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哦,原来是国公府上的姑娘,恕在下刚刚行至此处,沉迷于姑娘容姿,冒犯了姑娘是吕某人失礼了。”

说完,这个自称是姓吕的男子,略微俯身,又施了个半礼。

当周颜和婢女三人,刚卸下防备,男子直起身,他手中的折扇“哗”地摊开,一阵白色的粉末,直扑向周颜三人。

春桃被周颜的婢女松开后,自觉的跟她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她可不喜欢,时时被人架着,哪怕对方是小姐的好友,兼未来的小姑子也不行。

于是,站在木桥上的春桃,眼睁睁看着亭中的绿袍男子,以极快的身手,先撂倒了周颜身旁两个会武功的婢女,又以极快的手速,把周颜抱离亭中。

这一切,发生的只在眨眼之间,春桃都看呆了,除了她家小姐外,春桃可没见过别人有这么好的身手。

刚才,亭中几人的对话,春桃离得不远不近,全都听入了耳,她不敢想,怎么会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胆敢挟持国公府的女眷?

春桃求救的眼神,下意识,往宴席那边看。

宴席那边,正有人在高声致词,说得都是些,贺寿的吉祥话。

此刻,她若是大喊,宴席那边,应是听不清她喊什么。

弄不好,她还会被那个劫走周颜的坏人发觉,那连她都会有危险,更遑论去找人救周小姐。

心念飞转间,春桃下意识地往后院跑。

她想,要先找到国公府的车夫,让他想办法,去通知国公府的人,救人才是最关键的。

春桃边跑,边和路过的婢女和婆子们打听,车夫都在什么地方休息?

……

另一边,即将落幕的红日,红的像似能滴出血,它隐于层层密林后,仿若要把整片山都漼上它的颜色。

江挽宁被端阳郡主的下人们,带至一户看林子的农户家。

小院不大,院里的竹竿上,还挂着几张半干未干的兔皮。

洁白的兔毛上,沾着少许的血迹,让清幽的小院,更添了几分诡异。

刚出杜家庄子时,下人们见,江挽宁是主动跟着走,又是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也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所以,江挽宁被人带着,跟着马车走了一路,路上也并没有下人,主动为难她。

进了小院后,马车里的端阳郡主,抬步走进院中,并在小院里的长凳上坐下,她对面摆着一张没有漆的方木桌。

木桌,是那种用木板拼做的,做工十分简单粗糙。

端阳郡主的视线,朝江挽宁这边看来,下人们极有眼色地,推搡了江挽宁两下,江挽宁也顺着力道,故意装着往前踉跄地走了几步。

江挽宁抬起头,就看见端阳郡主一身粉红色缎面长裙,整个人美得张扬,跟林间的晚霞一样似梦似幻。

一个婢女在车上,捧来一件粉红色的大氅,给端阳郡主披在身上。

江挽宁走近时,有两个婢女,从端阳郡主身后的小屋里出来。

她们边走边小声嘀咕,“这什么破屋子,连点茶叶都没有。”

“就是这小屋,连五两银子都不值,郡主还给了他们五十两。”

俩人不大的嘀咕声,钻进江挽宁耳里,她眨眨眼,当什么都没听见。

旁边,一个瘦小的婢女上前,跟端阳郡主抱怨:“郡主这屋子里一点茶都没有,只能委屈您先喝口热水,将就一下。”

端阳郡主脸色没什么变化,似乎不是很在意的模样,只略微点了下头。

入幕时分的风,打在人身上冷嗖嗖的。

端阳郡主抬手,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她把人带出来,就不急着发落了,毕竟让人心慌的,往往是让人等待的过程。

这一点耐心,她还是有的,她喜欢周允两年多了,更不在乎这点时间。

她不知道的是,这招对别人或许管用,可用这招对江挽宁,那就有点弱智了,这招江挽宁刚会走路时就会,而且用得比端阳郡主强。

小时候,江挽宁喜欢抓些蚂蚁,把它们放在泥堆里,然后再倒些水,看它们四处乱跑,又进退左右不得的样子。

好一会儿,屋里的火灶,上传来“滋滋”的开水声。

婢女们从马车上取来,郡主专用的茶具,茶具被装满热水后,被人端到郡主面前。

江挽宁这时,才被下人们,推到端阳郡主眼前。

端阳郡主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抿了一口眼前的热水,对下人吩咐,“你们,好好教教她,该怎么做人!”

