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仿佛失去了世子这个身份,对他来说,跟本不值一提。
他抬头,对视上江挽宁锐利的视线,又有些失落地垂下头。
“他不信我,也正常,谁让我从小到大,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呢。”
萧时贺口中的他,自然是宁王。
江挽宁见萧时贺都这么说自己,也想起萧时贺那不太好的名声,她也不好再说别的。
等等……
她在萧时贺的话语里,听见‘正经事’三个字?’
‘正经事’这三个字,在别人嘴里听起来很正常,在萧时贺嘴里说出来,就很不同寻常。
江挽宁想问,萧时贺知不知道正经事是什么?
她张嘴,还没等说出话。
远处,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窗纸上隐隐还有晃动的亮光透进来。
江挽宁利落起身,往窗边快走几步。
她把窗户,从内打开个缝儿,策马的声音更大了些。
“驾!”
“驾…”
一阵微凉的夜风,灌进屋子,房间内的烛火,被吹得摇摇晃晃。
江挽宁看着楼下的官道上,一队身穿着五城兵马司盔甲的骑兵,正打着火把急行军。
这队骑兵,目测几乎有上百人。
江挽宁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这队人,去的不是别处,正是‘鹿山书院’那边,也就是他们刚回来的方向。
她心里生出一丝不安的直觉,这些人,该不会是冲萧时贺来的吧?
看着人马呼啸而去,江挽宁对萧时贺放下一句:“我出去一趟,有些事,等我回来再问你。”
她说完,开窗人影一闪。
一阵冷风直灌而入,把屋里的烛火吹灭。
萧时贺直皱眉,他怎么可能让个小姑娘,夜里独自去跟一群骑兵?
他要起身跟去时,窗口哪还有半点人影?
萧时贺咬牙,暗骂了一声,“靠!”
人影也跟着出了客栈。
俩人先后出去,并没发出什么动静。
可人一走,窗户被风刮开的“吱嘎——”声,惊动了旁边屋里的近卫们。
近卫们觉得晚上,都住进客栈了,不会再有什么操心的事。
他们刚要脱衣睡觉,就听见公子房间有声响。
等他们穿好衣服赶到时,屋里已经人去屋空了。
近卫们想追人,可又不知公子的去向,就更不知该往哪去追了。
三人站在窗边,吹了好一阵冷风,才失落地坐在公子房里的窗户下,干等。
独自先追出去的江挽宁,紧跟着这队骑兵,又折返回杜家的庄子。
这时杜家的庄子上,中了迷药的下人们,刚刚醒来不久。
敬国公府的婢女小兰,刚跟管事婆子说完,萧时贺教她说的那些话。
管事婆子一听是这么回事,松了好大一口气。
她这口气还没松完,杜家的庄子外,就被一队骑兵,团团围住。
带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还在庄子上与人结交的周七公子。
小兰见到这么多骑兵,心里慌得不行,但看到七公子也在时,她就一点不怕了。
她小跑上前,俯身行了半礼:“七公子。”
周允看到小兰还在,脸色沉了几分,眉头也不自觉的拧起。
“你怎么,没跟在你们小姐身边?”
