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晨铃将我从混沌中拽出。我猛地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梦中"俞建芳"的声音仍清晰回荡："实验室B区...标有'1968'的金属箱..."
窗外，新北京的晨光透过智能玻璃柔和地洒进来，空中车道已开始繁忙。我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量子终端——3025年7月15日，上午7:30。距离实验事故已经过去三个月零七天。
【早上好，语嫣。】009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依然是那个熟悉的、"俞建芳"般的温柔语调，【昨晚的信息接收成功了吗？】
我下意识地环顾房间，确认没有监听设备亮起指示灯，才在脑海中回应："接收到了。但我不明白——B区仓库不是二十年前就废弃了吗？"
【是的，正因如此，那里才安全。】系统的声音带着某种急迫，【今天林默会去参加议会听证会，你有三小时空档。】
我走向衣柜，手指在触控板上划过，选择了一套标准的科研制服——银灰色的连体衣，左胸绣着星际科学院的徽章。穿衣时，我注意到自己的动作比昨天流畅多了，两个世界的身体记忆正在快速融合。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三十岁左右的亚裔女性，黑发及肩，眼睛明亮锐利，右眉上方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细小疤痕。这是语嫣博士的脸，却让我想起俞语嫣四十岁时的模样。
【别发呆了，】系统催促道，【林默8:30出发，你需要在他离开后立即行动。】
我快速洗漱完毕，从冰箱取出一管营养剂吸食。星际时代的食物高效但乏味，让我不禁怀念母亲熬的小米粥。正当我出神时，门铃响了。
"语嫣博士，早上好。"林默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数据板，"感觉如何？"
"好多了。"我强迫自己露出微笑，同时刻意与他保持距离，避免肢体接触，"谢谢关心。"
林默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评估什么："医疗部认为你需要再做一次神经扫描。十点钟，可以吗？"
"没问题。"我点头，同时注意到他左手手腕内侧隐约露出一个纹身——像是星际联邦的徽章，但细节处有些不同。
"那我先走了，议会的听证会。"林默转身前突然停顿，"对了，实验室还是一片狼藉，暂时别去那里。安全考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眯起眼睛。那番警告太过刻意，几乎是在反向提示我实验室里有什么值得一看的东西。
【他在试探你，】系统低语，【但他说对了一点——主实验室确实被封锁了。幸好我们要去的是B区。】
8:35分，确认林默的悬浮车离开园区后，我出发了。科学院的建筑群像一座小型城市，主实验室的银色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而我要去的B区则隐藏在后方一片树林中，是上世纪的老旧建筑。
通往B区的空中走廊几乎无人使用。我的身份卡竟然顺利通过了安全检查，这让我有些意外。
【我调整了权限，】系统解释道，【用你在星辰项目的最高级别。】
B区走廊昏暗潮湿，与主区的科技感形成鲜明对比。墙壁上老式的全息灯管时明时暗，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按照系统的指示，我来到了标有"仓储室"的房门前。
门锁已经失效，轻轻一推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里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仪器设备和金属箱，大部分标着二十年前的日期。我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架子，最终在角落发现了它——一个锈迹斑斑的银色金属箱，侧面用红漆喷着"1968"。
心跳加速，我小心翼翼地搬开压在上面的杂物。箱子没有锁，只是扣着一个老式的机械栓。深吸一口气，我打开了它。
里面是一堆泛黄的文件、几张老式照片和一个奇怪的金属装置。我首先拿起照片——第一张上是一群穿着老式实验服的人站在某个山洞前，背景岩壁上的符号让我浑身一颤：与青山村后山那个神秘山洞里的符号一模一样！
第二张照片更令人震惊：年轻的张明远教授站在一个类似量子发生器的设备旁，而站在他身边的女性...虽然年轻了至少三十岁，但那眉眼分明是我的母亲赵秀梅！照片底部写着一行小字："星辰计划核心组，1975年于秦岭基地"。
【果然如此...】系统的声音带着某种悲伤的确认感，【他们真的执行了计划。】
"什么计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低声质问，手指颤抖着翻动文件。大部分是技术图纸和数据记录，但一份手写笔记吸引了我的注意：
"第七次意识投射实验失败。赵秀梅的意识未能返回。根据协议，启动B计划：将量子核心封存，等待合适载体出现。预计时间：50年后。"
落款是"林国栋，1980年6月"。林国栋？与林默有什么关系？
"有人来了！"系统突然警告。
我迅速将照片和笔记塞进口袋，刚合上箱子，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情急之下，我躲到了一排高大的货架后面。
门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透过货架的缝隙，我认出那是林默！他不是去议会了吗？
林默径直走向1968号箱子，动作熟练地打开它。当他发现里面少了东西时，肩膀明显绷紧了。我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如果他带了生命探测器，立刻就会发现我。
"语嫣，"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在空荡的仓库里回荡，"我知道你在这里。"
我屏住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口袋里的照片。
"你不必躲藏。"林默继续说道，语气出奇地柔和，"我在帮你。议会已经怀疑你的记忆恢复情况了，他们派了监察员。"
监察员？这是什么意思？我看向门口，发现林默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安保人员。
【他在说谎，】系统警告，【检测到他的生命体征显示战斗准备状态。】
林默突然转向我藏身的方向："那张照片上的女人，你认出来了，对吗？"
我浑身冰凉。他怎么知道我看了照片？
"她叫赵雪梅，星际联邦早期特工，1972年被派往地球执行星辰计划。"林默慢慢走近，"也是你的生物学母亲。"
这个信息如同炸弹在我脑海中爆开。赵雪梅？不是赵秀梅？但那张脸...
