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到苏影的脸上，斑驳的光点轻盈地跳跃。
苏影不耐烦地皱皱眉，伸手把窗帘“哗啦”一声关上，翻身要继续睡。
穆乾钺在沙发上动了动，声音略微嘶哑：“有人在敲门？”
苏影烦躁地喃喃：“谁大清早的敲门啊……”
“啪……啪……”
她微微睁开眼，眼睛无神地对着被子。
似乎的确有人在敲门。
穆乾钺从沙发上翻身而起，推开房门走到楼下。
“开门……开门……阿颖，你在吗？……”
穆乾钺正准备拧开房门的手顿住了，看向跟着他起身走到卧房门口的苏影。
“找你的。”
苏影迷蒙地皱了皱眉，起床气使她异常暴躁，顺着楼梯下来猛地开门就要骂人……
常舟担忧愤怒的神色蓦然出现在苏影眼前。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一呆：“……阿颖……？”
苏颖这次的出场形象跟从前不同，不过眼尖的常舟还注意到了苏影身后那个面无表情盯着他的人。
苏影看着那张温润的脸，两秒后睡意彻底烟消云散，伸手就猛地甩上门。
“你……你怎么来了！”
她蓬头垢面，以现在的状态见到常舟，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
“阿颖，你别关门，我有话跟你说，阿颖……”
常舟顿了半晌，似乎有些艰涩，还是拍着门。
苏影竭力从凌乱中找到一点头绪。
“你先等等，我收拾收拾，再让你进来……”
外面不说话了，苏影抓了抓头发，转头就上楼去了卫生间。
穆乾钺淡淡地看着关上的门和上楼去的苏影，也跟苏影一起进了卫生间。两人木着脸，站成一排刷牙。
苏影率先叹了一口气。
穆乾钺有些诧异地看着她：“怎么，你的常舟来找你，你不高兴？”
苏影呵呵冷笑了两声：“当然……”
下一个“不”字刚要说出口，电光火石间她觉得应该爱护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老是被程序电击了，竟然一百八十度把这话转了过去。
“当然高……高兴了。”
她脸笑得有些僵硬。穆乾钺看着她的模样就知道她不情愿，嗤笑一声，继续刷牙。
他比苏影先刷完牙，简单抹了抹脸，俊脸沾满水珠地对着镜子，凝视着苏影。
苏影眼睛一横：“干嘛？”
穆乾钺盯着镜子里的她：“你似乎跟从前，变化很大。”
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就已经呈现出跟以前完全不同的性情。
苏影笑了笑：“有不有可能……人本来就是多面的，不同的经历、不同的想法，以及不同的观察视角，都能看到一个人不同的模样？”
穆乾钺扬起眉勾唇一笑，没想到她忽然说出这么一通话。他抬脚出了卫生间，丢下一句：“好吧。不过这一面的你，记得应付好常舟。”
苏影吐出一口牙膏沫，苦恼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真的对常舟身上的味道发怵。
那种酸涩中带苦的味道。
常舟终于在十分钟后见到了他的苏颖。
苏影穿着一件灰色的衬衫，一条白色裤子，半长的柔顺黑发披在肩上，脸上已经恢复到从前的静谧灵动。
常舟恍然之间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苏颖从前不会这样心神宁静。定睛一看，苏影眼中的光亮却依旧存在。
苏影看着他，有些迟疑：“你……要进来坐坐吗？”
常舟喉咙动了动，刚要点头，却看见身后客厅之中穆乾钺已经男主人一般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他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就在这里说吧。”
苏影一直屏着气面对他，最后实在忍不住，才放开呼吸。
常舟离她并不远，但是今天却没有闻到任何味道。苏影神经一松的同时有些诧异：“你今天……没喷香水？”
常舟转过来，黑得澄澈的眸子看向她：“那天我注意到你的表情有些不对，似乎不大喜欢那味道，就没喷了。”
苏影一怔。
常舟的面容是略微白皙的，眉似乎一直都微微蹙起，一副不忍的样子。即使心情舒畅，神色也并不夸张，总是涵蕴着笑意。他今天浑身清爽，干净的眸子定定看着她，令苏影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隐晦地咬了咬牙，情绪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动，低头缓声说话。
