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也是怪怪的。”女修把江然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瞧了一遍。

“不应该是大仇得报,然后昂首挺胸回家继续做大少爷么?”她疑惑地歪着头。

“忠诚契并非无法可解,你是要等些时日?”

“唉。”江然叹着气,把她捞起来放到了矮榻上,自顾自地坐到矮桌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

“倒不是我不想,只是一位失了灵根,毫无修为的大少爷,和丧家犬没什么区别。”

他盯着女修的脸,想着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女修的嘴角抽了抽,似乎斟酌了许久用词,才开口道:“也就是说你羞于见人,要在这里从底层奋斗到飞升吗?”

“稳妥起见,好歹修回之前的境界再回家,不然我这老脸往哪搁啊?”江然唉了一声。

“回去和我爹娘说,我被表妹还有表妹的狗暗算了,如今已是一个废人?”他冷冷地笑着,话语没带什么温度。

“当初那些人对拿着五万灵石月薪的我有多恨之入骨,我回去的日子就怎样狗都不如啊——”

“那你——”女修不知为何往边上缩了缩,“你这天天琢磨着夺舍一个女修,是为了境界,想要豁出去了吗?”

这话一出,江然愣住了,他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缓缓放下杯子,缓缓歪过头,缓缓地朝着那女修“啊?”了一句。

他缓缓握紧了拳,深深吸了口气:“我图你的人?!”

“我就不能是想要你的夺舍秘法吗?啊?!”

“那你是不可能成功的。”女修默默系好了歪歪斜斜的外衫,又往边上挪了挪。

“毕竟你都偷偷修炼起时间法则系的功法了,又不需要灵气,怎么能夺舍得了靠灵气抬境界的老怪物们呢?”

“???”

江然维持着歪头的姿势,那瞬间甚至忘记了如何呼吸。

在巨大的震惊中瞪着眼张着嘴,他逼迫自己花了极大的心力去稳住心神,直到指甲划破掌心的疼痛传来,他才从被雷劈了的状态下缓了过来。

“呵。”他重新吸入了一口空气,莫名笑了出来。

他飞速站起来,一脚踏上那方矮榻,俯下身双手环胸死死盯着女修,把她圈在自己的阴影里。

“坦白从宽,本座没有什么耐心。”

他黑着脸,狞笑着,伸手帮那女修别了别散乱的头发。

女修死死抓着衣襟又退了退,带着心虚的小表情,没敢看江然的眼睛:“也没什么,这一途没什么人修,你甚至都没有多少竞争对手。”

“哦?”江然又伸出手,想给她别一下另一边的碎发。

“没什么的,就是以武证道,比较辛苦罢了。”女修又把脸转到另一边,“我以道心立誓,确实没人和你争,你一旦大成,定是万古第一人。”

“那你倒是告诉我,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拿什么去和别人以武证道?”江然感觉自己被气笑了,扬起的嘴角死活都压不下去。

女修又一挪,撞到了矮榻的边沿,她纠结了会,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绝望地偏着头:“解释不清了,你给我留口气就行。”

江然盯着女修,强忍着咬了会牙,才捏着她的肩问道:“那么,我的血海深仇,你到底叫什么?”

女修虽然被他禁锢着,却浅浅舒了口气,没有回答江然的问题。

“夺舍了别人,连自己名字也忘了?”江然一边呵呵,一边又往前凑近了一分。

“夕拾。”女修别别扭扭地说着,还是没看江然的眼睛。

“是——朝花流剑宗的那位——”

江然闻言顿了顿,艰难地搜索着原主的记忆,片刻后,他一个没忍住,又带着震惊摇了摇她的肩膀。

“不对啊!你不是一千年多前就证道飞升了么?”

“出了亿点点问题。”夕拾摸了摸脸。

“一点点什么问题?”江然眯着眼问。

“总之就是出了一大堆问题,我现在正在摆烂,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要摆烂到什么时候——”夕拾人一歪,以咸鱼的姿势躺到了矮榻上。

江然松开手,直起身,心情复杂地把榻上的人瞧了又瞧。

“奇变偶不变?”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榻上的咸鱼对着他露出了一个迷茫的表情。

“罢了。”

江然疯狂摇头,他只感觉现在大脑过载,需要出去透透气。

坐在四下无人的园中,江然靠着连廊的柱子,抬头看了看依旧不见顶的深谷的上方。

只不过这里毫无景致可言,除了更上层的建筑和照明的灵石辉光,只偶尔有几座浮空的石台四下在飘,看得他的心越发烦乱。

“邪啊,太邪了。”

“你知道一条修炼途径没人修是什么意思么,就是人人都知道是坑,不会往里面跳啊——”

江然叹着气。

“不要着急嘛,下层的奴隶不过分上中下三等,铁铜银金四阶,升一下就上来了。变成正式弟子以后,修炼资源由我给你找,化神之下全给你包了,怎么样?”

“你看看你,一来就是铁面的上等,明天换个铜面,后天换个银面,日子多有奔头啊——”

夕拾冷不丁从他背后探了个脑袋出来。

江然哼了一声,反手把她拽到面前坐下。

“为什么我要朝着铜面奴进发,不是炼气朝着筑基进发?”江然盯着夕拾。

“因为灵根毁了就是毁了。灵脉还能修补,但你要重获灵根,除了抢人家的,没有别的办法。”

夕拾也跟着叹了口气。

“你又不愿意回家找爹娘,这种脏活累活不可能我给你干了。”

“为什么不能?”江然冷笑了一声。

“因为我干完了。”夕拾白了他一眼,丢出三个小瓷瓶。

“上次那三位的修炼本源,已经提炼过了的,你试试?”

“什么?”江然愣了愣,“你把他们的灵根单独剥出来了?”

“不,这是修炼本源提炼之后的产物。”夕拾又重新说了一遍。

“听不懂,你给的功法书上没写。”江然摇头。

“就是把他们的修炼本源提炼了,修你这门的,管这个叫【岁月】的沉淀。”夕拾解释了第三遍。

“嘶——”

转过弯来的江然沉着脸捏着下巴消化了一阵,然后心情依旧复杂地盯着夕拾,语调越说越高。

“怪不得你说以武证道!”

“本座是越瞧越眼熟啊,这不就是邪修炼化人的那一套么!”

“稍不注意就反过来被人灭门的那种啊!”

夕拾握着小瓷瓶,原本兴致勃勃地想说什么,然后变成稍许的震惊和疑惑,再到略带嫌弃地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你,”她有些艰难地看了眼江然,“所以,你是,完全不会,炼化,死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