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万兽渊,藤蔓洞窟。

云瑶捏着那片镶嵌着温润金斑的鳞甲,指尖传来的精纯土灵之气如同涓涓暖流,让她因伤势而略显苍白的脸颊都恢复了几分血色。希望,这深渊里最奢侈的东西,正攥在她手心里。地火熔心核在灰烬里散发着恒定的微光,像是在无声地怂恿:再来一次?

目光扫过那片被林蛮踩踏得如同被巨兽犁过的“法阵”废墟,云瑶果断摇头。失败的成本太高了,再来一次,恐怕那蛮子就不是踩碎矿石,而是把她也当成垃圾一并踩扁了。

“不能蛮干,得智取。”她低声自语,将那珍贵的“金斑鳞甲”小心地收进兽皮小囊深处,紧贴着那几片顶级灵物残骸,仿佛在给未来的希望上双保险。

但智取,也得有工具!一个大胆的念头跳进脑海:改善生活,从解决基本需求开始!比如,让这洞窟里的水,喝起来不那么像是在舔生锈的铁器?还有,林蛮每次扛回来的妖兽尸体,那股浓烈到能把人熏晕过去的血腥味…或许,可以想想办法?这既能让自己活得更像个人,也能降低被那嗅觉堪比猎犬的蛮子嫌弃并丢出去的风险。

说干就干。云瑶的目光首先锁定了洞壁石凹中那汪浑浊的积水。深渊的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土腥和金属锈蚀混合的怪味,每次饮用都像是在挑战味蕾的极限。她从药草架上取下几片阴干的宁神草,又割了一小段暖宫藤——宁神草有微弱的净化安神之效,暖宫藤则蕴含温和的生机与火气,或许能中和水中的阴寒戾气?

她用燧石片小心地将宁神草和暖宫藤切成细碎的粉末,混合均匀。接着,她找出一块相对平整、中间有天然凹陷的石板,充当过滤器的底盘。没有纱布,她只好牺牲一小块相对柔软的兽皮内衬,铺在石板凹陷处。然后,将混合好的药草粉末均匀地铺在兽皮上。

“初级净水器一号,启动!”云瑶煞有介事地低声宣布,舀起一瓢浑浊的积水,小心翼翼地倾倒在自己的“杰作”上。

浑浊的水流缓缓渗透过药草粉末和兽皮,滴落到石板下方的石碗里。效果……只能说聊胜于无。石碗里的水颜色似乎浅了一丁点,那股浓重的土腥味也淡了那么一丝丝,但金属锈蚀的怪味依旧顽固地盘踞着。

“啧,看来宁神草和暖宫藤的净化力度不够猛啊。”云瑶皱着鼻子,端起石碗抿了一小口,眉头依旧拧成了疙瘩,“勉强能喝,但距离‘甘冽清甜’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外加一个万兽渊。”

就在她盯着自己的“初级净水器一号”冥思苦想如何升级时,洞口传来熟悉的沉重脚步声和浓烈的血腥味。林蛮回来了,肩上扛着半头刚撕扯下来的、还滴着粘稠黑血的不知名妖兽残骸,随手扔在洞口。新鲜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的浪潮,瞬间盖过了洞内所有其他气味,包括云瑶那点可怜的净水成果。

林蛮熔金的眼瞳习惯性地扫视洞内,目光掠过角落里正在捣鼓石头的云瑶,并未停留,径直走向地火熔心核准备烤肉。然而,当他走到石凹附近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他那堪比深渊猎犬的鼻子,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与洞窟里所有气味都格格不入的——清冽药草香!这气味来源,正是云瑶那个简陋的净水装置旁边,残留的几粒宁神草粉末!

林蛮熔金的瞳孔瞬间收缩,如同发现了入侵领地的毒蛇!他猛地转向云瑶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那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云瑶和她面前那一小碗颜色可疑的“水”,仿佛她正在配制什么针对他的致命毒药!

