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
费皓华醒来,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体里积攒的疲惫已消散大半,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她吃了顾妈妈精心准备的早餐。
在顾见微的护送下,再次前往民政局。
车子刚在民政局门口停稳,两个不速之客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张骋宇和他的母亲王富丽,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王富丽眼尖,远远瞧见费皓华从顾见微的车上下来,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扯着儿子的胳膊咬牙切齿:“看!我就说这小贱人躲在顾家!要不是顾见微那丫头撺掇,她敢两天不接电话?简直反了天了!”
张骋宇同样憋着一肚子邪火。
这两天他电话轰炸、语音狂轰滥炸,费皓华却像人间蒸发,这在他掌控的三年婚姻里从未有过!
曾经的费皓华,对他百依百顺,视若神明。
虽然联姻非他所愿,但享受着她无微不至的伺候。
下班有热饭,生活被妥帖照料。
只是日子久了,她那低眉顺眼、毫无情趣的样子让他腻烦。
宋清菀不同,娇媚可人,撒娇撒痴,让他欲罢不能。
更何况,宋家是京城顶尖豪门,攀上这高枝,他的事业便能青云直上。
至于费家?
费氏家居早已没落,费皓华父母双亡,只剩个不成器的继父,毫无利用价值,张家凭什么再扶持?
见费皓华走近,张骋宇劈头盖脸就是冰冷的质问三连击:“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回信息?你想造反?”
费皓华停下脚步,迎着他冰冷的目光,脸上没有半分往日的温顺,只有一片疏离的漠然:“不想接,需要理由吗?”
她的眼神平静,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倔强和傲气,看得张骋宇一怔。
王富丽气得差点扬手,强忍着怒火尖声道:“少废话!今天就把离婚手续办了!躲是躲不掉的!”
费皓华心底冷笑。
这一天迟早要来,却没想到这对母子如此迫不及待,竟堵到单位门口来逼宫。
是怕她不肯离,耽误了他们攀附宋家的“宏图大业”?
她本想拖一拖,看看他们猴急的丑态,但转念间便觉索然无味。
与这种人渣纠缠,消耗的只是自己。
“好。”她只吐出一个字,干脆利落,转身便往民政局大门走去,没再多看他们一眼。
张骋宇彻底愣住了。
这跟他预想的剧本完全不同!
没有哭求,没有挽留,只有冰冷的决绝?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费皓华换上制服,坐到熟悉的离婚窗口,面无表情地叫号让张骋宇上前。
“身份证、户口本、两寸单人照、双方签字的离婚协议。”
她的声音毫无波澜,纯粹的公事公办。
王富丽忙不迭从包里掏出户口本和离婚协议。
张骋宇递上身份证和照片。
费皓华也拿出自己的证件和提前备好的照片。
她拿起那份离婚协议,逐条审阅。
果然,条款冰冷刺骨——她将“净身出户”。
婚房是张骋宇婚前财产,她本无奢望。
但婚后三年,张家企业明明蒸蒸日上,协议中却只字未提任何婚后财产分割?
这吃相,未免太难看!
见费皓华盯着协议沉默,张骋宇母子心头一紧。
张骋宇急忙开口,语气带着刻意的沉重和虚假的“仁慈”:“公司这三年年年亏损,累计负债一千五百多万!现在还在负债经营。我没赚到钱,实在分不了你什么。债务不用你承担,这已经是我念在夫妻一场,对你最大的照顾了!”
说着,他甩出一叠厚厚的、伪造的财务报表,“你自己看!你是想跟我一起背债,还是干干净净地走人?”
他心里其实有点虚。
公司盈利状况良好,尤其在宋家的暗中支持下,更是如虎添翼。
本打算象征性分点钱打发她,但宋清菀坚决反对一分不给,加上费皓华这两天拒接电话的“忤逆”.
更坚定了他一分不给的决心.
这是对她的惩罚!
费皓华随手翻了翻那叠虚假的账目,数字枯燥,她毫无兴趣,径直翻到最后一页。
那触目惊心的“-1504.56万元”赫然在目。
她盯着那串数字,心底只有冰冷的嘲讽:真是煞费苦心啊!为了这叠废纸,花了多少心思?
王富丽见她沉默,心急如焚,尖刻的声音再次响起:“还磨蹭什么?不让你背债已经是天大的恩情!要不是看在你死去的妈是我老姐妹的份上,我非让你一起还不可!快点签!签完字,骋宇马上就跟清菀结婚!人家清菀肚子都争气,怀上三个月了!你呢?三年了连个蛋都没下!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刻薄的言语像淬毒的针,狠狠扎向费皓华。
张骋宇觉得母亲说得太过,低喝一声:“妈!”周围等待的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费皓华的心,在王富丽恶毒的言语中彻底沉入冰窖。
原来,他们不仅贪财,还要诛心!
再纠缠下去,打官司耗时耗力,只会让自己更加不堪。
为这种人渣,不值!
她抬起头,眼神冰冷得像淬火的寒冰,扫过张骋宇母子,声音清晰而决绝:“好,如你们所愿。”
她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每一个笔画,都像在亲手斩断过往。
然后,她拿起那枚象征婚姻终结的钢印。
指尖冰凉。
她将钢印,狠狠地、重重地压在了自己那张小小的两寸照片上。
“咔嚓。”
一声轻响。
钢印抬起,照片上她的面容被硬生生压出一块凸起的烙印,仿佛一个扭曲的、悲伤的怪物。
心,像被那钢印同时狠狠戳了一下,尖锐的痛楚蔓延开来。
紧接着,她没有丝毫犹豫,再次举起钢印,带着一种近乎宣泄的决绝,更狠地盖在了张骋宇的照片上!
同样留下一个狰狞的、象征毁灭的印记。
心,又往下沉坠了几分。
在同事们或惊愕或同情的目光中,在这个她工作了五年的、见证了无数婚姻破碎的窗口,费皓华亲手、冷静地办理完了自己的离婚手续。
资料齐全,流程走得飞快,不过几分钟。
她看着手中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嘴角勾起一丝极其苦涩、近乎荒诞的弧度。
亲手在离婚窗口终结自己的婚姻……
这算不算民政局的独一份?是不是该去申请个什么“吉尼斯纪录”?
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她合上那本薄薄的册子,将它和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一起,轻轻推回张骋宇面前。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手续办完了。再见。”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然后,她不再看眼前这对母子一眼,目光转向窗外,阳光刺眼,却照不进她此刻冰封的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