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有空”两个字后,林薇的指尖在屏幕上烫了似的缩回来。
微信对话框里,陈默的头像还停留在默认的灰色轮廓,像个藏在雾里的谜。前15次循环里,她只在买咖啡时和他说过三句话,每次都是“一杯美式”和“谢谢”,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收到他的主动邀约。
“去看看?”心里有个声音在怂恿。
林薇抓起桌上的工牌,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会议室。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落在地板上,像串被踩碎的星星。
会议室的门虚掩着,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动百叶窗“啪嗒啪嗒”响。林薇推开门,第一时间蹲到会议桌底——
那道陌生的划痕,居然深了!
比早上看到时至少深了0.5毫米,边缘的木屑被磨得发亮,像是被人用指甲反复刮过。林薇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摸出手机打开电筒,光束下,划痕中段那个凸起的木头更明显了,温度似乎也更高了点,像块被捂热的鹅卵石。
“真的有人……”她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顺着划痕从头到尾摸了一遍,粗糙的木纹里藏着种奇异的熟悉感,像在哪里见过的指纹。
林薇从口袋里摸出美工刀,刀刃在光线下闪着冷光。她深吸一口气,在自己刻的“正”字旁边,小心翼翼地划了个小小的问号。
刀尖划过木头的“沙沙”声,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清晰。她特意在问号末尾留了个小勾,像条甩尾巴的鱼——这是她小时候写问号的习惯,全世界只有她和妈妈知道。
刻完最后一笔,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陈默发来的消息:【我在公司楼下等你,穿了件蓝色围裙。】
林薇盯着“蓝色围裙”四个字,突然想起前15次循环里,陈默永远穿的是黑色T恤。
她几乎是跑着冲出会议室的,经过前台时,吴真实突然卡顿的《说谎》伴奏戛然而止,机械的女声罕见地流畅:“林小姐,下午好。”
林薇愣了愣,回头时,AI的屏幕已经黑了。
公司楼下的梧桐树下,陈默果然站在那里,蓝色的围裙系在白色衬衫外面,像块干净的天空。他手里举着两杯咖啡,风掀起他的刘海,露出额角颗小小的痣——前15次,她从没注意过这个细节。
“哥伦比亚豆,”他把其中一杯递给林薇,掌心的温度透过纸杯传过来,“带点莓果的酸,你可能会喜欢。”
林薇接过咖啡,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般缩回来。陈默的手很烫,比正常人的体温高一点,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痕,像被什么东西烫过。
“谢谢。”她低头抿了口咖啡,酸涩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意外地清爽。
“经常加班?”陈默靠在梧桐树上,目光落在她的黑眼圈上,“看你总是很晚才离开。”
林薇的心跳漏了一拍。前15次循环里,他从没问过这种私人问题,像台设定好程序的点单机器。
“改方案。”她含糊地回答,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他头顶——
干干净净的,没有小美那样的粉雾,也没有王总那样的黑烟,连空气都比周围透明点,带着股咖啡豆的焦香。
“方案很难做?”陈默搅了搅自己杯里的咖啡,奶泡在他指尖变成朵歪歪扭扭的星星,和前几次的图案都不一样,“我爷爷以前说,做不出来的事,就像卡住的磁带,倒带重放也没用,得找卡壳的地方。”
林薇猛地抬头:“你爷爷也遇到过卡壳的磁带?”
陈默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烛火:“算是吧。他说时间这东西,有时候会偷懒,把一天重复过好几遍,就为了让某个人想明白某件事。”
他说这话时,风突然停了,树叶的沙沙声戛然而止。林薇盯着他虎口的疤痕,突然想起会议桌底那道凸起的木头——形状居然有点像。
“你相信时间会重复吗?”林薇的声音发颤,像在问他,又像在问自己。
陈默抬头看向写字楼的时钟,时针刚好指向下午三点。“信不信不重要,”他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像被阳光熨过,“重要的是,你想不想按下播放键。”
林薇还想追问,手机突然响了,是王总的夺命连环call。她接起电话,听筒里炸开熟悉的怒吼:“林薇!方案改完了没有?客户都快到了!”
“马上就好!”她挂了电话,发现陈默已经转身走向咖啡馆,蓝色的围裙在人群里像面小小的旗帜。
回到公司时,小李正鬼鬼祟祟地站在她的工位旁,见她回来,慌忙把手背到身后,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薇薇,改方案呢?”
林薇没理他,径直坐下打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停在15:05,和前15次循环分秒不差——但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午休时,她又去了趟会议室。
桌底的问号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用指甲刻的,力道很轻,却精准地打在她留的小勾上,像场无声的击掌。
林薇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又酸又软。她蹲在那里,看着两道平行的刻痕,一道深一道浅,像两条终于交汇的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