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两种截然不同的吞噬之力,在黑暗的矿洞中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这是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神通对轰都更加凶险的战争!
空气仿佛被抽成了一块凝固的铁板,然后又被两股反向的力量疯狂撕扯。灵雀被夹在中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从身体里拽出来了,她死死地将弯刀插进岩壁,才勉强稳住身形,一张俏脸憋得通红,连呼吸都成了奢望。
她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那头巨大的噬灵妖母,体表所有的吸盘都疯狂张开,形成了一个覆盖整个溶洞的巨大引力场,仿佛一个真正的黑洞,要将世间万物都碾碎、吞噬。
而夏渊,渺小得如同风中残烛。
可就是这具瘦削的身躯,却成了一个针锋相对的、绝对的吞噬中心!他身前那个无形的“涡旋”,像一个贪婪的、永不满足的深渊,强硬地在妖母的引力场中撕开了一道属于自己的领域!
“噗!”夏渊猛地喷出一口血雾,血雾刚一离体,便被他身前的涡旋瞬间吞噬,连一丝血腥味都没能散发出去。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对方的力量,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蛮横而不讲道理的“量”。如同汪洋大海,要将他这艘小船直接拍碎。而他,只有孤注一掷的“质”。
“小子,不行啊!”脑海中,苍珏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焦急,“你跟它比吸力范围,等于拿鸡蛋碰石头!它吃这片矿吃了上千年,整个矿洞都是它的‘胃’!你这是在它的肚子里跟它抢食,找死!”
夏渊的意识在巨大的拉扯力下已经有些模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那怎么办!”
“比‘精’!不比‘广’!”苍珏的声音如同当头棒喝,“它是一张大网,而你是一根钢针!别跟它拼网的大小,用你的‘涡旋’,给老子凝成一点,像钻头一样,凿穿它的防御,直接钻进它的能量核心里去吸!它吃的是饭,你要做的,是连锅带灶一起端走!”
钻头……凿穿……
夏渊混沌的脑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对!吞噬,不只是被动地吸,更是主动地“噬”!
他猛地放弃了与妖母进行大范围的引力对抗,将所有的心神、意志,以及丹田内疯狂旋转的虚空核心之力,全部灌注到身前那个无形的涡旋之中!
嗡——!
原本弥散开来的吞噬力场,在一瞬间向内急剧收缩、凝聚、压缩!
在灵雀那已经快要瞪出眼眶的视野里,夏渊身前的空间,仿佛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却又深邃到极致的……黑点。
那黑点,似乎连光线都能扭曲。
“去!”夏渊用尽全身力气,将意志向前一指!
那枚由极致吞噬之力凝聚而成的“钻头”,无声无息,却又快到极致,瞬间跨越了与妖母之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刺在了那巨大肉瘤的正中心!
噬灵妖母那混沌的意识,第一次感觉到了“痛”。
它一直以来的捕食方式,都是依靠庞大的体型和天赋神通,形成碾压式的吞噬力场,将猎物活活吸干。它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食物”,用一种如此尖锐、如此霸道的方式,反过来“咬”了它一口!
下一瞬,更让它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夏渊那枚“钻头”,在接触到它身体的瞬间,非但没有被它庞大的能量同化,反而像是烧红的烙铁烫进了牛油,势如破竹地穿透了它厚实的体表,直接扎进了它体内那团最本源、最精纯的能量核心之中!
“涡旋”,再启!
但这一次,不是对外,而是对内!
“吼——!!!”
一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充满了痛苦与恐惧的尖啸,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夏渊和灵雀的灵魂中炸响!
灵雀闷哼一声,七窍中都渗出了一丝鲜血,眼神瞬间涣散。
而夏渊,却感觉自己仿佛打开了某个宝库的大门。
一股比之前吃掉的“废料箱”精纯百倍、庞大千倍的能量洪流,顺着那个无形的“钻头”,疯狂地、源源不绝地涌入他的身体!