云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吓了一跳,手一抖,石碗里的水差点洒出来。她立刻反应过来,赶紧举起双手,脸上挤出尽可能无辜且无害的笑容(尽管在林蛮看来可能更像呲牙),飞快地解释:“水!喝的!干净的!不毒!好!” 她一边说,一边指着浑浊的积水,又指指自己的净水装置,再指指碗里颜色稍浅的水,最后做了一个仰头喝水的动作。

林蛮熔金的眼瞳依旧充满警惕和审视,他死死盯着云瑶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实性。他那属于原始凶兽的直觉告诉他,那清冽的气味本身并无恶意,但眼前这个“所有物”的举动总是透着古怪和不可控。

僵持了几息,林蛮的鼻翼又用力抽动了几下,最终,那紧绷的杀意似乎稍稍褪去一丝。他不再看云瑶,但喉咙里依旧滚动着低沉的、充满烦躁和不信任的咕噜声,仿佛在说:“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就把你和你的破石头一起扔出去!” 然后,他烦躁地一挥手,带起的劲风差点把云瑶的净水装置掀翻,这才走到熔心核旁,开始处理他那血淋淋的晚餐。

云瑶松了口气,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跟一个原始人解释科学净水的理念,难度堪比教深渊蠕虫跳芭蕾。她看着被林蛮挥手带起的风刮掉大半的宁神草粉末,心疼得直抽抽。看来“净水大业”得从长计议,还得做得更隐蔽才行。

血腥味的问题,更是迫在眉睫。云瑶的目光落在那堆散发着浓烈腥气的妖兽内脏上——那是林蛮每次处理猎物时随手丢弃在洞口的“垃圾”。她强忍着恶心凑近观察。这些内脏大多腐败得很快,散发的气味足以让嗅觉灵敏的深渊生物退避三舍,但也引来了大量嗡嗡作响的黑色小飞虫,在洞口形成一小片令人头皮发麻的“乌云”。

“驱虫…或许可以从这里下手?” 云瑶脑中灵光一闪。她记得药草架上还有几株气味极其辛辣刺鼻的暗红色小草,是她之前偶然发现,连深渊里皮糙肉厚的甲虫都不愿靠近的“驱虫草”。

她取来几株驱虫草,用燧石片费力地将它们捣碎成黏糊糊的草浆。那股辛辣刺激、带着硫磺和腐败混合的诡异气味瞬间弥漫开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眼泪都快呛出来了。她找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燧石片,沾上这气味感人的草浆,忍着强烈的生理不适,屏住呼吸,飞快地在洞口附近的岩石地面上,歪歪扭扭地涂抹了几个简单的、类似“X”和“O”的符号。

“初级驱虫符一号,启动!”云瑶做完这一切,飞快地退开老远,大口呼吸着相对“清新”的空气,紧张地观察着。

奇迹发生了!那些原本在妖兽内脏上盘旋得正欢的黑色小飞虫,在接触到驱虫草浆散发出的浓烈气味后,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发出惊恐的嗡鸣,慌乱地四散逃离!短短几息之间,洞口那片烦人的“乌云”竟然消散了大半!虽然内脏本身的腥臭还在,但少了虫群的加持,气味浓度明显下降了一个等级!

“成功了!”云瑶心中一喜,成就感油然而生。虽然味道感人,但效果拔群啊!

就在这时,正在专心致志烤肉的林蛮,动作突然一僵。他那对气味极端敏感的鼻子,清晰地捕捉到了洞口传来的那股全新的、极其刺激的辛辣怪味!这味道是如此陌生、如此强烈,瞬间盖过了血腥味和烤肉的焦香,蛮横地冲进了他的鼻腔!

“阿——嚏!!!”

一声惊天动地的喷嚏毫无预兆地爆发!林蛮庞大的身躯都跟着剧烈地抖了一下!他手里的烤肉差点脱手飞出!他猛地扭过头,熔金的眼瞳因为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光,鼻头通红,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近乎委屈的震惊和愤怒,死死瞪向洞口那几个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鬼画符”,然后又猛地瞪向始作俑者云瑶!

