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让神给点化了。”
“也是个可怜人。”
就连平日里板着脸的长老，路过山神庙时，
也对我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他大概觉得，我这头被拔了角的羊，终于彻底顺从了。
扫帚划过石板地面的声音，成了村里人耳中最熟悉的背景音。
他们说，月儿她娘疯魔了，把山神庙当成了自己的家。
我确实把它当成了家，一个需要我一寸一寸去了解的家。
这里的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我都用手触摸过。
我低着头，嘴里念念有词，念的还是那些为全村人祈福的套话。
“月儿娘，又来啦，真是心诚。”
村东头王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一股子廉价的同情。
我缓缓站起身，冲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啊王大娘，求山神老爷保佑咱们村风调雨顺。”
她提着个篮子走进来，把几个蔫了吧唧的果子放在供桌上。
“你这天天擦，神像都快让你盘出包浆了。”
她的话里带着刺探。
我拿起扫帚，开始扫地，扫帚的竹枝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又空洞的响声。
“脏了，就得扫。”
我轻声说。
“对山神老爷，不敬不行。”
王婆没再说什么，拜了拜就走了。
久而久之，村里人也习惯了我在山神庙一直待着。
这样刚好也给我提供了独处的机会，
让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探寻这山神庙的每一寸空间。
这天，我不小心摔倒，手无意中掰开了墙上的一个机关，
石块应声而动，往里陷了半寸，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口子。
一股陈腐阴冷，混杂着泥土和某种腐败物的气味，争先恐后地从那口子里钻出来。
下去看了看之后，一个计划浮现在了我的心中。
我把那块石头推回原位，用脚尖勾了点香灰，仔细地把缝隙掩盖好。
然后，我站起身，拿起抹布，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擦拭供桌。
只是这一次，我擦得格外用力。
三年，足够一棵树苗长成坚韧的模样，也足够我将自己伪装成山神最忠诚的信徒。
这段日子里，我虔诚至极的样子已经被所有村里人熟知，
他们或许早就忘记了，月儿惨死那天的我，
哭的到底有多伤心。
长老枯瘦的手将一枚山桃木雕刻的令牌放在我掌心，
那木头冰凉沉重，像是攥着一块坟碑。
“从今日起，你便是山神庙的护庙者。”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带着一种陈腐的威严。
我俯下身子，在神像前深深叩首，
额头紧贴着泛起青色寒气的石板地，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感激的泪水，让肩膀剧烈地颤抖。
我能听到身后村民们压抑的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他们不敢正视我，却用比刀子还尖锐的沉默审判着我。
长老对我这副感恩戴德的模样很满意，他亲自扶我起来，
浑浊的眼睛里甚至透出几分得意。
他大概觉得，一个失去了女儿将所有精神寄托在山神身上的可怜女人，是最好控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