爽!
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的极致爽感,传遍四肢百骸!
丹田内的虚空核心,发出了愉悦到极致的嗡鸣,旋转速度节节攀升!原本因为对抗而产生的伤势,在这股庞大能量的冲刷下,瞬间痊愈!
能量流向,彻底逆转!
原本如同巨兽般不可一世的噬灵妖母,此刻成了那个被“捕食”的对象!
它庞大的肉瘤身躯开始剧烈地颤抖、抽搐,它想逃,想切断与夏渊的连接,但那个扎入它核心的“涡旋”就像一个跗骨之蛆,死死地黏着它,疯狂地抽取着它的生命本源。
溶洞开始剧烈晃动,无数碎石从洞顶落下。
灵雀从灵魂冲击中勉强恢复过来,她抬起头,看到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直径超过三丈的巨大肉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萎缩。它黑色的体表浮现出大片大片的灰白,那是能量被彻底抽干的迹象。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由精纯能量构成的黑色气流,正从妖母的体内被强行抽出,百川归海般涌入夏渊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
夏渊站在能量洪流的中心,双目紧闭,黑发无风自动。他此刻的气息,比那噬灵妖母更加恐怖,更加邪异,更加……像一个真正的、从太古深渊中走出的魔神。
这……这是什么怪物?
灵雀的心脏在狂跳,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恐惧,而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生命体时,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敬畏。
她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斥候,什么刺客,什么星币,什么任务……所有的念头都被眼前这颠覆她认知的一幕彻底冲垮。
她终于明白,墨使为什么说,夏渊不是用“灵力”来衡量的单位。
他根本就不需要灵力。
他本身,就是一切能量的终点。
“不……够……”
夏渊在心中发出了无意识的呻吟。
妖母的能量虽然庞大,但太过驳杂,充满了混乱的生物本能和怨念。虚空核心在吞噬的同时,也在消耗巨大的能量去“过滤”这些杂质。
“核心!它的妖核!那才是精华所在!”苍珏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饕餮盛宴前的兴奋。
夏渊的意志猛地一凝,顺着能量洪流,精准地锁定了妖母体内,那个所有能量的源头——一颗拳头大小、正在剧烈搏动、散发着幽光的晶体!
“给我……过来!”
涡旋之力骤然爆发,如同在妖母体内引爆了一颗炸弹!
砰!
一声闷响。
那颗被重重血肉包裹的妖核,被硬生生地从妖母体内扯了出来,化作一道流光,穿过能量洪流,被夏渊一把抓在手中!
失去了核心,噬灵妖母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最后的生机彻底断绝,如同一个被戳破的皮球,迅速干瘪下去,最后“啪”的一声,化作一地毫无能量的、灰白色的粉末,散落在那十几具干尸旁边。
整个矿洞,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夏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快要被撑爆了。丹田里的虚空核心像一个失控的引擎,疯狂地咆哮着,庞大而驳杂的能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让他感觉身体随时都会炸开。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颗还在微微搏动的、如同黑水晶般的妖核。妖核内部,仿佛有星河流转,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精纯能量。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压抑的、混合着恶心与震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呕……”
灵雀扶着墙壁,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只是脸色苍白如纸。她看着夏-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夏渊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喉头一动。
“嗝~”
一个带着淡淡硫磺味的、纯黑色的饱嗝,从他嘴里冒了出来,在空中飘散成一缕黑烟。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肚子:“……有点撑。”
灵雀:“……”
她看着夏渊,又看了看地上那堆妖母的“骨灰”,再联想到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吞噬场景,终于忍不住,用一种梦呓般的、带着颤音的语气问道:“你……你把它……吃了?”
“算是吧。”夏渊想了想,觉得这个词很贴切。
灵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看着夏渊那张清秀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年气的脸,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刚才那个吞噬万物的魔神联系在一起。
这家伙……打架的方式,就是把敌人当饭吃?