“你……为什么把我的电话、微信都拉黑了？阿颖，你是在生气吗？气我没有及时过来找你？”
苏影一惊，把手机从兜中拿出来：“我没有啊……”
她依照记忆点开通讯录，上面果然有十几道红色的未接来电。当然，这些电话打进来的时候都不会显示在屏幕上，因为电话已经被拉黑了，苏影也不会知道。她瞪着那些红色汉字“常舟”片刻，又点开了微信，通话框显示对方已被拉黑。
苏影呆呆地看着手机半晌，捏紧拳头，转向身后：“穆乾钺……”
穆乾钺懒懒地看向他们：“怎么了？”
苏影深呼吸，竭力在常舟面前扮演从前的苏颖：“我手机里常舟的号码，是你拉黑的吗？”
穆乾钺掏掏耳朵：“是啊，怎么了？”
苏影刚要说话，又听见他接着道：“……你刚出院，当然要在家好好休养，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干什么？”
苏影看着穆乾钺半晌，告诉自己要镇定。她深呼吸片刻，转向常舟，却见他静静地看着穆乾钺，手指关节已经被捏得泛白。
察觉到苏影转过来，他也移开目光看向苏影，眼中的情绪已经被压下。
苏影张了张嘴，略微尴尬地低下头：“我把你从列表里拉出来。”
常舟没说话。
苏影操作好之后抬头笑道：“好了。以后你有什么事，手机联系我就好。”
这话，说得生疏而客套，仿佛常舟只是她需要应付的一个陌生人，而不是爱人。
常舟忽然道：“阿颖，我感觉你对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之间，是出什么问题了吗？”
“还是说，你要回到穆乾钺身边？”
苏影没想到他会当着穆乾钺的面说出这种话，一时身体僵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常舟，我……”
苏颖的记忆还在，这么短时间内，她能够感觉到程序指令的方向。
虽然穆乾钺的陪伴让她在苏颖原本性格的基础上自然改变，但面对常舟，她还是不能说不。
“……我没有。”
也许是因为心虚，她这句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这句话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周围都静默下去。
苏影一时不敢回头，微微弓着颈垂着头，抬眼看向常舟。
常舟的眼睛亮起来凝视着她。片刻，他笑了，笑得很好看。
“阿颖，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我这两天没有什么时候不想着你，上课、吃饭、睡觉，我脑海里都是你。你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知道我有多慌，我想办法找到你的住址……”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事情不大光彩。
“……不过还好，你心里还有我。”
他说着，握住苏影的手。他的手有些湿润，但依旧温暖。
苏影不习惯地眨眨眼，有些怔愣。
她醒过来第一次被这样对待，常舟说这种话的姿态比穆乾钺的流畅多了，没有穆乾钺那种僵硬的感觉。
他笑着：“阿颖，我来找你还有一件事。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想办画展吗？这次在长廊展厅有一个机会，我帮你联系了一下。你的艺术水平，完全可以在那里去办展。你下午跟我一起去看看？”
苏影还没答话，后方的客厅却传来穆乾钺的声音。他欣长的身影站起，慢慢走过来，“常舟，这是我的地盘。你当着我的面，就想把人带走？”
常舟一滞，有些恼怒，但依旧十分有涵养地道：“穆先生，虽然你跟阿颖有婚约，但并不意味着你对她有人身控制权。她想去哪里，由她自己说了算。”
穆乾钺听了这话，靠着墙笑笑：“不好意思常先生，病历上显示，苏影苏小姐在车祸中伤到了头，容易出现意识不清的状况。我认为我作为她的未婚夫，恐怕比你更有资格决定她在什么状态下修养更合适。”
两个人对上目光，似乎有火花迸溅开来。
苏影被夹在两个人中间，深吸一口气：“你们两个——”
“呃，不好意思，请问穆乾钺……在家吗？”
常舟站在门口僵了僵，侧头看去。
一个身姿挺拔，眉目锐利的女人站在他眼前，略微迟疑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