“是!……”

四五个婆子齐齐应声后,往江挽宁身边走来。

“郡主,你不能动我!不然,你此生都与周七公子,再无半点可能!”

江挽宁的声音,清透如同一道利剑,划破寒风,在不大的小院里回响。

附近,没多远的地方,有一群飞鸟,拍打着翅膀,从林间飞起。

没有武功的人自是不知,此时,房后的屋顶上,已经多了个人。

江挽宁察觉到,此人气息有些熟悉,但她一时,没想出来是谁。

端阳郡主抬手,示意下人住手。

她站起身,盯着江挽宁问:“说说,为何,本郡主动了你,周允就与本郡主再无半点可能了?”

顿了顿,她咬着牙补充:“你要是想玩拖延时间的把戏,本郡主一会儿,就让人剥了你的皮!”

端阳郡主瞪着,满脸浅笑的江挽宁。

江挽宁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神色认真地开口解释:“郡主就没想过,您要样貌有样貌,要家世有家世,周七公子为何会铁了心地躲着你?”

端阳郡主轻蹙眉头,不上江挽宁的当,而是反讽江挽宁。

“听说,是你没经过周允同意,就搬去了他的院子?你不就是想仗着这张脸,近水楼台,先爬了他的床,然后再逼他娶你吗?”

呃?

江挽宁讶然,还能,这么玩吗?

她有些无语,又有些好奇。

但,她还真没想过这事。

她觉得,能让她那般,放弃底线去追的男子,怕是得是天上的神仙吧?

她凝了凝眉,理性的没接端阳郡主的话,而是又说别的,“你知道,今天的寿宴,七公子也在吗?”

端阳郡主没理解,江挽宁这么问是什么用意,她说:“我只让人查了你的下落,我管他在不在?”

言外之意,就是七公子在的话,也拦不住她想带人走。

江挽宁往前走了两步,又说:“郡主亲临,这么大的事,杜府上应该没人不知,就算是当时不知,过后,七公子也会从别人处得知。”

端阳郡主不屑地看着江挽宁,问,“所以,你想说,本郡主动了你,周允会因你,跟本郡主翻脸?”

江挽宁摇头,否认:“郡主说的这些都不是症结。症结是,七公子为何躲你。”

她绕来绕去,又回到最初的问题。

端阳郡主的好奇心,被江挽宁彻底勾起,她挑眉问:“为何?”

江挽宁慢条斯理地说:“这世上,任何人都能嫁与七公子,偏就郡主不可,不是郡主不好,是您太好了,尤其是您的身份。您的身份,一旦嫁与周七公子,那周七公子往后的人生,会远离北燕核心政权。大燕有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当朝官员上驸马,公主者,不得重用!你让他往后的人生,只守着你一个人过,那让他十几年所读之书,所谋之事,该如何展志?”

端阳郡主倒是,头一次想到这,她低下骄傲的头,眼底的慌乱,一时不知何处安放。

如果是别的什么事,端阳郡主会毫不犹豫地断了。

可这个身份,是她与生俱来的荣耀,是她傲视一世的底气。

别的什么都能没有,这个身份她不能没有。

从小到大,她嚣张跋扈惯了,要是没这身份,那些被她欺负过的贵女们,能合伙把她撕了。

见端阳郡主沉默不语,江挽宁徐徐又道:“今宴席上,你们带走我时,周七公子的妹妹是亲眼所见,以她对我的维护,不会不告知她七哥。如今,七公子连影子都没有,你也该看得出,我这个未婚妻,也入不了他的眼。所以你与我,都是那人看不入眼之人,我又比你好到了哪?”

这话,说得实在,端阳郡主认同一般地点了下头。也就变相地认同了,江挽宁之前的说法。

也是,她们都是被周允不喜之人,两人放在大街上,他怕是都不会多看两人一眼。

端阳郡主脸上,爬上一瞬难掩的失落之色。

江挽宁见端阳郡主心智动摇,趁机抓起主动权,“所以,咱们是一样的人,兔子为难另外一只已掉进笼子的兔子,郡主觉得有意义吗?”

端阳郡主的思路,完全被江挽宁的话语带着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