这算什么?饭桶流打法?
“小子,别愣着了!”苍珏的声音在夏渊脑中催促道,“你现在是虚不受补,体内的能量太杂了,快把那颗妖核吃了!用它精纯的本源能量,来调和炼化你吸来的那些‘地沟油’!快!不然你的‘丹田’就要被撑坏了!”
夏渊低头看向手中的妖核。
那妖核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他掌心微微跳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虚空核心,对这颗妖核充满了无比的渴望。
他正要有所动作,一道清脆却又带着一丝警惕的声音响起。
“等等!”
灵雀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她手里紧紧握着那柄短弯刀,眼神死死地盯着夏渊手中的妖核,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恐惧与贪婪在交织。
“按照九星阁的规矩,任务中的所有战利品,在扣除任务成本后,由参与者平分。”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这头噬灵妖母,是你解决的,我没出半分力,我不跟你抢。但这颗妖核,是任务目标的核心产物,是战利品。按市价,这样一颗上古异种的妖核,品相完好,能量精纯,至少……至少值五百星币!”
五百星币!
这个数字让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她看着夏渊,眼神里充满了戒备与坚持。
虽然她亲眼见证了夏渊的恐怖,但九星阁的规矩,以及对星币的执着,让她压下了恐惧,鼓起了勇气。
矿洞内,刚刚平息的能量波动,似乎又因为这颗小小的妖核,而变得暗流涌动。
夏渊握着妖核,感受着体内越来越狂暴的能量,又看了看对面一脸“你敢独吞我就跟你拼命”的灵雀,眉头微微皱起。
这顿饭……好像还没吃完。
夏渊没有立刻回答。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状况非常糟糕。虚空核心就像一个被强行塞进了太多东西的胃,正在剧烈地痉挛、抗议。那些从妖母身上吸来的驳杂能量,如同劣质的燃料,正在灼烧他的经脉。他急需妖核里那股精纯的能量来“消化”和“中和”。
这东西,他不能让。
“小家伙,别给她。”苍珏的声音悠悠响起,没了之前的急切,反而带上了一丝看戏的玩味,“你是谁?万古无一的虚空噬灵体,未来的星空之主!她是啥?一个为了几百星币就敢跟魔神龇牙的小麻雀。你现在是九星阁的‘稀有资产’,要有稀有资产的架子。跟她谈条件,别跟她讲规矩。规矩,是弱者用来保护自己的,而你,是制定规矩的人。”
夏渊的心神微微一动。
他看着灵雀那张写满了“我要钱”和“我有点怕”的复杂小脸,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缓缓开口,声音因为体内能量的激荡而显得有些沙哑:“你说的规矩,没错。但规矩还有一条,叫‘按劳分配’。”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地上的那堆灰烬。“它,是我一个人吃的。你,全程都在旁边看着,甚至差点被一口‘汤’呛死。”
灵雀的脸颊瞬间涨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夏渊说的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可是……”
“没有可是。”夏渊打断了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力,“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我们遵守‘规矩’。这颗妖核,我们想办法把它换成星币,然后五五分。但是,我现在状态很差,需要它来稳住伤势。如果你非要分,那我就只能……先把它吃了。至于星币,算我欠你的,以后慢慢还。你信得过我的人品吗?”
灵雀的嘴角狠狠一抽。
信你的人品?一个刚见面就把上古妖母当点心吃的怪物,跟我谈人品?这跟问饕餮借粮食有什么区别?有去无回啊!
夏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道:“第二,我们谈一笔‘交易’。”
他掂了掂手里的妖核,那幽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让灵雀心中一跳。
“这颗妖核,归我。作为交换,这次任务墨使许诺的一百星币,我一分不要,全部归你。另外……”夏渊顿了顿,学着苍珏的腔调,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我,夏渊,欠你一个人情。”
一百星币!
还有一个人情?
