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头厂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合拢,回声在空旷的厂区里荡开,惊起几只躲在钢架上的变异乌鸦。凌烬靠在锈迹斑斑的铁架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体内那股曾撕裂天空的力量,此刻像退潮的海水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后颈那抹标志性的金色纹路,都淡得几乎看不见了。
“凌烬哥,你脸色好差……”林薇递过水壶,指尖触到他的手,冰凉得吓人。她的画具盒放在脚边,几支水彩笔从半开的盒盖里探出来,在灰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弱的彩光。
张奶奶拄着磨尖的钢筋,警惕地望向厂区深处:“不对劲,太安静了。”她的声音压得极低,“这地方以前就算没活人,也该有几只守着罐头的腐尸,怎么现在连点动静都没有?”
话音未落,远处的仓库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撞破了墙壁。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地面开始轻微震颤,无数黑影从厂房、仓库、管道间的缝隙里钻出来,瞬间填满了厂区的每一寸空间。
是腐尸。成千上万只,层层叠叠地挤在一起,腐烂的皮肤下露出森白的骨头,喉咙里“嗬嗬”的声响汇成震耳的洪流。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统一的红光,显然是被某种力量驱使着,目标只有一个——凌烬他们所在的铁架区。
更可怕的是,腐尸群后面,缓缓走出十几头畸变体。有第七章遇到的节肢畸变体,有第八章的飞翼畸变体,还有从未见过的、拖着长舌的瘦长畸变体,它们的黑洞眼眶死死锁定铁架上的三人,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嘶鸣。
“它们是被那道裂痕引来的!”张奶奶的声音发颤,钢筋在掌心攥得发白,“你的力量消失了,它们就敢肆无忌惮地围过来了!”
凌烬试着调动力量,可体内空荡荡的,连一丝热流都感应不到。他看着下方涌动的腐尸潮,看着那些步步逼近的畸变体,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没有力量的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根本不可能带着张奶奶和林薇冲出这数万只怪物的围剿。
“爬上去!”凌烬突然指向铁架顶端的横梁,“那里只有一根承重柱,或许能撑一会儿!”
他先将林薇托上横梁,再帮张奶奶爬上去,最后自己才借力翻上去。三人挤在仅容一人站立的横梁上,脚下就是涌动的腐尸群,它们伸出腐烂的手爪,不断抓挠着铁架,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铁架在巨力拉扯下开始微微晃动。
一头节肢畸变体突然跃起,六条节肢狠狠砸在铁架上。“哐当”一声,铁架的连接处应声断裂,横梁猛地向下倾斜,林薇惊呼一声,手里的画具盒掉了下去,水彩笔撒在腐尸群中,鲜艳的颜色瞬间被涌动的黑影吞没。
“完了……”张奶奶闭上眼睛,握紧了钢筋,“能和你们死在一块儿,比上一世孤零零被怪物啃噬强。”
凌烬死死抱住晃动的横梁,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畸变体头颅,突然想起觉醒时撕裂天空的金光,想起那道横亘天际的裂痕——原来那力量并非永恒,它会枯竭,会在最需要的时候消失,就像这末世里所有转瞬即逝的希望。
就在节肢畸变体的倒钩牙即将够到横梁时,一道淡蓝色的光幕突然从天而降,将整个铁架笼罩其中。腐尸的手爪碰到光幕,瞬间化作白烟;节肢畸变体的撞击被光幕弹开,发出痛苦的嘶鸣,庞大的身躯摔进腐尸群,压死了一片同类。
三人惊愕地抬头,只见厂区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里走出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人。他悬浮在半空,手里握着一根镶嵌着蓝色晶石的法杖,法杖顶端的晶石正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显然是光幕的源头。
那人看起来五十多岁,面容清瘦,眼神却异常锐利,扫过下方的怪物群时,嘴角勾起一丝冷意。他轻轻挥动法杖,淡蓝色的光幕突然向外扩张,所过之处,腐尸像被无形的利刃切割,成片倒下;畸变体的节肢、膜翼碰到光幕,纷纷化作冰晶,随后碎裂成粉末。
不过半分钟,数万只怪物就死伤过半,剩下的腐尸和畸变体像是感受到了极致的恐惧,竟转身开始逃窜,却被不断扩张的光幕一一吞噬,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厂区里只剩下满地融化的冰晶和淡淡的蓝光。灰袍人落在铁架旁,法杖顶端的晶石渐渐黯淡:“觉醒者力量初次透支,会进入为期三天的‘沉寂期’,这期间连普通幸存者都不如,最容易成为怪物的目标。”
凌烬扶着横梁跳下来,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青岚学院的守护者,陈默。”老人的目光落在他后颈,“‘天穹之力’的觉醒者,果然和古籍里记载的一样,初次爆发会撕裂空间,代价就是力量彻底沉寂。”
林薇从横梁上爬下来,捡起地上的画具盒,小声问:“青岚学院是什么地方?”
