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没把眼前这个半大孩子放在眼里,抬脚就往石磊胸口踹去:“小崽子,还敢拿斧子?给老子放下!”
石磊只觉得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强盗身上的汗臭和酒气呛得他头晕。他想躲,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沉,只能下意识地将锈斧横在胸前。
“铛!”
强盗的脚踹在斧身上,发出一声闷响。石磊只觉得胳膊像要断了一样,整个人被震得后退三步,后腰重重撞在墙角的木箱上,疼得他眼前发黑。
可奇怪的是,那强盗也“哎哟”叫了一声,捂着脚后退了两步,脸上满是诧异:“这破斧子……还挺硬?”
石磊咬着牙,死死攥着斧柄。刚才碰撞的瞬间,他分明感觉到斧身传来一阵温热的暖流,顺着胳膊淌进胸口,刚才被震得发麻的手臂,竟然轻快了不少。
“妈的,给脸不要脸!”强盗恼羞成怒,挥舞着钢刀就朝石磊砍来,“老子劈了你这柴火棍!”
刀风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石磊瞳孔骤缩,他甚至能看到刀刃上的缺口。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父亲石战的低喝:“滚开!”
是爹!
石磊心里一紧,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侧身翻滚。钢刀擦着他的头皮劈在地上,“哐当”一声砍进木板,火星四溅。
“想跑?”强盗拔不出刀,抬脚就往石磊肚子上跺。
石磊滚到一半,正好撞在那堆废弃的马蹄铁上,他随手抓起一块,想也没想就朝强盗脸上砸去。这一下又快又急,正打在强盗的眼眶上。
“嗷!”强盗惨叫一声,捂着眼睛后退,血从指缝里流出来。
石磊趁机爬起来,双手举着锈斧,虽然胳膊还在抖,可眼神里的怯懦已经被一种狠劲取代。他想起了爹被王虎嘲笑时沉默的脸,想起了自己练拳时总是聚不起的气感,想起了李家庄那些死去的人——他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只会低着头挨揍!
“小杂种,我杀了你!”受伤的强盗彻底疯了,一把拔出嵌在地上的钢刀,红着眼睛扑过来。
石磊深吸一口气,脑子里突然闪过爹教他劈柴时说的话:“看准纹路,一刀下去,别犹豫。”他不知道眼前这强盗有什么“纹路”,只知道自己不能再退了。
他握紧锈斧,迎着强盗冲了上去。
这举动把强盗都看愣了,大概从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半大孩子。就在两人快要撞上时,石磊猛地侧身,躲开钢刀的劈砍,同时将锈斧从下往上抡起。
他的动作很生涩,甚至有点滑稽,可速度却比平时快了不少。那强盗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腿肚子一凉,紧接着是钻心的疼——锈斧的刃口虽然锈钝,可在这股蛮力下,还是划开了他的裤腿,在小腿上拉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啊——!”强盗疼得惨叫,踉跄着后退,手里的钢刀“哐当”掉在地上。
石磊也被自己这一下惊呆了,他看着斧刃上沾着的血迹,又看了看捂着腿哀嚎的强盗,心脏“砰砰”直跳,手心全是汗。
他竟然……伤到了一个强盗?
就在这时,铁匠铺门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独眼龙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正是黑风盗的头目独眼狼。他扫视了一眼地上哀嚎的手下,又看了看握着锈斧、浑身发抖的石磊,独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废物,连个小崽子都收拾不了。”
被砍伤腿的强盗哭丧着脸:“头、头领,这小子邪门得很……”
“邪门?”独眼狼冷笑一声,手里那柄带锯齿的砍刀在火把下闪着寒光,“我倒要看看,他有多邪门。”
他一步步走向石磊,每走一步,地面都像被踩得颤了颤。石磊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比刚才那个强盗强了十倍不止——这就是凝气境中期的武者吗?
他的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刚才那点勇气几乎要被恐惧冲散。他想喊爹,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独眼狼走到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小子,把斧子放下,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他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刺耳又阴冷。
石磊死死咬着牙,没说话,只是把锈斧握得更紧了。他看到独眼狼的独眼里满是轻蔑,就像平时王虎看他的眼神一样。
“不识抬举。”独眼狼的耐心耗尽了,猛地抬起砍刀,刀身上的锯齿在火光下像一排獠牙,“给我去死!”
砍刀带着风声劈来,比刚才那个强盗的刀快了不知多少倍。石磊知道自己躲不开了,他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锈斧举过头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猛地从旁边冲出来,挡在了他身前。
是爹!
石战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进来,他手里的旧战刀横劈出去,精准地挡在独眼狼的砍刀下面。
“铛!”
两柄刀碰撞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火星溅了石磊一脸。石战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爹!”石磊惊叫出声。
“滚开!”石战吼了一声,不是对独眼狼,而是对石磊。他重新站稳,旧战刀微微颤抖,显然刚才那一击让他受了不轻的伤。
独眼狼看着石战,独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狞笑:“哦?原来是个老兵油子?难怪这小崽子这么横。可惜啊,残了的兵,就是条丧家犬!”
他说着,再次挥刀砍向石战,刀风比刚才更猛了。石战咬紧牙关,挥舞着旧战刀格挡,两人瞬间打在了一起。
兵器碰撞的脆响、沉重的喘息声、木头碎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石磊看着父亲左支右绌的身影,看着他肩膀上的旧伤因为用力而隐隐渗出血迹,看着独眼狼那柄带锯齿的砍刀一次次逼向父亲的要害——
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
他想起了父亲教他练拳时的耐心,想起了父亲默默为他上药时的温柔,想起了父亲说“骨头硬了,就该学真本事”时的眼神。
凭什么?凭什么这些强盗可以肆意妄为?凭什么爹要受这样的苦?凭什么他只能像个懦夫一样看着?
“啊——!”
石磊发出一声嘶吼,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幼兽。他双手握着锈斧,不顾一切地冲向正在和石战缠斗的独眼狼。
独眼狼正占上风,眼角余光瞥见冲过来的石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根本没把这孩子放在眼里,只是抬脚往旁边一踹,想把他踢开。
可这一次,奇迹发生了。
就在独眼狼的脚即将踢中石磊时,石磊手里的锈斧突然爆发出一阵微弱的金光,那些原本被铁锈覆盖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斧身上流转。
石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斧柄涌入体内,原本堵塞的经脉像是被瞬间冲开,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他想也没想,顺着这股力量,将锈斧往前一送。
“噗嗤!”
锈斧的刃口虽然钝,可在这股力量加持下,竟然像切豆腐一样,劈在了独眼狼的脚踝上。
独眼狼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半大孩子伤到。他惨叫一声,重心不稳,被石战抓住机会,一刀砍在胳膊上。
“撤!”独眼狼又惊又怒,捂着流血的脚踝和胳膊,狠狠瞪了石磊一眼,“小杂种,老子记住你了!”
他带着手下,狼狈地退出了铁匠铺。
直到强盗的脚步声远去,石磊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锈斧,斧身的金光已经消失,又变回了那柄锈迹斑斑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石战拄着刀,大口喘着气,走到他面前,蹲下身。石磊以为父亲会骂他冲动,低着头不敢看他。
可等来的,却是一只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好小子……”石战的声音带着疲惫,却难掩一丝欣慰,“骨头硬了,就该这样。”
石磊抬起头,看到父亲脸上的血迹和笑容,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