灵雀的呼吸猛地一滞,那双灵动的眼睛里,精明的光芒瞬间压过了贪婪和恐惧。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一百星币,是实打实的巨款,够她换一柄更好的弯刀,或者买几瓶保命的丹药了。这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
而一个人情……
她偷偷瞥了一眼夏渊。这个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一个怪物的“人情”,价值有多大?
如果他未来一飞冲天,这个人情可能价值千金,甚至能在关键时刻救自己一命。可如果他因为体质特殊,被九星阁切片研究了,或者在下一次任务中把自己“撑死”了,那这个人情就一文不值。
高风险,高回报。
这是一个赌博。
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有得选吗?跟这个怪物动手抢妖核?别说打不打得过,刚才那股吸力余波都差点要了她的命。硬抢,是十死无生的选择。
想通了这一点,灵雀立刻做出了最符合她商人本性的决定。
“好!”她干脆利落地说道,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甜美的笑容,“妖核归你,一百星币归我。不过,这人情……口说无凭,咱们得立个字据。回去了,找阁里的‘书吏’公证一下,盖上九星阁的戳!”
夏渊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这家伙,真是个不吃亏的主。
“可以。”
“成交!”灵雀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仿佛刚才那个剑拔弩张的人不是她。她甚至主动后退了几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赶紧疗伤吧,我不打扰你。外面我帮你守着,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夏-渊不再废话,盘膝坐下,将那颗妖核按在了自己的丹田位置。
他闭上双眼,虚空核心的吸力瞬间笼罩了妖核。
轰!
一股无比精纯、磅礴、带着一丝太古蛮荒气息的能量,如同决堤的长江大河,冲入他的体内。这股能量与之前吸来的驳杂能量截然不同,它像一个纪律严明的将军,进入夏渊体内后,立刻开始“整编”那些散乱的“溃兵”。
狂暴的能量被安抚,驳杂的能量被提纯、同化。夏渊感觉自己那快要爆炸的“胃”,终于得到了温和的消化液,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食物。
他的气息,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平稳、壮大、攀升……
……
返回听雨轩的路上,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灵雀走在前面,却时不时地用眼角余光偷瞄跟在身后的夏渊。她心中的震惊还未平复,又被好奇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投资成功的窃喜所填满。
这家伙,走路还是那么不紧不慢,气息也完全收敛,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少年。可谁能想到,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生吞了一头上古妖母?
“喂,”她终于还是没忍住,“你那个……‘涡旋’,是你唯一的招式吗?”
“算是吧。”夏渊含糊地回答。
“那……你平时都吃什么?”
“墨使给什么,就吃什么。”
“……”灵雀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黑瓦市那间破旧的茶楼。
刚一踏入后院,主屋的门便“吱呀”一声开了。
墨鸦依旧是那身黑袍,静静地站在门口,仿佛已经等候多时。他那双淡灰色的眸子,先是扫过灵雀,然后落在了夏渊身上。
“回来了。”他的语气毫无波澜。
“墨使。”灵雀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上前,将任务的经过详细地汇报了一遍。她很聪明地隐去了两人关于妖核的“交易”,只强调了噬灵妖母的强大,以及夏渊是如何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其解决的。
在听到“噬灵妖母”四个字时,墨鸦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但当他听完灵雀的描述,看到夏渊那虽然内敛、却比之前凝实了数倍的气息时,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是一种混合了惊讶、狂热和极度兴奋的复杂神情。
他没有理会灵雀,而是径直走到夏渊面前,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的、如同罗盘般的奇特晶石。晶石上刻满了繁复的纹路,一根细长的指针正在微微颤动。
墨鸦将晶石罗盘对准夏渊,从头到脚地扫了一遍。
罗盘上的指针开始疯狂地旋转,表面的纹路也随之亮起刺目的光芒,发出一阵阵急促的“嗡嗡”声,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超负荷而爆炸。
墨鸦死死地盯着罗盘上闪过的一行行他才能看懂的古老符文,口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能量核心活性,提升了百分之三百四十一……吞噬转化率高达九成七……几乎没有能量逸散……完美的‘消化’……这……这简直是……最完美的能量循环模型!”
