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我手里拿过布料,“算了,你歇着吧,我去换。”
他拿着布出了门。
等他再回来时,天都黑了。
他带回来了更贵也更好的灯芯绒。
婆婆看见了,立刻夸他,“还是我儿子能干,里里外外都得靠你操心。”
“你媳妇就是笨手笨脚,连块布都买不好。”
陈建国没有反驳,只是又叹了口气,说:“她也不容易,算了。”
那天,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队,换来的,只是他一句“你不行”,和他母亲一句“笨手笨脚”。
我所有的付出,都被轻易抹去。
只剩下我的“错误”,被无限放大。
还有一次,小宝半夜发高烧,烧得说胡话。
我吓坏了,背起孩子就要去市里的大医院。
陈建国拦住了我。
“去什么大医院,又远又贵,小孩子发烧不是很正常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语气温柔得像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就是太紧张了,听我的,去街道诊所就行。”
“别自己吓自己。”
我信了他。
结果,诊所的医生当成普通感冒治,孩子的病情越来越重。
最后还是连夜送去了市医院,医生说再晚来半天,孩子就危险了。
在医院的走廊上,陈建国抱着头,反复对我说:“对不起,淑英,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主张。”
我看着他懊悔的样子,选择了原谅。
可第二天,他单位的同事来看望。
我听到他在门外跟人说:“唉,淑英她一个女人家,一遇到事就慌了神,拿不定主意。
我寻思着诊所近一点,谁知道会这样呢。”轻飘飘的一句话,责任就从他身上,转移到了我的“慌不择路”上。
原来,他的道歉,只对我一个人有效。
在外人面前,他永远是那个为家庭着想,只是偶尔判断失误的好男人。
而我,永远是那个上不了台面,需要他时时看顾的“笨”女人。
回忆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我的心。
重生,不是为了让他看到我的好。
而是为了让我自己,看清他的坏。
撕碎的协议算什么?
这一世,我要撕碎的,是困了我一辈子的牢笼。
第二天,我开始了我的“躺平”。
闹钟在五点半响起,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往常这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早饭,正在给陈建国的搪瓷饭缸里装午饭。
陈建国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起来了。
“淑英,该起床了。”
他推了推我。我含糊地应了一声,“头疼,想再睡会儿。”
他沉默了片刻,那熟悉的,隐忍的叹息声在房间里响起。
“那你再睡会儿吧,我来弄。”
厨房里很快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
碗碟碰撞的声音,小宝被烫到的哭声,还有陈建国压抑着火气的呵斥声。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端着一碗坨了的白粥和两个黑乎乎的馒头进来。
“赶紧起来吃,上班要迟到了。”
他的语气很僵硬。我慢悠悠地坐起来,“没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