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路灯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投下昏黄的光晕。林风把旧外套当披风甩着,哼着不成调的歌,背着那把如同老友般的破吉他,缓缓地穿行在蓉城老城区蛛网般的小巷里。刚从一处废弃仓库的“临时据点”出来,他需要回到老年大学那间充满灰尘和旧乐器味道的库房——那是他唯一能称之为“家”的地方。
【滋…能量稳定…25%…滋啦…导航…安全路径…】阿莱夫的滋啦声在脑中平稳运行,如同一个安静的背景音。电视台主持人李沁在早市的那场追逐,让他心有余悸,走路时习惯性地沿着墙根下,帽檐压得很低。
穿过通往老年大学前门的一条巷子,前方路口亮着24小时营业的“好邻居”便利店招牌。惨白的荧光灯下,几个身影歪歪斜斜地坐在便利店门口冰凉的水泥台阶上。
是几个刚下班的年轻人。
西装皱巴巴地搭在肩上,领带扯得松松垮垮,昂贵的公文包随意丢在脚边,溅上了泥点。他们手里捏着罐装的廉价啤酒,沉默地喝着,脸上写满了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麻木、疲惫和一种无处宣泄的憋闷。空气里弥漫着廉价酒精的味道、汗味,以及沉重的、无声的叹息。
林风脚步顿了一下。这一幕太熟悉了。穿越前,他也曾在无数个加班的深夜,像这样坐在便利店门口,用冰凉的啤酒浇灌着内心的荒芜。那种被掏空的感觉,那种在庞大城市机器里如同螺丝钉般渺小无力的窒息感,瞬间击中了他。
【滋…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沮丧…迷茫…存在感缺失…滋啦…高浓度…可共鸣…】阿莱夫捕捉到了现场弥漫的低气压。
林风的心弦被狠狠拨动。他想起了平行世界里那首直击灵魂的歌——《无名的人》。那歌词,简直就是为此刻、为这群人、也为他这个漂泊异世界的黑户歌神量身定做的!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不是为了能量(虽然阿莱夫会吸收),也不是为了钱(虽然他很缺),仅仅是想…唱出来!唱给这些疲惫的灵魂听!唱给这个冰冷城市里,所有默默挣扎的“无名者”听!
他不再犹豫,抱着吉他,走到便利店门口灯光下,离那几个年轻人几步远的地方,轻轻坐了下来。没有开场白,没有摆帽子,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手指轻轻拂过琴弦。
一段低沉、舒缓、带着城市深夜特有寂寥感的旋律,如同叹息般流淌出来。这旋律不同于《海阔天空》的爆裂,也不同于《最浪漫的事》的温暖,它更像是一首都市夜归人的独白,带着沙砾般的质感。
林风微微低着头,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用一种近乎呢喃、却极具穿透力的沙哑嗓音,轻轻唱出了第一句:
“我是这路上没名字的人~”
歌声不高,却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那几个年轻人紧闭的心门。他们喝酒的动作停滞了,茫然地抬起头,看向阴影里的歌者。
“我没有新闻没有人评论~”
“要拼尽所有换得普通的剧本~”
“曲折辗转不过谋生~”
歌词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他们日复一日的生活真相!没有惊天动地的故事,只有为了生存而不断重复的“普通剧本”!西装革履下的灵魂,在歌声中被赤裸裸地剥开!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握着啤酒罐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
另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孩,把头深深埋进了膝盖。
“我是离开小镇上的人~”
“是哭笑着吃过饭的人~”
“是赶路的人是养家的人~”
“是城市背景的无声~~~”
当唱到“是城市背景的无声”时,那刻意拉长的尾音,带着无尽的苍凉和自嘲,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湖!便利店惨白的灯光下,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格外渺小和孤独。这不就是他们吗?背景板!无声的存在!