“一个专门接纳觉醒者的地方。”陈默指了指上空的裂缝,那里正缓缓扩大,露出里面隐约的亭台楼阁,“那里有稳定力量的方法,有教你们掌控异能的导师,还有……和你们一样的人。”
张奶奶拄着钢筋走近,打量着老人:“我们凭什么信你?”
陈默没说话,只是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三粒淡绿色的药丸:“这是‘清淤丹’,能缓解你们体内的腐气侵蚀。至于信不信——”他看向厂区外,那里又传来了怪物的嘶吼,显然是被刚才的动静吸引,“你们可以留在这儿等下一波怪物,也可以跟我走,去看看能让觉醒者真正立足的地方。”
凌烬看着手里的药丸,又看了看林薇发红的眼眶、张奶奶微微颤抖的腿,想起刚才那绝望的瞬间,咬了咬牙:“我们走。”
陈默点点头,挥动法杖,厂区上空的裂缝彻底打开,露出一条由蓝光凝聚的阶梯,阶梯尽头是模糊的建筑轮廓。“顺着阶梯走,别怕,它能承载你们的重量。”
林薇紧紧跟着凌烬,手里的画具盒被攥得发白。张奶奶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满目疮痍的罐头厂,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紧绷的地方松了——或许这一次,真的能找到不用时刻提心吊胆的地方。
踏上蓝光阶梯的瞬间,凌烬感觉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住身体,之前的疲惫和伤痛都在缓缓消退。他摸了摸后颈,那里的金色纹路虽然依旧黯淡,却像有了微弱的脉动,仿佛在呼应着阶梯尽头的方向。
陈默走在最前面,法杖顶端的蓝光照亮了前方的路:“到了学院,会有专门的导师为你引导‘天穹之力’。这种力量过于狂暴,不经过系统觉醒,下次爆发可能会撕裂你自己的身体,而非天空。”
凌烬脚步一顿:“还要再觉醒?”
“你之前的只是‘初醒’,像颗未经打磨的原石。”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郑重,“学院的‘觉醒仪式’,会帮你找到力量的源头,让它真正为你所用,而不是反过来吞噬你。”
林薇突然指着阶梯旁的虚空,那里有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浮动,光点组成了各种色彩的图案:“那些是……”
“是其他觉醒者的力量残影。”陈默笑了笑,“有操控火焰的,有能和植物沟通的,还有像你一样,对色彩特别敏感的。到了学院,你会发现,能在末世里活下来的人,总有自己的特殊之处。”
张奶奶看着那些光点,突然想起自己年轻时在码头扛货的力气,想起刚才被清淤丹缓解的旧伤,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
阶梯尽头的景象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座建在浮空岛屿上的学院,哥特式的塔楼在阳光下泛着银光,无数穿着统一校服的人在广场上练习着各种异能,有的在操控水流,有的在凝聚土墙,还有的用画笔在空气中画出火焰,和林薇的水彩笔有着奇妙的呼应。
凌烬站在岛屿边缘,看着下方翻滚的云海,又摸了摸后颈的纹路。他知道,这里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一场关于觉醒、关于掌控、关于在末世里真正站稳脚跟的试炼,才刚刚开始。而他体内沉寂的力量,终将在某个时刻重新苏醒,以更强大、更从容的姿态,撕裂所有笼罩在希望之上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