他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有些急促。他抬起头,那双淡灰色的眸子,此刻亮得像两颗恒星,死死地盯着夏渊,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实验品,而是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看到了自己追寻一生的“神迹”。
“你……证明了你的价值。”墨鸦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恢复了平时的语调。
他一挥手,灵雀腰间的身份令牌微微一震。
“任务评估,完美级。报酬一百星币,已划入你的账户。”
灵雀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接着,墨鸦将目光重新投向夏渊。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听雨轩的杂役。”
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块令牌,扔给了夏渊。
那令牌通体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入手冰凉沉重。正面,雕刻着一颗孤零零的、却异常明亮的银色星辰。
“这是九星阁,‘星’字部,一星行走的身份令牌。”墨鸦的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郑重,“从现在起,你可以凭借它,在帝都分部自由接取所有一星难度的任务。你的‘食物’,你的修行资源,都要靠你自己去‘捕猎’。”
“另外……”墨-鸦的目光,落在了夏渊那已经恢复平坦的小腹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那颗妖核,不要浪费了。去你的房间,彻底‘消化’它。三天后,来主屋找我。”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关于‘虚空噬灵体’的下一步……‘修行’,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说完,墨鸦转身走回主屋,房门重重关上,仿佛在隔绝一个足以让世界疯狂的秘密。
院子里,只剩下夏渊和灵雀。
夏渊低头看着手中的一星令牌,又感受了一下丹田内那个已经壮大了一圈、正在缓缓炼化妖核能量的虚空核心。
他知道,吃垃圾的日子,结束了。
从今天起,他成了一个猎人。而整个世界,都是他的猎场。
一旁的灵雀看着他,神情复杂。她走到夏渊面前,伸出白皙的小手。
“干嘛?”夏渊问。
“字据啊!”灵雀理直气壮地说道,“一百星币已经到账,现在该你兑现承诺了!九星阁认证的‘人情’,一个怪物欠我的人情,这可是稀有货,我得收藏好!”
夏渊看着她那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市侩模样,再也联想不到之前那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小斥候,不由得哑然失笑。
或许,和这样的人做搭档,也不是一件坏事。
至少,不无聊。
西厢房内,夏渊盘膝而坐。
那颗黑水晶般的妖核,已经被他彻底吞入丹田的虚空核心之中。
如果说之前吸来的能量是混杂着泥沙的洪水,那这颗妖核的能量,就是一条精纯无比的灵气长河。在这条长河的冲刷与调和下,夏渊体内的“洪水”逐渐变得清澈、驯服。
“凝神!塑形!”苍珏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导师的威严,“别光知道傻吃!‘涡旋’的真意,不在于吸力多大,而在于‘变化’!你把它想象成一团面,给老子揉!搓!把它拉成面条,拍成面饼,捏成包子!随心所欲,才能收放自如!”
夏渊沉下心神,将意志力探入那片旋转的虚无之中。
他开始尝试控制那股庞大的吞噬之力。
起初,那股力量依旧蛮横,像一头桀骜不驯的野兽。但随着妖核的能量不断被“消化”,夏渊对它的掌控力也越来越强。
他心念一动,丹田内的“涡旋”开始变形。
它时而延展成一面薄如蝉翼、却坚不可摧的黑色圆盾;时而凝聚成一柄锋利无比、仿佛能斩断一切的无形之刃;时而又分化成数十个微小的、高速旋转的吸盘,可以附着在任何地方。
这是一个质的飞跃。
从一个只会用蛮力挥舞大锤的莽夫,变成了一个懂得十八般武艺的宗师。
不知过了多久,当妖核最后一丝能量被彻底吸收,夏渊缓缓睁开了眼睛。
房间内的一切依旧,但他的世界,已经截然不同。
他能“看”到,房间的木床、桌椅,甚至墙壁的石砖中,都蕴含着微弱的、不同属性的能量。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隔壁主屋里,墨鸦那如同深渊般沉寂、却又暗藏着火山般狂热的气息。
他的“感官”,得到了极大的强化。
就在这时,他眉头一挑。
他感觉到,一股陌生的气息,进入了听雨轩的后院,并且径直走向了他隔壁,那间一直空置的东厢房。
“吱呀——”
东厢房的门被推开,又缓缓关上。
来邻居了?