就在林默即将发现我的刹那，仓库另一侧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林默迅速转身，拔出了腰间的脉冲枪。
【现在！跑！】系统喊道。
我趁机从货架另一侧冲向门口。林默听到动静立刻回头，但为时已晚——我已经冲出门外，在走廊上狂奔。
"语嫣！停下！"林默的喊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我拐过一个弯，推开一扇标有"危险"的门，发现自己闯入了一个老旧的实验室。房间中央是一个覆盖着防尘布的庞大设备。无处可逃了！
【触碰那个装置！】系统紧急指示，【用你的左手！】
没有时间思考，我掀开防尘布，露出一个类似主实验室里量子发生器的设备，只是更小更旧。我将左手按在控制面板上。
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接着整个房间亮起幽蓝的光芒。设备启动了！背后的门被猛地推开，林默冲了进来，脸上是真实的震惊。
"不！别碰那个——"他的警告戛然而止，因为一道光幕已经在我面前形成。
光幕中浮现出一段全息影像：一个年轻女子站在类似设备前，正在调整参数。当她转身时，我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我！或者说，是年轻时的语嫣博士！
"第七次意识投射实验记录，"影像中的"我"说道，声音冷静而专业，"目标时间点：1968年中国陕西。任务：寻找失落的量子核心。载体身份已设定：农村女婴俞语嫣。"
林默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你...你想起来了？"
还没等我回答，影像继续播放："此次实验特殊之处在于将投射真实记忆而非模拟人格。风险极高，但根据张教授的理论，只有真实记忆才能激活量子核心。"
影像中的"我"停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柔和："林默，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计划成功了。找到秦岭山洞里的核心，人类文明才有未来。记住暗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影像消失了，房间重新陷入昏暗。我转向林默，发现他手中的脉冲枪已经垂下。
"十年了..."他喃喃道，声音里充满我从未听过的情感，"我们等了整整十年..."
"解释。"我努力控制着声音的颤抖，"现在，全部。"
林默深吸一口气："星辰计划从来不是简单的时空跳跃研究。1968年，星际联邦在地球秦岭山脉发现了一个外星量子装置——能重组物质的基本结构。但需要特定DNA序列激活。"
他指了指我："你的DNA。或者说，赵雪梅后代的DNA。1980年实验失败后，我们冷冻了你的胚胎，直到2995年才将你培育成人。"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我一时无法消化。所以我既是3025年的语嫣博士，又是1980年的实验产物？而青山村的俞语嫣...只是一次意识投射？
"为什么是我去青山村？那段经历有什么意义？"
"因为量子核心在1968年被分成了三部分，"林默解释道，"我们找到了第一部分，张教授找到了第二部分，而第三部分...根据线索，应该藏在青山村后山。"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语嫣，议会里有人想滥用核心力量。我们必须先找到它！你的青山村记忆是关键！"
在他的手接触我皮肤的瞬间，那些碎片画面再次涌入脑海——但这次更清晰：林默站在一个黑暗房间里，面前是全息投影的地球...不，不是地球，是地球内部的某种结构...一个巨大的金属舱体，上面刻着星际联邦符号...
我猛地抽回手："你在找什么？地球内部的什么东西？"
林默的表情从惊讶变为某种复杂的赞叹："你的能力增强了...是意识投射的副作用吗？"他摇摇头，"不是现在。监察员很快会发现你不在医疗部。我们需要离开。"
【别相信他！】系统突然警告，【他的记忆有矛盾点！】
但已经晚了。走廊上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机械的电子音："语嫣博士，请立即现身接受检查。重复，语嫣博士..."
"后门！"林默拉着我向实验室另一侧跑去，"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找到核心！青山不改..."
"绿水长流。"我下意识地接上，仿佛这句话早已刻在灵魂里。
我们冲出一扇紧急出口，迎面是刺眼的阳光和科学院后方的小树林。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脉冲枪的能量束擦过耳边。
"分开跑！"林默推了我一把，"去你公寓！有逃生通道！"
我犹豫了一秒，但系统的催促和林默眼中的急切让我选择了相信。转身冲进树林的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林默站在原地，面对追兵举起了双手，嘴角却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快跑！】系统厉声道，【他不是在投降，是在拖延时间！】
我拼命奔跑，脑海中两个世界的记忆如潮水般交织。青山村的六十八年，星际联邦的秘密计划，母亲的真实身份...这一切究竟有何关联？
而最重要的是——009系统到底是谁？为什么它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却又似乎比我知道得更多？
当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公寓楼下，一个意外的身影站在门口等待——白发苍苍却腰杆笔直的张明远教授，手里拿着一个老式金属箱，眼神锐利如鹰。
"语嫣，"他声音低沉，"我们得谈谈。关于你母亲，关于星辰计划...也关于那个自称009系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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