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瓦檐下的烟火与未熄的火种
一、吱呀作响的木门
老家的门是两扇掉漆的木门,推开时发出“吱呀”的长鸣,像在欢迎久违的归人。
凌烬的手指抚过门板上的刻痕,那是他小时候用石块划下的身高线,最高一道停在齐腰处——原来三百年前的“故土”,真的藏着他血脉里的根。院子里的老槐树还在,枝桠歪歪扭扭地伸向天空,树洞里塞着半块发霉的麦芽糖,是他当年藏的“宝贝”。
“这树……比浮空岛的共生藤靠谱多了。”林薇蹲在槐树下,指尖戳着树瘤,她的画筒斜靠在树干上,里面插着几支从村里杂货店买的蜡笔,“没有异能,蜡笔画出来的花,好像更真实些。”她在地上画了朵歪歪扭扭的向日葵,黄色蜡笔涂出的花瓣边缘参差不齐,却比彩虹颜料更有温度。
雷猛坐在门槛上,手里转着根柴禾,石锤被他靠在墙角,锤头的镇岳石碎屑早就磨没了,看起来和院里的捣衣杵没两样。“村东头的李大叔说,明天带我们去田里割稻子。”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他说我这体格,干农活肯定是吧好手——比扛石锤轻松多了,至少不用怕砸坏东西。”
张奶奶在厨房忙活着,土灶台上的铁锅冒着热气,锅里煮着红薯,甜香飘满整个院子。她握着锅铲的手不再有力,却把红薯翻得匀匀实实:“王大婶教我的,说煮红薯得用柴火烧,火大了糊,火小了生。”她用围裙擦着手,眼里的光比在浮空岛时更柔和,“以前总想着用强化系的力量催熟作物,哪知道慢慢来的味道,这么甜。”
陈默蹲在院角翻找着什么,《天穹秘录》被他垫在屁股底下,书页早已变成空白,却被他用铅笔写满了字:“找到了!”他举着个生锈的铁盒跑过来,盒子里装着些泛黄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这是我小时候画的‘万域图’,那时候总觉得天上有会飞的岛,现在看来,还真让我蒙对了。”
院子外传来孩子们的笑闹声,石磊正带着几个村里的小孩滚铁环,护心镜被他当成了铁环的“靶子”,镜面反射着阳光,引得孩子们追着跑。他跑起来的时候,裤脚沾着泥,却比在浮空岛扛标枪时更自在:“张奶奶!凌烬哥!晚上李大叔家请吃饺子,说要给我们接风!”
凌烬靠在槐树上,看着这一切。没有天穹之力的日子,心跳反而更踏实,像老槐树的根,稳稳地扎在土里。他想起浮空岛的观星台,想起深海族的珊瑚礁,那些奇幻的景象此刻都比不上眼前的烟火——灶台上的热气,孩子们的笑闹,木门的吱呀声,还有林薇用蜡笔涂出的、带着蜡油味的向日葵。
二、藏在灶膛里的火种
李大叔家的饺子是萝卜馅的,热气腾腾地端上桌,蘸着醋吃,酸得人眯眼睛。
“你们说的那些‘异能’,俺年轻时候听老辈讲过。”李大叔喝着自家酿的米酒,脸颊通红,“说几百年前,天上掉过发光的石头,谁捡到了,就能隔空移物,能让庄稼长得飞快。”他夹了个饺子,“可后来呢?听说有群人抢石头打起来,把村子都烧了,最后剩下的人,都把石头扔回了山里——再厉害的本事,不如踏踏实实过日子。”
林薇的蜡笔掉在桌上,她突然想起莫晴导师说过的话:“力量是工具,不是目的。”以前总觉得这话太说教,现在咬着饺子,才品出味道——没有幻彩系的力量,她照样能用蜡笔画出心里的花;没有共鸣技巧,她和村里的姑娘们聊绣花、聊做饭,照样能找到心意相通的快乐。
夜里,凌烬躺在老屋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地上画着格子,像浮空岛观星台的刻度盘,却比刻度盘更温柔。他摸向后颈的共鸣印记,那里早已平滑如初,却在某个瞬间,似乎传来极微弱的跳动,像灶膛里没灭的火星。
他悄悄起身,走到厨房。张奶奶正坐在灶膛前,往里面添柴,火光映着她的脸,皱纹里都是暖意。“睡不着?”她往灶膛里塞了根干柴,火星噼啪响,“我年轻时候总想着,要是能有搬山填海的力气,肯定要把村里的土路修成石板路。现在没力气了,倒觉得这土路挺好,雨天踩上去,软乎乎的。”
凌烬蹲在她身边,灶膛里的火舔着柴禾,发出“滋滋”的声。他突然在灰烬里看到点不一样的光——不是火焰的红,而是淡淡的金,像天穹之力的颜色,却更微弱,更内敛。
“那是……”他伸手想扒开灰烬,张奶奶却按住了他的手。
“别碰。”她的声音很轻,“这火里藏着东西呢。王大婶说,她家的老灶膛烧了几十年,有时候会冒出这种光,说是‘地火’,能让柴火烧得更旺,却不会烧坏铁锅。”她往灶膛里添了把柴,金光被灰烬盖住,却没熄灭,“就像人心里的劲儿,平时看不出来,真遇到事了,一点就着。”
凌烬突然明白,力量从来没真正消失。它只是换了种样子,藏在灶膛的火星里,藏在李大叔挥锄头的力道里,藏在林薇蜡笔画的向日葵里,藏在每个踏实生活的人心里。
第二天清晨,林薇的蜡笔突然在纸上划出金色的线。不是错觉,蜡笔的黄色颜料里,真的掺了丝微光,像融化的阳光。她惊讶地举着蜡笔,在墙上画了朵小野花,花瓣竟微微舒展,像被风吹动。
雷猛扛着锄头去田里,挖地时,锄头突然陷得比平时深,他没用力,土却自己松了。他试着集中精神,手臂的青筋跳了跳,竟真的比平时多挖出半寸土——强化系的“聚力”,好像以更微弱的方式,回来了。
陈默在空白的《天穹秘录》上写字,铅笔突然自动划出个符号,正是观星台的星轨标记。他盯着符号,符号周围的空白处,缓缓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像沉睡的种子,正在破土。
凌烬站在老槐树下,后颈的共鸣印记又开始发烫,比在浮空岛时更温和,像灶膛里的火,暖而不烈。他望向远处的天空,那里没有浮空岛的影子,却有流云在慢慢移动,像幅流动的画。
“看来……”他笑了笑,转身走向厨房,张奶奶正在煮新一锅红薯,灶膛里的火星跳得正欢,“我们的故事,还没结束呢。”
木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发出“吱呀”的声,像在说“欢迎回来”,也像在说“准备出发”。瓦檐下的炊烟又升起来了,淡蓝色的烟在晨光里散开,与远处的流云连在一起,藏着未尽的希望,和终将燎原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