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郡主现在最想知道,江挽宁凭什么笃定,自己动了她,就与周允再无可能了?
于是,她就那么问了出来。
“你为何说,我今天要是动了你,就与周允再无一点可能了?”
江挽宁菀尔一笑,回郡主的话。
她不知的是,她的这一笑,恰巧落在房顶之人的眼中,那笑容如妖如媚,有七分自信,三分坦荡。
“先不论,我住进国公府是出于什么目地,但我的人,是走进国公府的。今天,又是和周颜一同出的门。
我若是,丢了或是伤了,国公府没办法对我父母交待。就算,我父母人微言轻,可我还有两个兄长,他们都在‘鹿山书院’上学,书院里的学子们,最是激奋也最是团结。
这些,郡主都能摆平的话。我要是真出了事,头上可还顶着周七公子未婚妻的名头,护不住自己未婚妻这顶帽子,要是被扣死。你觉得,周七公子,往后还能抬得起头做人?还能在北燕的朝堂上,挺直腰杆,指点江山?”
江挽宁把最后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前面说的那些,都没什么用,只有‘指点江山’这四个字,才是重点。
端阳郡主眼神发直,像是此时,才意识到这点,她从小和周允一同长大,别人未必知道,可她确是知道,周允这人最重颜面。
江挽宁死活是不重要,可让周允在整个朝中丢尽颜面,让他直不起腰做人?
那她此生,不就真得跟周允,再无半分可能了吗?
端阳郡主觉得,江挽宁这话一点不假,别的她都不在乎,周允的脸别人能打,她却打不得。
她不甘地凝视着江挽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自己找回几分颜面。
江挽宁也任由端阳郡主看她。
突然,端阳郡主眯起危险的眸子,咬着后槽牙说:“你说得没错,可本郡主不杀你不伤你,却也有都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这点,江挽宁也同意,她点点头说:“倘若,郡主真这么对我,你觉得,我还会再帮郡主的忙吗?”
端阳郡主不可置信,那眼神似是在说,你怎么可能好心帮我?
不等端阳郡主说话,江挽宁先娓娓道来。
“端阳郡主应知前朝,有郡主或是公主,为避免联姻,而带发修行的吧?
当今皇上,虽不重朝务,可却是看重能人异士,对修行之人也颇为礼遇,郡主虽不能明着嫁与七公子,却可效仿前朝公主,既全了名声,又可与私下助于七公子。”
端阳郡主怒不可遏地指着江挽宁:“大胆!江挽宁……你敢教唆本郡主干政?”
江挽宁不怕她,反而走近几步。
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压过了端阳郡主周身的怒意。
“郡主不会天真到,觉得女子,仅凭一副好看点的容貌和家世,就能让男子为之倾倒吧?郡主想,给我冠上教唆郡主干政的帽子,无非是想让我死。但,我又没说,女人非要干政,才能帮上男人吧?
做不了他的枕边人,同样也可以让男人离不开你,比如,你身后有人,全力助你。而他又不得不用你!”
今天的江挽宁一番言论,让端阳郡主茅塞顿开。
茅塞顿开的不止端阳郡主一人,还有梁上之人。
房顶上的周允,紧锁着眉头,看着小院里俩个女子为了他在博弈。
难怪,难怪祖母说,这个江挽宁敢拍她的板。
这么柔柔弱弱地一个人,是怎么说出,这样一番让女人听了杀意全退,让男子听了,为之震撼神魂的话?
起初,他听春桃说,江挽宁不让他知道的话,以为江挽宁不过是用激降法,诓骗他,目的还是想让他来救她。
他也真是鬼迷了心窍,把正事扔了,特意赶来救人。
可,他要是不来,哪里知道,这么个小女子,心里装得下如此丘壑?
端阳郡主也被江挽宁的话,震撼得无以复加。
她呆坐在长凳上,许久不语。
有个婆子轻声问:“郡主,咱们还动手吗?”
