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感觉到有东西迎面飞来，江然手起刀落，朝着那个东西用力一劈了，只听到金石相接的一声响。
“是那个灯？这玩意——”
江然还在一步步退着，手上不敢放松，又换了个守势。
“灵吗？难搞，在这地方——”
他想到一半，视线余光就看到斜后方有一星绿光闪了闪，他下意识又劈了一刀过去。
不出意料又是“叮”的一响。
没来得及回头，江然听到灯盏在脚边滚落的声音，那绿光也在视线里转着圈。
他飞起一脚，将那个灯盏踢高，往面前利落地斩下一刀。
但刀刃到处，却只刺破空气，劈到了一道虚影。
没来得收刀，江然感觉到那东西已经从身后接近了他。
那东西看着是用上了极大的力气，稳准狠地向江然的心脏处一掏，粗糙的手掌上按在江然身上，手指嵌入江然后背，在顺着手指汲取着什么。
“呃——”
剧痛裹挟着理智被瞬间掐灭的感觉席卷而来，江然咬着舌尖，从恍然无措中清醒过来，他瞪着眼，发现自己被钉在河滩上动弹不得。
“要老命了！”
江然死咬着牙，审视了一下被从背后偷袭的劣势，毫不犹豫地旋过刃尖，用上全部力气侧身一转，趁着间隙反手狠狠向后削去。
“啊——”
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脸上的触感传来，那东西在江然身后低吼了一声，又退入黑暗里。
江然见自己已经能行动，立刻狠狠提起刃尖向上，朝着那东西的手腕削过去。
“啊啊——”
分离的肉体带着闷声落到了地上，那东西痛得身形都歪了，江然半眯着眼，找准时机，把短刃朝着那东西的心脏部位用力地刺进去。
直到短刃没入那东西的胸膛，江然才轻喘了一口气。
在短刃的控制之下，那东西的目光看着渐渐涣散，就在江然又想摸出灵石髓液加一波攻势的时候，那东西像是在做最后的反扑般，猛然抬起剩下的那只手又往江然心脏位置狠狠抓过去。
“！”
来不及拔出短刃的江然正面迎了那东西一击，意识被夺取的失控感带着恍然再度侵袭上来。
“还能让你梅、开、二、度——”
他摇了摇头，手掌死命攀上短刃的柄，想抽出短刃再来一下，可自左胸蔓延出的钝痛，再度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
维持不了身形的站定，江然斜着倒向河滩，而那东西沉沉地嘶吼着，扑过来缠上了他。
“就算被夕拾啃了脑子，我也没想过——”
“我会先和一只器灵开生死局——”
落地的瞬间，河滩粗砺的石头刺得江然猛地一惊，他双眼瞪得睚眦欲裂，双手却本能地握住柄，把短刃使劲抽出。
“夺舍我，你也配！”
江然弯起腿撑着那东西的攻势，下意识地把刀刃朝那东西的脖颈削去。
可在刃尖就差毫厘便划开那东西脖颈的间隙，在江然的视线里，那个冒着绿光的灯盏正斜着朝他的脸上坠落，炽热的灯油眼看着就要尽数泼入他的眼睛。
而下一个瞬间，那正在坠落的灯盏仿佛一缕幻觉，猛然就消失了。周围重新落入一片黑暗中，安静到异常。
几道带着寒意的凛冽剑气自黑暗中朝江然袭来，围绕着他，在他周围的空间里削着什么东西。
而躺着动弹不得的江然，感觉左胸处有什么正在大口吞噬着他的血肉，那种令人作呕的吞咽声带着贪婪，不停地传来。
带着霜雪之意的剑气削完了周围的东西，又狠狠地冲江然的左肩击来。
“呃——”
血肉被划开的剧痛蔓延过身体，江然疼得在河滩上蜷起了身体。
但那剑气没有再击过来，执剑人自黑暗中站定，把剑尖刺入江然的伤口，像是在挑着什么。
随着一声血肉溅到石头的声响，江然感觉身体里有东西被生生切割了出去。
江然用尽全力抬头，试图看清来人，又听到了利刃划断金属的声音。
在他的视线里，一把极细的剑的剑尖，正自断裂的灯盏中间抬起，灯盏那最后一星幽暗的绿火只照亮了很小的空间，便熄灭了。
执剑人冷漠地转过身，那人一双雪色的足踏着玉做的屐履行过河滩，发出悦耳的响。
再睁眼时，江然发现他的半边身体正泡在冰冷的河川里，手边是断成两半的灯盏，还有五六瓶敞开着，不断滴落着液体的灵石髓液。
他艰难地动了动，身下压着的一圈极小的阵法的光芒还在闪动。
灯盏在这个阵中慢慢地被运转的灵力撕成了碎片，也就几个眨眼间，那些碎片又再度被拉扯，最终凝固成一团琥珀状的透明。
“炼化？”
他歪着头，接过那团落下的透明，一股熟悉的力量顷刻便化入他的指尖，径直往他还在淌血的左肩流。
“呵——”
他垂下手，仰着头，舒了一口气。
“区区器灵，想夺舍本座，还不是被顷刻炼化？”
“老实了吧。”
又躺了一会，按了按，伤口不再流血了，江然支撑着爬起来，看了一圈那个阵法。
“大致学会了。”他悄声说。
“就剩下面没找过了，去看看！”
还没来得及再仔细瞧瞧阵法的细节，一阵叫骂声就从江然头顶上传来。
江然使劲推了一把河滩的碎石，破了阵法的法门，阵法的光圈在人群从斜坡上露头的刹那消失不见。
“在这！真在这！”为首的熟面孔见了江然，又夸张地叫起来。
“带走带走，通通带走！”
一群人举着照明萤石和法器推推搡搡地冲了下来，踩碎了河滩上的瓶子，也不管江然现在看上去是个什么样，二话不说扛起他就走。
“走勒，到长老那领赏去！”人群里有人大声一嚎。
“走勒，到宗主那领赏去！”又有人接着嗷呜了一下。
一群人兴高采烈地又叫又闹，向上走去。
“我真的——”
“要看看你们做的什么妖——”
被一群人轮换着手颠簸着往上送的江然暗暗捏紧了拳，深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情绪没有发作。
不多会，那群人吵吵嚷嚷地又把江然抬上了浮石台，江然侧过脸一瞧，边上飞上来的，看着是要去往同一个方向的浮石台上，站着两个熟悉的人。
他心下略略吃惊，那站着的赫然是黎素文和方浩。
江然盯着看了会，他们身上挂着的衣服只勉强有个布料的形态，混着血水和污泥，看上去又脏又臭，连带着让那两人看着都不像活人。
“呵，不过两个傻子罢了。”
江然静下心，立刻在盘算起对策来。
“我照顾着乡下痴呆的表亲，如何会违反圣宗的严格纪律？”他暗暗勾了勾嘴角。
“一会谁看谁的戏，那还不一定呢。”
思及此，他便安心地躺在那群弟子的托举里，等着浮石台缓缓上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