那眼神,三分愤怒,三分困惑,四分“你又在搞什么毒气攻击?!”,复杂得难以形容。

云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反应和那副“惨遭化学武器袭击”的表情逗得差点笑出声,赶紧死死咬住下唇,憋得肩膀直抖,硬是把笑声憋成了几声古怪的咳嗽。她飞快地指着洞口驱散的虫群,又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努力解释:“虫!飞走!臭!没了!” 意思是虫子被熏跑了,臭味也少了。

林蛮看看洞口确实少了很多的飞虫,又看看地上那几个气味感人的符号,再看看憋笑憋得脸通红的云瑶,熔金的眼瞳里充满了原始的、无法理解的巨大困惑。他用力揉了揉还在发痒的鼻子,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烦躁又无奈的咕噜声,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内心辩论:这气味难闻得要命,但虫子确实少了…这古怪的“所有物”到底是在帮忙还是在添乱?

最终,生存的本能似乎压倒了嗅觉的不适。他狠狠地瞪了云瑶一眼,那眼神充满了“算你还有点用,但这味道太离谱了!”的警告,然后烦躁地转过身,背对着洞口,继续烤他的肉,只是动作明显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郁闷,仿佛连烤肉都不香了。

云瑶看着他那副“忍辱负重”的宽厚背影,终于忍不住,把脸埋在兽皮里,无声地笑得肩膀直颤。跟原始人打交道,真是痛并快乐着啊!驱虫计划,效果显著,副作用…似乎也可控?她看着那几块“初级驱虫符”,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或许,下次可以尝试把草浆涂在洞壁更高、更通风的地方?或者…研究一下有没有气味稍微友好点的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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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宗,镇狱峰,寒冰洞。**

深入山腹的寒冰洞,名副其实。四壁皆是万年不化的玄冰,寒气刺骨,连灵气都仿佛被冻结了。洞内光线昏暗,只有几枚镶嵌在冰壁上的月光石散发着幽幽冷光。

吴崖子和秦风师徒二人,此刻再不复朝贡大典时的嚣张气焰。修为被封,只穿着单薄的囚服,冻得瑟瑟发抖,脸色青紫,如同两条被丢进冰窟的丧家之犬。两人被分开禁锢在特制的玄冰寒玉柱上,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们的骨髓和神魂。

“师…师父…” 秦风牙齿打着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被寒气冻成了冰碴,“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供出您…我…我实在是怕啊…墨刑长老他…他看我一眼,我就觉得魂儿都没了…”

吴崖子闭着眼,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听到秦风的话,他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充满了怨毒和鄙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废物!软骨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我也不想的…” 秦风哭嚎着,“可…可执法宫那些煞星…他们…他们问得也太细了…连…连我们私下抱怨云首座管得太严,克扣了丹器部食堂的灵兽肉包子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翻出来了…还问是不是因为肉包子才怀恨在心…我…我哪扛得住啊…”

吴崖子听得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肉包子?!这蠢货连这种丢人现眼的事都招了?!他气得浑身哆嗦,要不是被禁锢着,恨不得扑过去把秦风那张破嘴撕烂!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沉重而冰冷的脚步声。

墨刑长老那如同万载玄冰雕琢的身影,出现在寒冰洞口。他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气息如同寒铁般的执法堂执事弟子。其中一名弟子手中捧着一个打开的玉盒,里面赫然是几块成色极佳、但此刻在吴崖子眼中如同催命符的戊土精金。另一名弟子则拿着记录玉简。

墨刑长老冰冷的眼神扫过冻得半死的师徒二人,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切入主题,声音在寒冰洞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吴崖子,百炼谷所献戊土精金,经‘鉴宝堂’与‘阵符宫’联合复验,确系上品无误。”

他目光如冰锥,刺向吴崖子:“你于朝贡大典,众目睽睽之下,无端质疑,意图构陷云铮首座监管不力。此为一罪。”

吴崖子嘴唇动了动,想狡辩,但在墨刑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谎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低下头,发出不甘的呜咽。

