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那闪烁的红蓝光,是警灯的颜色,是危险的信号。

在列车上列十三的规则阴影下,任何异常都意味着潜在的危险。

“等等!”

他一把攥住又要前冲的小龙,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别直接过去!回到队伍里!踩着他们的脚印走!”

小龙满脸急切地回头,写满了不解:“为什么?不是说没危险吗?”

“这是保险措施!呆滞者们现在的行为,就是最符合当前环境的‘标准程序’!”

小虎的语速快得惊人,恐惧榨干了他大脑的每一分潜力。

“我们模仿他们,将自己混入队伍,存在感就会被稀释、被消弭。这是最不容易触发未知规则的方式!”

他死死盯着那扇门。

“直接冲过去,谁能保证那门本身不是一个检测点?谁能保证门后没有我们看不见的规则界限?”

小龙虽然冲动,却信赖小虎在关键时刻的判断力。

他烦躁地挠了挠被帽子压乱的头发,咕哝着:“行,听你的。跟着这群木头人走。”

两人立刻退回那支沉默机械的队伍。

他们学着身边人的姿态,一步一顿,动作僵硬地抬起腿,让脚深深陷入积雪,再费力地拔出。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每一次心跳,都为那越来越近的红蓝光芒而剧烈擂动。

距离在压抑的跋涉中被一寸寸吞噬。

那扇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安检门,终于清晰地矗立在眼前。

门框是冰冷的金属,结构简单到简陋,顶部旋转的警报器是这片昏暗天地里唯一的光源。

队伍沉默地,一个接一个,机械地穿过那扇门。

轮到小龙和小虎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屏住了呼吸,踩着前一个呆滞者刚刚留下的脚印,小心翼翼地抬脚,跨过了那道冰冷的金属门槛。

双脚落地的瞬间——

“呜嗷————!!!!

一声撕裂灵魂般的、足以震碎耳膜的尖锐警笛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

与此同时,门顶的红蓝警报灯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频率爆闪起来。

刺目的光芒如同失控的闪电,将方圆数十米的雪地切割成一片片令人眩晕的、光怪陆离的色块!

这突变的恐怖景象并非针对他们!

就在他们前方,那些刚刚通过安检门、原本和他们身后呆滞者一样麻木前行的“人”。

在这震耳欲聋的警笛和疯狂闪烁的灯光中,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灵魂的枷锁!

无数双空洞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源于生命本能的极致恐惧!

僵硬的面容扭曲变形,喉咙里挤出非人的、混杂着绝望和疯狂的嘶吼!

“呃啊啊啊——!!!”

“不——!!”

“来了!它来了!!跑啊——!!!”

成百上千刚刚“苏醒”的清醒者,化作一股混乱、绝望、歇斯底里的人潮!

他们不再遵循任何路径,不再顾忌任何人,像被点燃的蜂群,朝着他们刚刚通过的、闪烁着死亡光芒的安检门,疯狂地回冲!

仿佛那扇门,是通往天堂的入口。

“怎么回事?!”小龙被这股疯狂的反冲力撞得一个趔趄,惊恐地大叫。

“黑潮!是黑潮!快跑!黑潮来了——!!!”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在人潮中炸开,那是最后的丧钟。

小虎和小龙骇然抬头,望向前方。

只见在那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连接着铅灰色天穹与惨白大地的、粘稠如墨的黑色浪潮,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汹涌而来!

那不是液体,是粘稠如墨的黑暗本身。

它无声地吞噬着光线,湮灭着风雪,所过之处,空间都在扭曲塌陷。

跑得慢的呆滞者,还有几个被绊倒的“清醒者”,被那粘稠的黑暗一卷,便无声地消失了。

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如同被从世界上彻底抹除。

那是纯粹的、让灵魂冻结的湮灭之力!

是规则的清洗!

是这个世界的终焉!

“回列车!!!”

小虎的嘶吼,在震天的警笛和绝望的哭喊中显得如此微弱。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什么环境身份,什么规则探索,此刻都成了笑话!

两人用尽全身力气,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那辆暗红色的、如同血痂般钉在雪原上的列车,亡命狂奔!

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深雪像泥沼一样拖拽着双腿。

身后,是不断逼近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前方,是混乱拥挤、互相践踏的绝望人群。

耳中,是撕裂耳膜的警笛、疯狂的尖叫,以及黑潮那无声却更令人心悸的迫近。

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小龙被一个摔倒的人绊了一下,差点扑倒。

小虎用脚钩住了他,两人在雪地里连滚带爬,狼狈不堪。

列车那暗红的轮廓在视野中晃动,仿佛遥不可及的彼岸。

黑暗,如同拥有实质的巨口,比他们的速度更快!

它无声地蔓延,瞬间追上了他们奔跑的身影,无情地淹没了小龙最后一声不甘的怒吼……

冰冷。

窒息。

绝对的虚无。

意识被剥离,感官被撕碎,灵魂沉入永恒的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

一缕微光刺破了黑暗,坚硬冰冷的触感从背部传来。

小虎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缓缓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布满污渍的水泥天花板。

身下是坚硬冰冷的铁架床板。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

耳边,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里是……一间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