端阳郡主瞪了婆子一眼,她想把这人的脑袋,摘下来看看,里面装得是不是都是浆糊。
被端阳郡主瞪了一眼的婆子,怯怯地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端阳郡主虽没有江挽宁那么机智,但也听出,她话里话外是有道理的。
半盏茶后,端阳郡主不解地问:“你不喜欢周允?”
江挽宁抿唇,觉得端阳郡主的话里有坑,但直觉也告诉她,梁上之人就是周允。
她扬了扬眉梢,回道:“周七公子那人不止长得惊艳,才华更是斐然,这样的人,我又不是傻,哪有不心悦的道理?”
端阳郡主上下打量江挽宁几圈,更是不解:“那你还教我这些,天下就没有哪个女人,能把自己心仪的人,让给别人的道理。”
端阳郡主一副,你别以为我不懂,的表情。
江挽宁摸摸鼻子,实话实说:“心仪?心仪大概也是有程度的,像郡主这般,那我自是不及。”
言外之意,喜欢,就是不及郡主你那么喜欢。
两人把话匣子打开,又唠了一会儿。
之后,俩人说话的声音,被压的很低,周允并没听清。
没多久,端阳郡主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她像个普通人一般和江挽宁相处。
最后,端阳郡主坐上了回京的马车,她问江挽宁,“真得不用,我找人送你?一匹马你自己回去,真得行吗?”
江挽宁笑着点头:“行,郡主我都好久没骑马了,你快走吧。”
听言,端阳郡主放下车帘,冲车门外的车夫说了一声,“走吧!”
车夫应了声,赶着马车走了。
暮色下,马车和一堆下人们,顶着头上的几颗星星,晃晃悠悠地离去。
看端阳郡主一行人走远,周允才从房上下来。
他本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的。
可脚落地的时候,被石子绊了一下。
江挽宁故意皱眉,呵斥:“谁!出来,敢偷听郡主说话……”
她的话,还没等说完,周允熟悉的身影,从暮色里缓缓逼近。
“小……”他本想称小爷,可要出口的话,觉得不合适,又咽了回去。
“我竟不知,自己的未婚妻,还有这等口灿莲花的本事?”
江挽宁装作惊诧,拍拍自己的心口,回怼:“我也不知,周七公子还有梁上君子的爱好。”
“你!”
周允气结,他想骂,江挽宁不知好歹,以为他很闲吗?
爱跑这破屋子上,听两个女人磨磨叽叽?
江挽宁见又惹了周允生气,故意岔开话题,“你不回国公府,是因为,我住进你的院子吗?”
周允瞪眼否认:“当然不是,你觉得你重要到,能影响到小爷了?是谁给你的错觉?”
江挽宁:“……”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怼。
这,怼她的,还是她的未婚夫。
她能说什么?
想了想,江挽宁又说,“这两天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件事,想跟你说明白。”
周允一脸,洗耳恭听样。
“嗯,你说。”
江挽宁垂着头,神色极认真地说:“非要嫁你,这事是我不对,你当我欠你这一回,往后你但有所求,我尽我所能,无所不应你如何?”
如果之前,江挽宁这么说,周允只当她是说大话。
刚才他亲眼看见,这个小女子是如何一步步,让端阳郡主熄了杀意,又是如何一点点让端阳郡主刮目相看的。
这么小,就知道,以他人之矛,攻他人之盾,他凭什么看不上她?
周允觉得,江挽宁就是投错了胎,不然,要是个男儿身,未来的成就,未必在他之下。
他随口应道:“嗯,行,记住你说的话。”
江挽宁见他应了,满脸都染上一层笑意。
两人顶着头上的月色,一边牵着马,一边往杜家的庄子方向走。
江挽宁试着问:“其实,我看得出来端阳郡主是真得心悦你,你为什么躲她?”
提到这人,周允就头疼。
他不是只躲端阳郡主,是个女的他都躲。
他听那些女子,一说话,就让他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