夏渊有些意外。这破院子,除了他这个“实验品”和墨鸦那个“研究员”,居然还会住进第三个人?
“呵,有意思。”苍珏懒洋洋地说道,“这股气息……中正平和,锋锐内敛,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和……傻气。像是个读圣贤书读傻了的剑呆子。九星阁这种地方,怎么会收留这种人?”
夏渊没有理会他,只是静静地感受着。
果然,没过多久,东厢房的门又开了。
一个身穿月白长衫、身背一个古朴剑匣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岁上下,面容俊朗,剑眉星目,气质干净得与这阴暗潮湿的院子格格不入。
他就是秦书简。
秦书简一走出房门,眉头便紧紧地皱了起来。
“此地……好生诡异。”他喃喃自语,眼中带着深深的警惕,“灵气枯竭,万物寂灭,仿佛一片被诅咒的死地。”
他的目光在院中扫过,最后,定格在了刚刚走出西厢房的夏渊身上。
当看到夏渊的瞬间,秦书简的瞳孔猛地一缩,背后的剑匣甚至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充满了敌意的嗡鸣!
他体内的浩然剑气,在疯狂地向他示警!
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在他这位正道剑修的感应中,简直比之前遭遇的任何妖魔鬼怪都要邪异、恐怖!
他不是一个“点”的邪恶,而是一个“面”的虚无。仿佛一个行走的深渊,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拖入永恒的死寂。
“阁下是?”秦书-简的声音冰冷,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剑匣的锁扣上。
“夏渊。”夏渊平静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你的新邻居。”
秦书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想不通,九星阁为何会安排自己住在一个如此“邪物”的隔壁。但他初来乍到,寄人篱下,也不好发作,只能冷哼一声,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将门重重关上。
夏渊耸了耸肩,不以为意。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从他与秦书简相遇的那一刻起,某种看不见的“诅咒”,已经开始悄然生效。
第二天一早,秦书简推门而出,脸色铁青。
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玉盆,盆里,一株他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用来辅助修炼剑心的“静心草”,此刻已经彻底枯萎,叶片焦黄,没有一丝生机。
他昨晚明明用自己的浩然剑气滋养了一夜,怎么会这样?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隔壁紧闭的房门,眼神中的厌恶与怀疑更深了。
第三天,秦书简在院中练剑。他讲究心与意合,剑与气通。可今天,无论他如何凝神,都感觉心烦意乱,体内的剑气也涩滞不畅。练到一半,他挂在腰间、用来示警的平安玉佩,毫无征兆地“咔嚓”一声,裂成了两半。
秦书-简的脸,彻底黑了。
“哈哈哈!看到了吧,小子!”苍珏在夏渊脑中笑得前仰后合,“天煞孤星,名不虚传!这小白脸要倒大霉了!你什么都不用干,光是住在他隔壁,就能把他活活‘克’死!再过几天,我估计他出门都得被瓦片砸脑袋!”
