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逢的声音冷冽如刀,裹挟着一股森寒的魔气,瞬间席卷整个厅堂。
那声音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令人战栗的威压,厅堂四角的烛火剧烈摇晃,几欲熄灭。
纪念欢手一抖,忆声铃差点掉落。她纤细的手指在空中慌乱地抓了几下才堪堪接住,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骤然安静的厅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猛地回头,只见夜思逢站在门口,面色难看,衣袂无风自动,周身气息阴沉得可怕。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夜思逢?好巧呀"纪念欢的声音不自觉地发颤,尴尬地朝他挥了挥手。
她刚想开口,却见他目光死死盯着她手中的铃铛,那眼神仿佛要将铃铛洞穿。
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令人心惊的寒意。
"玄天宗的'忆声铃'?"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巧吗?我觉得不够巧的。没打扰纪师姐和情郎见面相会吧 !”
纪念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解释:"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她下意识看向谢北临,这个动作却让夜思逢眼中的冰冷更甚。
"只是什么?"夜思逢一步步走近,靴子踏在青石地面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愤怒的气息在他周身翻涌,整个厅堂的温度仿佛骤降,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只是觉得谢北临比我更好?还是说,你也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纪念欢被他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在了大堂冰冷的石柱上。
她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夜思逢,又气又急:"你在胡说什么?"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眼眶微微发红。
夜思逢冷笑一声,显然不信。他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神色复杂的谢北临和面色苍白的沈离落,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那眼神就像猎豹在打量猎物,让人不寒而栗。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挥,一道漆黑如墨的魔气骤然卷向谢北临和沈离落!那魔气中隐约可见狰狞的鬼面,发出凄厉的尖啸。
"夜思逢!你做什么?!"纪念欢大惊,想要阻拦,却已经来不及。
她的指尖只来得及触碰到魔气的边缘,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弹开,手腕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魔气如雾般散开,瞬间笼罩住谢北临和沈离落。
下一秒,两人的身影竟凭空消失!厅堂里只剩下几缕飘散的黑色雾气,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
"他们人呢?!"纪念欢慌了,怒视夜思逢。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夜思逢唇角微扬,眼底却毫无笑意:"别急,只是给他们造了一场梦罢了。"
他抬手一挥,空气中浮现出一道水镜般的画面,镜面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光芒。
镜中,谢北临和沈离落被传送到一处幽静的竹林。
竹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缝隙洒落,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沈离落神色慌乱,发髻微散,而谢北临则紧紧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的肌肤泛起红痕。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姑姑,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沈离落挣扎着想要抽回手,眼眶微红:"北临,我们不能再这样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与平日里端庄稳重的形象判若两人。
"为什么不能?"谢北临逼近一步,将她困在自己与粗壮的竹竿之间,语气执拗,"就因为你是我名义上的姑姑?可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他的呼吸粗重,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
沈离落别过脸,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可世人不会这么想,玄天宗更不会容忍......"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变成了耳语。
谢北临低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所以,你就宁愿把我推给别人?甚至......连忆声铃都送给她?"
他的手指抚上沈离落的脸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的粗暴判若两人。
沈离落沉默片刻,纤长的睫毛轻颤,终于轻声道:"......那是宗主的意思。"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谢北临的心脏。
谢北临眼中闪过一丝痛色,猛地将她拉入怀中,低头就要吻下去——
"够了!"纪念欢猛地捂住眼睛,又羞又恼地跺脚,"夜思逢!你、你太过分了!"她的耳根红得滴血,连脖子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夜思逢挑眉,语气凉凉:"怎么,看到心上人和别人纠缠,伤心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微微收紧。
纪念欢气得一把推开他:"你是不是有病?我不喜欢谢北临!你非要搞这种恶作剧?!"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提高,在空旷的厅堂里回荡。
夜思逢一怔,眼底的猩红微微褪去:"......你真不喜欢他?"他的语气里带着不确定,还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废话!"纪念欢咬牙切齿,"我收下忆声铃,是因为它能镇压魔气!我想帮你!"她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带着几分委屈,"你体内的魔气最近越来越不稳定,我听说这铃铛可以......"
夜思逢僵住,魔气骤然一滞,他像收回了一些心智。
他周身的黑雾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
他的瞳孔微微扩大,显然没料到这个答案。
空气陷入诡异的沉默。
厅堂里只剩下纪念欢急促的呼吸声和夜思逢略显紊乱的心跳声。
半晌,他低低开口:"......帮我?"
纪念欢气得眼眶发红,狠狠瞪他:"不然呢?你以为我图什么?"
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两道湿痕。
夜思逢定定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渐渐平息。
他忽然伸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水光,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
他的声音低哑:"......对不起。"
纪念欢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抬手一挥,水镜破碎,化作点点紫光消散在空气中。
谢北临和沈离落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厅堂中,两人的衣衫都有些凌乱,神色慌乱,显然还未从方才的争执中回神。
谢北临一抬头,看到纪念欢和夜思逢,脸色瞬间煞白:"......你们,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干涩,眼神闪烁。
纪念欢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干笑两声:"呃,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她的目光四处游移,就是不敢看面前的两人。
沈离落更是羞愤难当,原本白皙的脸庞涨得通红。
她转身就要离开,脚步踉跄,差点被自己的裙摆绊倒。
谢北临急忙追上去:"姑姑!"他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夜思逢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低笑一声,转头看向纪念欢:"看来,是我误会了。"
他的语气轻松了许多,眼中的寒霜已经完全褪去,恢复了往日的深邃。
纪念欢瞪他:"你才知道?!"她气鼓鼓的样子像只炸毛的小猫,让夜思逢忍不住想逗她。
夜思逢眼底浮现一丝笑意,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那......我赔罪?"他的指尖温暖,与方才的冰冷判若两人。
纪念欢心跳漏了一拍,耳尖微红,却还是故作凶狠:"......怎么赔?"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夜思逢俯身靠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上,嗓音低沉:"今晚,带你去无际涯看昙花,如何?"
纪念欢一怔,想起后院凭空多出来的花,心跳忽然加速。
那些花......难道是他特意为她种的?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热。
"...谁、谁要和你去看花!"她嘴硬道,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