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的梆子声刚过,苏沫就睁开了眼睛。
月光透过窗棂,在窗前洒下一片银霜。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动外间守夜的春桃。那丫头看似忠心,可谁知道是不是别人安插的眼线?
"得找点线索..."苏沫咬着下唇,轻轻推开房门。
回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气死风灯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她凭着记忆往书房摸去——白天冷萧就是从那里取出莲花玉佩的。
书房门上了铜锁,苏沫从发间取下一根簪子,感谢大学时参加的锁具兴趣小组。锁舌"咔嗒"一声弹开时,她后背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屋内弥漫着檀香与墨汁混合的气息。月光透过雕花窗格,在书案上投下斑驳光影。苏沫直奔记忆中的书架,手指沿着雕花木纹摸索——
"找到了!"
一块微微凸起的木板应手而陷,暗格无声滑开。锦盒静静躺在其中,盒盖上积着薄灰,显然不常被人动过。
苏沫深吸一口气,掀开盒盖。
莲花玉佩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与她锁骨处的胎记如出一辙。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就在触碰的瞬间,玉佩突然泛起一层淡紫色的光晕!
"啊!"她惊呼一声,玉佩从指间滑落。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从背后伸出,稳稳接住了下坠的玉佩。
"半夜擅闯书房,偷盗皇室秘宝。"冷萧的声音贴着耳后响起,冰冷的呼吸拂过她颈侧,"按律当斩。"
苏沫猛地转身,后背撞上书架。冷萧只穿着白色中衣,外披一件墨色长袍,显然是匆忙起身。月光下,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
"我...我只是..."苏沫大脑飞速运转,"梦游!对,我从小就有这毛病——"
"梦游还能开锁?"冷萧冷笑,将玉佩举到她眼前,"为什么碰这个?"
玉佩在他掌心依然泛着微光,苏沫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一串黑曜石手链——与她设计图上的一模一样。这个发现让她一时忘了恐惧:"你戴这个...是为了镇魂?"
冷萧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猜的..."苏沫硬着头皮胡诌,"黑曜石不是能辟邪吗?我看你印堂发黑..."
"放肆!"冷萧一把扣住她手腕,却在肌肤相触的瞬间,玉佩突然光芒大盛!
一道刺目的紫光从玉佩射出,直入冷萧眉心。他闷哼一声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手中玉佩"当啷"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苏沫下意识去扶他。
冷萧却抱着头跪倒在地,额角青筋暴起,仿佛在忍受极大痛苦。他牙关紧咬,断断续续地呢喃:"城楼...红衣...不要跳..."
"喂!你别吓我啊!"苏沫慌了神,伸手去摸他额头,却被一把推开。
冷萧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你是谁?"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那城楼上的红衣女子...为什么和你长得一样?"
苏沫浑身发冷:"什么城楼?我根本——"
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春桃的声音带着惊慌,"赵大人带着太医来了,说有紧急军情!"
冷萧强撑着站起身,将玉佩塞回锦盒:"记住,今晚你没来过书房。"他一把拽过苏沫,压低声音,"若敢泄露半字,我保证你会比苏明远死得更惨。"
苏沫被他推入书架后的暗门时,还处于震惊状态。狭窄的密道里霉味刺鼻,她紧贴墙壁,透过雕花孔隙能看到书房内的情形。
"殿下脸色怎的这般难看?"一个蓄着山羊胡的紫袍男人踱步而入,身后跟着背药箱的老者。苏沫认出他就是宫中为柳嫣儿说话的赵大人。
"赵宰深夜造访,有何贵干?"冷萧已恢复常态,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
"北境急报。"赵鸿志从袖中取出信函,眼睛却四下扫视,"听闻太子妃身体不适,陛下特遣太医来看诊。"
冷萧冷笑:"柳侧妃告的状?"
"殿下言重了。"赵鸿志假笑道,"只是苏家血脉重现,陛下难免挂心。不知...太子妃现在在何处?"
苏沫屏住呼吸,突然注意到暗门内壁上刻着一朵莲花,与她胎记形状相同。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
"啊!"
一声惊叫从书房传来。苏沫透过空隙看到太医正捧着冷萧的手腕惊呼:"殿下这黑曜石怎会裂了?"
冷萧迅速抽回手:"无碍。太子妃已经歇下,太医明日再来。"
"这不合规矩..."赵鸿志眯起眼睛,"除非...殿下在隐瞒什么?"
气氛骤然紧张。苏沫看得出冷萧在强忍怒火,就在剑拔弩张之际,院中突然传来春桃的喊声:"娘娘!您怎么跑这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苏沫还没反应过来,暗门突然旋转,她猝不及防被推入书房,踉跄几步正好撞在太医身上。
"太子妃?"赵鸿志眼中精光一闪。
苏沫头皮发麻,余光瞥见冷萧阴沉的脸。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扶额娇呼一声:"哎呀,头好晕..."整个人软绵绵地往地上倒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冷萧一把揽住她的腰,动作看似粗暴实则轻柔。"爱妃体弱,受不得惊。"他冷冷地扫视众人,"还有问题?"
太医战战兢兢上前诊脉,半晌后皱眉:"娘娘脉象奇特,似有气血两亏之症..."
"既如此,都退下吧。"冷萧不容置疑地命令,"赵宰相,北境军情本宫明日自会入宫禀报。"
赵鸿志不甘心地告退,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沫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胎记。
人走远后,冷萧立刻松开手:"演技不错。"
苏沫讪讪地站直:"形势所迫..."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刚才是谁把我推出来的?"
两人同时看向暗门,那里空空如也。
冷萧眉头紧锁:"明日我让人查查这密道。"他转向苏沫,眼神复杂,"你刚才...有没有碰到什么?"
苏沫犹豫片刻,还是指了指暗门上的莲花刻痕:"碰了这个。"
冷萧脸色微变,突然扯开自己衣领——苏沫倒吸一口凉气,他胸前赫然有一道月牙形印记,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这是..."
"苏明远留下的诅咒。"冷萧冷冷道,"每当苏家血脉接近,这印记就会发作。"他逼近一步,"所以,你究竟是谁?"
苏沫退到书案边,无意中碰翻了一卷画轴。画卷展开,露出一幅未完成的女子肖像——红衣胜火,站在城楼边缘,面容与她有七分相似!
"这是..."
冷萧一把抢过画卷:"出去。"
"画上的人是谁?"苏沫追问,"为什么你说看到我在城楼上——"
"我说出去!"冷萧暴怒地将砚台扫落在地,墨汁溅了满身。
苏沫逃也似地跑回西厢,心脏狂跳不止。春桃正在门口焦急张望:"娘娘去哪了?奴婢差点吓死..."
"没事,随便走走。"苏沫勉强笑笑,突然注意到春桃袖口沾着暗红色粉末,"你手上是什么?"
春桃慌忙将手背到身后:"灶、灶灰...奴婢刚去厨房给娘娘热安神汤了。"
苏沫假装相信,进屋后却从铜镜中看到春桃偷偷在门外撒了一把红色粉末,口中还念念有词。更诡异的是,那些粉末一落地就消失了,仿佛被什么吸收了一般...
夜深人静,苏沫摩挲着锁骨处的胎记,发现颜色又深了几分。窗外,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落在树梢,血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与此同时,宰相府密室中,赵鸿志正在听黑衣人汇报:"太子府西厢外发现了锁魂砂,还有这个..."他呈上一块沾着红色粉末的布条。
赵鸿志眯起眼睛:"巫蛊之术...看来苏家余孽,不止一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