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翊捉虫的动作僵住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锦衣玉食,何曾知道一锭金子的分量在民间意味着什么?
这草包…竟懂这些?
他对陆梨的印象,第一次有了那么一丝丝裂缝——虽然可能只有头发丝那么细。
“不过嘛…”陆梨话锋一转,脸上又挂起狡黠的笑:
“二殿下要是真心想玩蛐蛐,我倒知道个‘性价比’极高的好去处。”
跟这位爷死磕没好处,不如顺毛捋,让他玩个够,反正陆梨也不争太子之位,就让这位爷玩物丧志下去吧!
“切!谁稀罕!”二皇子赌气似的把嘴一撇,“本王才不去呢!”
“行吧~”陆梨耸耸肩,“二殿下不想去,那就算了呗。”
“闹够了没有?!”太傅终于忍无可忍,一拍桌子:
“换好座位的赶紧坐好!继续上课!” 这群小祖宗,简直是要他的老命!
……
放学的钟声如同天籁。
陆梨收拾好包袱,跟大皇子道了别,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小筑子往宫门走。
走着走着,陆梨觉得不对劲了。
这路…绝对不是早上进弘文馆那条!
“小筑子,”陆梨声音带上了一丝警觉,“你这是要带本郡主去哪儿啊?”
宫墙深深,明枪暗箭…陆梨心里有点发毛。
谁要对付她?白家?手应该伸不进宫里…那是谁?
她脑子里飞速运转。
突然——
一只大手重重拍在她肩膀上,还用力捏了捏!
“啊——!”陆梨魂飞魄散,尖叫破喉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身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那人东倒西歪,拳头还咚咚地砸着旁边刷着红漆的悬龙木柱:
“陆梨!你胆子比兔子还小啊!哈哈哈哈!”
是二皇子那贱嗖嗖的声音!
陆梨一看是他,心放回肚子里一半,但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儿,火气“噌”就上来了,抬脚就狠狠踹了他小腿一下。
“哎哟喂!”二皇子抱着腿跳,“陆梨!你敢踢本王?!”
“啊?没有啊!”陆梨一脸无辜,大眼睛四处乱瞟:
“可能是太紧张了,脚滑…不小心碰到的?二殿下您…没事吧?”
语气那叫一个真诚。
“你…!”二皇子疼得龇牙咧嘴,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梨截胡。
“二殿下找我有事?”陆梨好奇地眨眨眼。
这位爷主动堵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咳…”二皇子眼神飘忽,有点不自在:
“那个…你不是说知道好玩的蛐蛐市集吗?啥时候…带本王去见识见识?”
下午那个斩钉截铁说“绝对不去”的二皇子仿佛被蛐蛐叼走了。
陆梨使劲掐了自己手心才没笑出声。
好家伙,原来是个傲娇怪!嘴上说着不要,心里跟猫抓似的。
“明天吧!”陆梨爽快答应,“今儿太晚了。明天一放学,您来找我,咱们一块儿溜出宫!”
“成!”二皇子的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那二殿下,我先走了?”
“嗯,小筑子,送郡主到玄文门。”
等彻底看不见二皇子了,陆梨才从宽大袖子里摸出一小块碎银,塞给小筑子:“小筑子,劳烦带本郡主去趟太后的昭华宫。”
“这…”小筑子一脸为难,“郡主,宫里人多眼杂,您还是早些回府为妙…”
“放心,”陆梨拍拍他:
“本郡主心里有数。蒙太后娘娘恩典我才能进宫学习,不去谢恩怎么说得过去?若真有事,你只管推到我身上。”
宫里的人明哲保身,她懂的。
而且她确实是去“请罪”的,顺便给某些人上上眼药。
……
昭华宫。
熏香缭绕,隐隐传来急鼓般的拍水声和玉器相击的清脆声响。
“太后娘娘正在沐浴,郡主稍候。”太后的掌事姑姑流玉温和地说道。
陆梨微微颔首。
“梨儿找哀家何事?”
珠帘轻响,太后裹着一身金光闪闪的丝绸浴袍走了出来,被两个宫女小心搀扶着,坐上那金凤朝阳的宝座,威仪十足。
“太后奶奶!”陆梨“噗通”一声跪下,小脑袋磕得砰砰响:
“梨儿是来请罪的!梨儿昨日上课迟到,辜负了太后奶奶的期望!梨儿知错了!请太后奶奶责罚梨儿一人就好,千万别怪罪娘亲和父亲,都是梨儿贪睡误了时辰…”
她声音带着哭腔,演得情真意切。
“谁说哀家要责罚你了?”太后那双凤眼掠过一丝不耐。
“太后…”陆梨抬起泪汪汪的眼:“今早娘亲…特意叫梨儿去她房里…训话了…”
一口硕大的黑锅,精准地扣在了程桃头上。
“不过太后奶奶!”她赶紧补充:
“您千万别怪罪母亲,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都怪府里那些不中用的小厮!连喂马都喂不好!害得马儿半路闹肚子…
梨儿没法子,只好搭了刘蕴的马车。许是刘蕴的车夫头一回来弘文馆…不认路…这才…这才走岔了…”
她娇声细语,把“罪责”全揽自己身上,信息量却一点没少。
“程氏是怎么当的家?!”太后果然怒了:
“连个马夫都管教不好!还有刘蕴那个纨绔!不认路不知道问吗?!荒唐!”
“梨儿来,到哀家这儿来。”太后脸色缓和,招手把陆梨搂进怀里,光滑的丝绸蹭着陆梨的脸颊:
“下次程氏若再敢为难你,尽管告诉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看着陆梨这张与自己早夭的女儿有几分相似的容颜,太后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与怀念。
她的晋容公主,才三岁就被先帝的前皇后毒害…那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先帝震怒下令废除王皇后,于是咱们的太后成为了皇后。
王皇后的儿子也因此这样受到皇上迁怒,没活过十岁。
也因此,她对眼前这个身世坎坷、又肖似爱女的小姑娘格外心软。
“梨儿遵旨。”陆梨低眉顺眼,显得楚楚可怜:
“刘蕴将梨儿送到城外,梨儿一看这不是青山寺吗?
想着弘文馆的课是赶不上了,于是在寺里为太后求取了一尊玉佛金身像,今日特来献给太后娘娘。”
陆梨将佛像恭敬的献给太后,太后着这尊开过光的佛像,心里暖暖的。
“哀家的梨儿啥时候都想着哀家,哀家很是欣慰。赏!”
“谢太后娘娘赏赐!”
……
从昭华宫出来,陆梨往玄文门走。
远远看见一队威风凛凛、浩浩荡荡的仪仗过来,为首一人骑着匹火炭般的红鬃烈马,一身玄色盔甲,身形挺拔…
正坐在马上雄赳赳气昂昂的进入宫内,声势浩大,好不威风!
陆梨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有些看呆了。
“郡主,宫门快下钥了,咱们得快些!”小筑子催促道。
陆梨收回目光,快步离开,但还是忍不住问:“小筑子,刚才那位威风凛凛的将军是谁啊?”
“那位啊。”小筑子一脸崇敬:
“是皇上的胞兄,天策上大将军!神勇无比!听说在茫茫大漠里都能辨明方向!这次是刚从西漠打了大胜仗凯旋!可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