【滋——!强烈共鸣!身份认同!群体情绪共振!滋啦!能量洪流!接入!】阿莱夫发出满足的滋啦声,一股庞大而深沉的情感能量涌入林风体内。
林风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一种不屈的韧劲:
“我不过想亲手触摸~”
“弯过腰的每一刻~”
“留下的湿透的脚印是不是值得~”
“这哽咽若你也相同~”
“就是同路的朋友~”
“致所有顶天立地却平凡普通的这不再是自怨自艾,而是一种在认清现实后的咬牙坚持!一种属于小人物的、沉默的悲壮!台阶上的几个年轻人,身体微微颤抖。那个埋着头的女孩,肩膀开始抑制不住地耸动,低低的啜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眼镜男猛地灌了一大口酒,喉结剧烈滚动,眼眶通红。
便利店明亮的玻璃窗内,收银台后站着一个穿着便利店制服的年轻男孩——张伟。他刚给一位顾客结完账,无聊地刷着手机。店外传来的歌声,让他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歌声低沉却充满力量,歌词直白得如同刀子!
“无名的人啊我敬你一杯酒~”
“敬你的沉默和每一声怒吼~”
“敬你弯着腰上山往高处走~”
“头顶苍穹努力地生活~~~”
张伟愣住了。他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台阶上那几个被歌声击中、情绪崩溃的上班族,又看向角落里那个抱着吉他、身影模糊的歌者。这歌…太真实了!唱的不就是像他这样,在便利店打工、看不到未来的自己吗?唱的不就是外面那些光鲜又狼狈的白领吗?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他没有走出去,而是将手机镜头悄悄对准了玻璃窗外那个唱歌的身影。便利店的灯光很亮,将歌者的侧影清晰地映在玻璃上——虽然帽檐压低,但那把破吉他,那唱歌的姿态…
张伟的心猛地一跳!这…这把吉他?!这个身影?!他最近刷爆了短视频平台,那个引爆全城寻找的“蓉城歌神”、“破音祖师爷”、“四面歌灵”…各种标签的主角,不正是这样一把破吉他和这种神出鬼没的气质吗?!
他强压住狂跳的心脏,稳住手机,将镜头聚焦在玻璃上那个模糊却极具辨识度的侧影上,同时清晰地录下了那穿透玻璃、直抵人心的歌声:
“无名的人啊~”
“车来啦~”
“太多牵挂就别回头啊~”
“无名的人啊~”
“车开啦~”
“往前吧带着你的梦~~~”
歌声在最后一句带着无尽疲惫却又蕴含一丝微光的尾音中结束。便利店内外,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车声,和台阶上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那几个年轻人沉默了很久。眼镜男第一个站起来,走到林风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可能是他仅剩的现金),轻轻放在林风脚边的地上。其他几人也默默效仿,放下钱,然后互相搀扶着,拖着沉重的步伐,无声地消失在夜色中。没有感谢的话语,但那沉默的举动,比任何赞美都更有力量。
林风看着地上的钱,又看看他们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他默默收起钱,抱着吉他,准备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
“哗啦——!”便利店的门被猛地推开!
张伟举着还在录像的手机,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在颤抖,冲着林风喊道:
“等…等一下!你…你是不是!是不是网上那个!那个唱《海阔天空》破音的!那个在相亲角唱《最浪漫的事》的!那个…那个‘蓉城歌神’?!!”
“哗啦——!”便利店门猛地推开!
张伟举着录像的手机,激动得脸红,声音发抖:“等…等一下!你…你是不是网上那个!唱《海阔天空》破音的!相亲角唱《最浪漫的事》的!‘蓉城歌神’?!!”
林风身体一僵!电流击中!
他瞬间抬头,帽檐下眼睛带着愕然和不安,看向张伟和黑洞洞的手机镜头!便利店灯光清晰照亮他的脸!
心脏骤紧!高清正脸!又被录了!
没犹豫!林风像被烫到,抱起吉它他猛转身,最快速度一头扎进旁边漆黑小巷!只剩残影!逃离灯光和镜头!
“哎!别跑啊!我就问问…”张伟追到巷口,只看到黑暗。低头看手机屏幕:清晰无比的林风正脸!《无名的人》完整演唱!
他颤抖着手,点开“逗趣”APP,激动地编辑视频,标题:
“便利店偶遇‘蓉城歌神’!真人露脸!深夜献唱《打工人之歌》唱哭全场!(高清正脸!)”
发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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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疯狂震动!提示音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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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灯光下,张伟看着手机汹涌的数据,张大嘴:“卧槽…泼天的富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