“秦风。”墨刑的目光转向抖得更厉害的秦风,“你供述,吴崖子指使你捏碎传讯玉符,授意库藏部执事伪造‘九叶冰晶莲’、‘赤血龙纹参’失窃之假案,并让你当众攀诬云首座因女失陷而心神失守,中饱私囊。人证(库藏部执事昏迷前指认)、物证(传讯玉符碎片)、供词,三证齐全。此为主谋唆使之罪。”

“至于你,秦风,”墨刑的声音毫无波澜,“身为从犯,攀诬首座,扰乱大典,罪责难逃。”

秦风一听“罪责难逃”,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虽然被禁锢着,但腿软的心理动作十足)就“跪”在了意识里,涕泪横流地尖叫:“长老饶命!弟子知错了!弟子都是被逼的!是吴师叔!是他!他说只要扳倒了云师叔,丹器部首座之位就是他的!他还许诺让我当副首座!他还说…还说库藏部那个执事是他早年安插的钉子,绝对可靠!他…他还说宗主常年闭关,三宫宫主面和心不和,正是好机会!都是他!都是他指使的啊!”

吴崖子听着秦风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卖了个底朝天,连那些见不得光的野心和私下对宗门高层的非议都抖搂了出来,气得浑身气血逆冲,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老血,溅在面前的玄冰上,瞬间冻成了红色的冰花。他目眦欲裂地瞪着秦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想骂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腔的怨毒和彻底的绝望。

墨刑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崖子吐血,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他转向捧着记录玉简的执事弟子:“秦风供述,吴崖子私下妄议三宫宫主,质疑宗主权威,觊觎首座之位,其心可诛。记录在案,罪加一等。”

“是!”执事弟子冷硬地应道,玉简光芒一闪。

墨刑的目光最后落回面如死灰、眼神涣散的吴崖子身上:“吴崖子,构陷同门,扰乱朝贡,觊觎高位,妄议尊上,数罪并罚。按律,当废去修为,打入‘黑渊死牢’,永世不得超生。念你曾为宗门效力,留你金丹不毁,囚于‘思过崖’底,直至寿元耗尽。”

废去修为!打入思过崖底!永囚至死!这判决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吴崖子所有的侥幸。他身体一软,若非被禁锢着,早已瘫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死寂。

“秦风,身为从犯,攀诬尊长,罪不可赦。废去修为,逐出宗门,永世不得踏入青岚宗地界半步。”墨刑对秦风的宣判同样冰冷无情。

“不——!长老饶命!饶命啊!我不要被废修为!我不要当废人!”秦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拼命挣扎,却被执法弟子像拎小鸡一样按住。

墨刑不再看这师徒二人的丑态,转身,玄衣拂过冰冷的寒气,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回荡在洞中:“带走,即刻行刑。”

寒冰洞内,只剩下吴崖子绝望的喘息和秦风撕心裂肺的哭嚎,在万年玄冰的寒意中渐渐微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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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仙坪,朝贡尾声。**

一场惊天风波以吴崖子师徒的彻底覆灭而告终,万仙坪上的朝贡大典也接近尾声。堆积如山的贡品被高效地清点入库,代表着青岚宗又汲取了一轮庞大的养分。恢弘的场面依旧,但气氛却微妙了许多。各方势力的代表们,无论是王国贵族、修真家主还是宗门首领,眼神交流间都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谨慎和深思。云铮首座那雷霆万钧的反击和深不可测的手段,墨刑长老的铁面无情与执法宫的森然威仪,都给他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高台之上,三宫宫主依旧端坐。墨刑长老面沉如水,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赤阳子捋着赤须,眼神在云铮身上转了转,又扫过下方,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青璇长老则恢复了雍容气度,主持着最后的流程。

云铮端坐于丹器部首座之位,闭目养神,面色平静无波。唯有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泄露着内心远非表面这般平静。女儿云瑶此刻在万兽渊中生死未卜,如同最锋利的针,时刻刺扎着他的心神。吴崖子不过是条被抛出来的疯狗,其背后必然还有人!这潭水,比他预想的更深,更浑。

就在朝贡即将圆满结束,青璇长老准备宣布礼成之时,异变再生!

