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墨鸦的话音在空旷的实验室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形的涟漪。

秦书简眼中锐芒爆射,战意如沸。他来九星阁,是为了斩妖除魔,是为了用手中的剑,在这片污浊的帝都贯彻自己的道。而夏渊,这个浑身上下都透着虚无与死寂的少年,在他眼中,便是比任何具象的妖魔都更加需要“净化”的存在。

夏渊没有去看秦书简,他的目光落在那座被称为“星斗台”的圆形平台上。

那平台由不知名的黑色晶石铺就,表面光滑如镜,却又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另一片虚空。一圈圈银色的符文刻印在平台边缘,随着墨鸦心念微动,那些符文逐一亮起,嗡的一声,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冲天而起,将整个平台笼罩其中。

“星斗台,内成空间,隔绝内外。台上,生死之外,皆可为赌注。”墨鸦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像是在宣读一段古老的法典,“挑战由秦书简发起,夏渊应战。双方可有异议?”

“无。”秦书简长剑一振,剑鸣清越,人已如一道白虹,翩然落于星斗台中央。他白衣胜雪,剑眉星目,周身浩然剑气流转,将光幕内的空间都映照得明亮了几分,与夏渊所在之处的阴影形成了鲜明对比。

夏渊依旧沉默,只是抬脚,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上了星斗台。他没有秦书简那种潇洒的身法,步伐普通得就像是饭后散步,但每一步落下,都让秦书简的眉头锁紧一分。

在秦书简的感知中,夏渊每靠近一步,他周身的浩然剑气就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吞噬掉一丝。那不是剧烈的对抗,而是一种悄无声息的、无法阻止的“消逝”,如同光明照进了黑洞,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小子,有意思。”苍珏的声音在夏渊脑中响起,带着几分看戏的悠闲,“这小白脸是个‘正能量’凝聚体,就像一颗高纯度的糖块。对你来说,简直是大补之物。他的剑气越纯粹,越刚正,‘过滤’起来就越省事,味道也就越好。”

夏渊没有理会苍珏的“美食评论”,他在秦书简十步之外站定。

“邪物!”秦书简终于无法忍受那种被“蒸发”的感觉,手中长剑直指夏渊,声如寒冰,“我不知你是何来历,也不知墨使为何要将你这等不祥之物留在听雨轩。但今日,我便要让你知晓,天地之间,尚有正气长存!”

“你的静心草,不是我弄枯的。”夏-渊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你的玉佩,也不是我弄碎的。”

秦书简一愣,随即冷笑:“到了此时,还想狡辩?我入住东厢房不过三日,怪事接二连三。不是你,又是谁?”

“是它们自己太弱了。”夏渊的回答,简单得近乎于一种残忍的真理。

秦书简的呼吸猛地一滞。

是它们……自己太弱了?

这是何等狂妄,何等霸道的逻辑!仿佛在说,弱小,本身就是一种原罪!

“好!好一个‘太弱了’!”秦书-简怒极反笑,他不再废话,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一股纯粹、刚正、煌煌如大日般的剑意冲天而起!“那我今日,便让你看看,我的剑,够不够强!”

话音未落,剑已出!

没有花哨的起手式,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白色剑光,如惊雷破空,瞬间撕裂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刺夏渊的眉心!

这一剑,名为“惊鸿”,取其快,取其锐,更蕴含着沛然的浩然剑气,对一切邪祟之物都有着天然的克制与毁灭之力。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剑,夏渊的动作,却让观战的墨鸦瞳孔微微一缩。

他不闪,不避,甚至没有抬手格挡。

他只是……张开了嘴,对着那道剑光,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嗡——!

一个无形的“涡旋”瞬间在他身前成型。

那道足以洞穿金石、斩灭妖魂的凌厉剑光,在触碰到涡旋力场的瞬间,就像是陷入了泥沼的飞鸟。剑尖传递出的恐怖锋芒,被一股柔和却又无比坚韧的力量层层包裹、分解、研磨。

秦书简只感觉自己刺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永无止境的虚空。他灌注在剑身上的浩然剑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口,顺着剑尖,疯狂地向那个无形的涡旋中流失!