小兰看了眼,七公子身后的骑兵们,并不敢,把自家姑娘在杜家庄子上发生的事说出来。
而是说,“啊,小姐和江姑娘先回了府上,奴婢因手滑,打坏了杜家的花瓶,被小姐罚留在这杜府帮忙。”
这个解释,周允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点点头,并没什么心思,听一个婢女的小事,只略一摆手。
身后的一行人,下了马。
两个时辰前,周允正和江挽宁在林间走路。
隐卫来报,说是五皇子那边,下午仿似有什么大动作。
等他赶回到京中,隐卫又传话,五皇子一派的人,要在杜家的宴席上做手脚,去强占一个贵女。
这种事,周允本来是不信的。
可递上来的信上,说得有模有样,他只得跟太子打个招呼,毕竟杜家已经投靠太子。
太子得知此事,并没有想放过意思,他觉得能借杜家之手,让五皇子的人折了些,也算是杜家的功劳。
这才,有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夜行出京。
周允跟太子说完话,本想回府,但又想到,周颜和江挽宁二人也在杜府,他怕出事的是她们二人,特意亲自领人折返回来。
见到小兰先跑出来,周允的心,悬了悬,但瞧小兰的神色还算平静,他心里的大石才踏实地落了地。
骑兵队长见周允没什么指示,对手下摆了下手,骑兵队长领着三十几人,进了杜家的庄子。
身穿盔甲的士兵们,进府一番搜查下来,并没在府上发现,有什么所谓的强占贵女的事。
反而,把刚过完寿宴的杜老夫人,吓个够呛。
周允并没等骑兵出府,就一个人骑马往‘鹿山书院’方向而去。
这事原本就不归他管,多跑上一趟,也主要是为了心安。
既然,是隐卫的密报有问题,那归其原因,大致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杜家本就是太子一派,他也是追随太子办事,背后人的目地很明显,要太子派的人内讧,背后之人,想坐收渔利罢了。
那这局做得,有些太荒诞,让周允一时有点想不太明白。
‘鹿山书院’离杜家庄子的距离,和杜家离京城的距离差不多,周允索性就先回书院了。
江挽宁一个人,坐在杜家附近的一棵大树上,她亲眼看着,周允见过婢女小兰后,打马而去的背影。
当她发现,自己一路跟来的目的地是杜家庄子时,她就肯定,萧时贺有大事瞒着她。
如果,今天萧时贺看上的不是周颜,如果不是她打断了萧时贺的好事。
萧时贺这会儿,怕是会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直接带走。
失去了宁王世子的身份,又被萧家逐出了族谱,萧时贺还能从牢里活着出来吗?
江挽宁心烦地,揉了揉眉心。
她是真不想管这些闲事,要不是看在萧时贺从小和她一样,没了亲娘,又有一片至纯至真的孝心,江挽宁会觉得,看着他被人玩死也挺有意思。
江挽宁默默地注视着,少年骑马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心里琢磨,周允这人,她与他只见过仅几面,他对她并没什么好脸。
脾气和她一样差的人,婚后,他们会不会天天打架啊?
国公府老夫人天天看他们打架,会不会被气死?
江挽宁思绪乱飞一阵后,利落地起身,身姿轻盈的从树上落下。
一旁庄子上,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没撤走。
江挽宁就纵身先回了客栈。
她刚从窗户外跳进来,就被身后,坐在地上的三人吓了一跳。
江挽宁拍着自己的心口,“哎,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都坐在窗下,是什么毛病?”
三个近卫见江挽宁是独自回来,都没理会江挽宁的问话,而是急切地起身询问。
“九小姐,你是跟我们公子一起出去的,怎么就您自己回来了?”
江挽宁刚想说,你们公子没和我一起出去,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萧时贺就喘着粗气,也从窗外进来。
一进屋,他就一副被累得不轻的样子。
他脚刚落地,就开口抱怨:“你那么快,我都快追到书院了,也没看见你的人影。我想着,也不关我的事,就先回来,没想到,你比我回来的还快了些。”
江挽宁借着夜色,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火折子,把被风吹灭的烛火又点上。
萧时贺回头,把身后的窗户关上。
视线一清晰,箫时贺回身,就看见江挽宁正直直的盯着自己。
他正不解,江挽宁用命令的口气说:“让你的人,都回去睡觉。”
萧时贺以为,江挽宁是想跟他两个人相处,对近卫三人点头,挥手的动作,高兴极了。
近卫们不傻,都看得出自家公子对人家姑娘的花花心思,纷纷转身回自己的屋子,不在两人面前碍眼。
近卫们刚走,江挽宁就用力地拧住萧时贺耳朵。
萧时贺疼的啊啊叫,“啊,啊,嘶——你……你轻点。”
近卫们回屋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此时,他们听见公子杀猪般的叫声,也得装听不见呐,不然打扰了公子好事,明天还能有他们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