一名负责引导外围小宗门献礼的“外务部”年轻执事弟子,神色惊慌,连滚爬爬地冲到玉台之下,声音带着哭腔,因为跑得太急还岔了气,显得异常滑稽:“报…报…噗…咳咳咳…禀…禀青璇长老!不…不好了!‘飞鹤门’…‘飞鹤门’献上的那只…那只三阶灵禽‘碧羽云鹤’…它…它…”

青璇长老秀眉微蹙:“何事惊慌?灵禽如何了?慢慢说!”

那年轻执事好不容易顺过气,哭丧着脸,指着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用来安置活物贡品的华丽鸟笼方向:“那…那云鹤…它…它把‘百草宗’献上的那株五百年份的‘七窍玲珑参’…当…当成萝卜给啃了!啃…啃得就剩半截参须了!百草宗的孙长老气得…气得当场晕过去了!飞鹤门的刘门主正抱着他的鹤哭呢…说…说他们倾家荡产才培育出这么一只…赔不起啊!那边…那边已经打…打起来了!拉…拉都拉不住啊!”

“噗嗤…”

“噗…”

“咳咳…”

玉台之上,原本肃穆的气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其荒谬的“贡品失窃案”打破!连一向冷面的墨刑长老嘴角都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赤阳子更是直接笑出了声,随即又觉得不妥,赶紧用咳嗽掩饰。青璇长老雍容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和哭笑不得。

下方广场上更是瞬间炸开了锅!原本被吴崖子事件压抑的气氛,被这出飞鹤啃参的滑稽闹剧彻底冲散。惊愕声、憋笑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碧羽云鹤啃了七窍玲珑参?!”

“我的天!那鹤是饿疯了吗?”

“百草宗怕是要心疼死!”

“飞鹤门完了!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啊!”

“哈哈…你看那边…哎哟真打起来了!那刘门主抱着鹤不撒手,百草宗的弟子在拽鹤毛呢!”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负责秩序的执法宫弟子们面面相觑,处理杀人越货、阴谋构陷他们在行,处理灵鹤偷吃人参引发的斗殴…这业务有点超纲啊!

青璇长老揉了揉眉心,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无奈地看向墨刑长老:“墨刑师兄,你看这…”

墨刑长老冰冷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名为“头疼”的表情。他沉默了一瞬,才冷硬地开口:“扰乱秩序,损坏贡品。涉事双方,涉事灵禽,一并带下去!由外务部、灵植部、御兽司协同估价、定损、追偿!斗殴者,按门规,禁闭三日!”

“是!”执法宫弟子们如蒙大赦,立刻分出几人,如狼似虎地冲进混乱的鸟笼区,在一片鸡飞鹤跳、人参须子乱飞和哭嚎叫骂声中,强行将死死抱着自己灵鹤不撒手、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飞鹤门刘门主,以及刚刚被掐人中救醒、看到自己只剩半截参须的宝贝人参又差点再次晕厥的百草宗孙长老,还有那只一脸无辜、嘴角还沾着参渣、正满足地打着饱嗝的碧羽云鹤,“请”离了现场。

一场严肃盛大的朝贡大典,最终竟以如此啼笑皆非的闹剧收场。万仙坪上,各方代表的表情都精彩纷呈,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云铮依旧闭目端坐,仿佛周遭的喧嚣与他无关。只是,当听到那只闯祸的云鹤满足的打嗝声远远传来时,他那一直紧绷的嘴角,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万仙坪的喧嚣渐渐散去,恢弘的白玉广场在夕阳余晖下染上一层暖金色。云铮睁开眼,深邃的目光穿过重重殿宇,望向万兽渊那无尽黑暗的方向。瑶儿,无论你在深渊的哪个角落,父亲…一定会找到你。而宗门里的魑魅魍魉…他眼中寒光一闪即逝,如同归鞘的利刃。一个吴崖子倒下了,但风,才刚刚开始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