他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这是什么妖法?

他的浩然剑气,至刚至阳,无坚不摧。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精铁打造的盾牌,也早已被剑气中蕴含的破邪之力震成齑粉。可现在,他的力量,被“吃”了?

“收!”秦书-简当机立断,手腕一抖,便要抽剑后退。

可他惊骇地发现,他的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根本抽不回来!那股吸力,正从剑尖蔓延至剑身,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拖拽进去!

“撒手!”夏渊脑中,苍珏的声音带着一丝指点,“别跟他角力,太蠢。你现在对‘涡旋’的控制,已经不是单纯的吸了。记住,变化!”

夏渊心念一动。

那股单纯的吸力,瞬间发生了改变。

原本牢牢黏住长剑的“涡旋”,骤然间从一个“面”,凝聚成了一个“点”。一股极致的、凝练的、仿佛能扭曲一切的斥力,从剑尖的位置猛然爆发!

铛!

一声脆响!

秦书-简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剑尖传来,虎口剧震,手中长剑差点脱手飞出。他整个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斥力震得踉跄后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他低头一看,自己那柄由天外寒铁打造的“清霜剑”,剑尖处,竟然出现了一个针尖大小的、深不见底的……缺口。

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分子层面,凭空“啃”掉了一块。

秦书简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吸力,斥力,转换只在一念之间,而且还能造成如此精准而诡异的破坏……这已经超出了他对战斗的理解。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惧。

“你的‘饭’。”夏渊言简意赅。

“找死!”秦书简被这两个字彻底激怒。他深吸一口气,不再有任何保留。

“剑起风雷!”

他手中长剑舞动,不再是单纯的直刺。剑光在他周身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每一道剑光都带着风雷之声,剑气纵横,将整个星斗台都笼罩在一片肃杀的剑意之中。这一次,他不再寻求单点突破,而是要用覆盖性的攻击,将夏渊彻底绞杀!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剑网,夏渊依旧站在原地。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手掌的抬起,他身前的“涡旋”力场也随之扩大,从一个点,变成了一个直径数尺的、缓缓旋转的黑色圆盾。

嗤嗤嗤——!

无数道凌厉的剑气斩在那面无形的黑盾之上,没有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只有一阵阵如同滚油泼在冰块上的、令人牙酸的消融声。

秦书简的剑网有多大,夏渊的“盾”就有多大。

秦书简的剑气有多强,夏渊“盾”的吞噬之力就有多强。

这根本不是一场对决。

这更像是一场……投喂。

秦书简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他拼尽全力地输出,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安静进食”。他的浩然剑气,他引以为傲的修行根基,在对方面前,仿佛成了最可笑的笑话。

“我不信!”秦书-简双目赤红,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身之上!

嗡——!

清霜剑发出一声悲鸣,剑身瞬间被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红色。一股比之前强大数倍的、带着决绝与毁灭气息的剑压,轰然爆发!

“浩然天罡,破邪显正!”

他双手持剑,高高举起,整个人与剑仿佛融为一体,化作一柄顶天立地的血色巨剑,朝着夏渊,当头斩下!

这是他的压箱底绝学,以自身精血为引,燃烧部分本源,催发出的至强一击!他相信,在这一剑下,就算是真正的妖王,也要被斩灭神魂!

高台之下,墨鸦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一抹炽热的光芒。他死死地盯着光幕中的数据流,嘴里喃喃自语:“极限承压测试……开始了……”

面对这仿佛要开天辟地的一剑,夏渊终于不再被动防御。

他抬起头,看着那柄当头斩落的血色巨凶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苍珏,他说得对。”

“嗯?他说什么了?”

“饭,不能光吃,还得……嚼一嚼。”

夏渊抬起的右手,五指猛然张开,然后狠狠一握!

