记得这个过程扯到了头发,很疼,疼得她差点掉眼泪。
记忆中那枚在泪光中晕开七色火彩的发卡,与此时此刻江扶歌鬓边上的重合。
林凊釉掐断回忆,阖了阖眼,收回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那杯茶。
盯着水中浮沉的叶子,她正要出神,突然感觉到旁边位置上的软垫塌陷。
一扭头,是霍析越坐在她身侧。
林凊釉疑惑微蹙起眉。
虽说霍家老爷子与闻老太太也是校友,他跟来也是理所应当,但她记得前世这人并没有来参加这场同窗聚会。
“看什么呢?我脸上长了朵花?”
霍析越一副懒洋洋没睡醒的模样,靠在沙发背上半敛着眼睑。
林凊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盯着他看的视线太过直白,立刻回正过头。
她正暗中思索这一世为什么会和前世经历产生偏差的时候,就看到刚刚还跟在场长辈说说笑笑的江扶歌注意到这边,挽着闻宴走过来。
“好久不见,析越哥。”
江扶歌主动伸出手,表现的落落大方。
听见声音,霍析越坐直身子看她几秒,随后像完全没懂她要握手意思似得,随意将桌边茶杯放到她掌心。
“嗯,我们确实见过,你叫...莉莉对吧...”
此话一出口,江扶歌唇角的弧度立刻垮下来,语气僵硬:“我叫江扶歌,莉莉是闻奶奶家养得小猫。”
“啊...看我这记性,刚在哪听了一耳朵记混了,不好意思。”
霍析越嘴上如是说,神色上却没半点抱歉的意思,眼角眉梢透着兴致缺缺的倦怠感。
江扶歌动了动嘴唇,一看就是还想再跟他说什么。
霍析越却靠回沙发里不再看她,转而冷不丁地朝林凊釉伸出只手,淡淡吐出两个字。
“还我。”
“什么?”林凊釉愣住,身体下意识向后躲了躲。
霍析越似有不悦的抬起眉骨,张嘴又是两个字:“手帕。”
林凊釉这才反应过来,面露费解:“你今天来,该不会是专门为了来向我要手帕吧?”
“不然呢,来给这帮老头老太太表演节目?”
霍析越睨她一眼,捕捉到她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心虚,立刻撑起身子朝她更靠近几寸,危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林凊釉,那是我朋友送我的东西,你把它给丢了?”
“没有。”林凊釉赶紧澄清:“我是想原样还给你的,但它沾了太多血渍,洗不干净,所以...”
闻言,霍析越发出声意味不明的笑,听起来阴森森的。
一抬眸对上他那双冷到恨不得将她冻成冰碴的眸子,林凊釉立马再次开口。
“我买条一模一样的赔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