夏渊听着,心里竟也升起一丝微妙的、恶作剧般的快感。
看来,这个体质,也不是全无好处。
三日期限已到。
夏渊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向主屋。
他刚走到门口,那扇沉重的木门便无声地向内打开,露出的却不是熟悉的茶室,而是一片让夏渊都为之震撼的广阔空间。
这里,根本不是一间屋子。
这是一个独立于世的次元空间。
头顶,是深邃的黑暗,无数星辰图谱在缓缓流转,构成一幅动态的、浩瀚的宇宙。脚下,是透明的晶石地面,可以看到下方奔腾不息的能量洪流。
空间四周,摆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有的在熬炼着五光十色的液体,冒着气泡;有的囚禁着各种狰狞的异兽残肢,正在被符文链条分解;更远处,甚至有一座小山般的巨兽骨架,骨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研究笔记。
这里是墨鸦的实验室,也是他的神国。
墨鸦正站在空间中央的一座高台上,背对着夏渊,专注地观察着面前一个悬浮的光球。
“来了。”他没有回头。
“你的体质,史无前例。任何已知的修炼法门,对你都无效,甚至有害。”墨鸦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回响,“所以,我们需要为你量身定做一套‘修行’方案。而这,需要大量的、精确的数据。”
他转过身,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闪烁着科学家发现新大陆时的狂热。
“第一步,测试你的吞噬上限,以及对不同属性能量的耐受性。”
他一挥手,不远处,几块散发着不同气息的奇特物质飞到了夏渊面前。
一块通体漆黑,表面电弧闪烁,发出“滋滋”的雷鸣声。
一块晶莹剔透,散发着刺骨寒气,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
还有一块,是焦黑的木头,却散发着太阳般灼热的气息。
“雷鸣石,冰魄晶,炎阳木。”墨鸦的语气像一个在介绍实验器材的导师,“把它们吃了。我会记录下你的身体反应、能量转化率,以及核心的波动数据。”
夏渊看着眼前这三样堪称剧毒的能量源,非但没有恐惧,丹田的虚空核心反而发出了兴奋的嗡鸣。
对他来说,这就是三道风味不同的……大餐。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一声压抑着怒火的暴喝,从入口处传来。
“墨使!”
秦书简手持出鞘的长剑,脸色铁青地闯了进来。他的白衫上沾染了点点泥污,发髻也有些散乱,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要求换房间!我不能再待在那个‘邪物’的旁边!”他指着夏渊,眼中满是怒火与忌惮,“我的静心草枯了!我的护身玉碎了!就连刚才打坐,都差点走火入魔!我的‘浩然剑心’在疯狂示警,他……他就是个移动的灾祸之源!”
墨鸦皱了皱眉,似乎对自己的实验被打断感到很不悦。
他冰冷的目光从怒不可遏的秦书简,移到一脸平静的夏渊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天生带咒,气运吞噬……原来如此,数据模型又多了一个变量。”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即抬起头,对秦书简说道:“九星阁不处理私人恩怨。听雨轩的房间,是根据你们各自的‘属性’来分配的,无法更换。”
“可他……”
“但是,”墨鸦打断了他,语气变得玩味起来,“这里,是九星阁。一切矛盾,都可以用九星阁的方式解解决。”
他指向实验室角落里,一个被光幕笼罩的、约有百丈见方的圆形平台。
“‘星斗台’。”墨鸦缓缓介绍道,“一星行走之间,可以发起挑战。挑战需双方同意,由我作为公证。胜者,可以从败者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可以是星币,可以是物品,甚至……可以是一个让他无条件服从你一次命令的‘机会’。”
秦书简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即,他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
他猛地将手中长剑指向夏渊,剑尖嗡鸣,浩然正气勃发!
“邪物!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来九星阁有何目的!我秦书简,绝不与你这等污秽为伍!”
“我,秦书简,在此向你发起‘星斗台’之战!我便要在台上,用我这口浩然之剑,净化你这一身邪气!”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
墨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一个期待着好戏开场的观众。
夏渊抬起眼,迎上秦书简那充满了正义与敌意的目光。他感受到了丹田内那股因为即将到来的“大餐”和“战斗”而双重兴奋的渴望。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秦书简,缓缓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一场正道与魔途、剑修与饕餮的对决,已然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