随着他这个动作,那面一直被动防御的黑色圆盾,在一瞬间轰然破碎!但它不是被击溃,而是主动解体,化作了成百上千个微小到肉眼难辨的、高速旋转的……黑色涡旋!

这些微型涡旋,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铺天盖地地迎向了那柄斩落的血色巨剑!

下一瞬,让秦书简肝胆俱裂的景象发生了。

他那柄由精血与浩然剑气凝聚而成的巨剑,在与那片“食人鱼群”接触的瞬间,便遭到了疯狂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啃噬!

嗤啦——嗤啦——

巨剑的剑身上,瞬间出现了无数个细小的缺口,一股股精纯的能量被强行从中抽出,化作肉眼可见的血色气流,被那些微型涡旋吞噬殆尽。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那柄原本威势无匹的血色巨剑,就像一个被戳了无数个洞的气球,光芒迅速黯淡下去,体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不……不可能!”秦书简的意志在疯狂咆哮。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巨剑的联系正在被飞速切断,他燃烧的精血,他催发的本源,正在被对方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掠夺!

“爆!”情急之下,秦书简做出了最惨烈的选择。他要引爆这柄巨剑,就算不能伤到对方,也要用爆炸的余波,强行中断这种诡异的吞噬!

然而,他的念头刚刚升起。

夏渊那握紧的拳头,缓缓张开,对着他,虚虚一抓。

那成百上千个正在啃噬巨剑的微型涡旋,仿佛收到了指令,在一瞬间停止了啃噬,反而调转方向,所有的吸力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而恐怖的引力场,死死地“锁”住了即将自爆的巨剑!

秦书简引爆的意志,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底牌,被对方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然后,夏渊对着那柄已经彻底失去反抗之力的巨剑,做出了一个让秦书简永生难忘的动作。

他抬起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对着巨剑,轻轻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色“钻头”,无声无息地从他指尖射出,精准无比地刺入了巨剑的核心。

“涡旋”,再启!

但这一次,是对内!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灵魂都被抽空的闷响。

那柄血色巨剑,从内部开始,轰然坍塌,崩溃,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光芒,都在一瞬间被那个黑色的“钻头”吞噬殆尽。

最终,万千能量洪流,百川归海,尽数涌入了夏渊那看似单薄的身体里。

星斗台上,光幕散去。

秦书简单膝跪地,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挂着一丝血迹。他不是被击伤,而是本源能量被过度抽取后的虚弱。他手中的清霜剑,光芒黯淡,发出一阵阵哀鸣。

他败了。

败得莫名其妙,败得体无完肤,败得……道心都出现了一丝裂痕。

夏渊站在他对面,打了一个微不可察的饱嗝,体内的虚空核心发出满足的嗡鸣。这顿“正能量大餐”,味道确实不错,精纯,干净,后劲十足。

整个实验室,死一般的寂静。

墨鸦看着仪器上疯狂飙升后又趋于平稳的数据流,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赢家,夏渊。”他用前所未有的、带着一丝颤抖的语调,宣布了结果,“按照规矩,你可以从败者身上,拿走一样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夏渊身上。

秦书简抬起头,眼中满是屈辱和绝望。他已经做好了失去佩剑,或者被逼交出剑法秘籍的准备。

夏渊看着他,歪了歪头,似乎在认真思考。

“你……”他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好像很倒霉。”

胜负之外的交易

一句“你好像很倒霉”,让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凝固了。

秦书简猛地抬起头,屈辱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错愕与不解。

这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讽吗?

可夏渊的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嘲弄,反而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带着几分……认真的探究?

“你什么意思?”秦书-简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的意思是,”夏渊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与单膝跪地的秦书简平视,“你的静心草会枯,你的玉佩会碎,你练剑会心烦意乱,并不是因为我。”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太‘正’了。”夏渊的回答,再次颠覆了秦书简的认知。

“……”秦书简彻底说不出话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像被刚才那诡异的涡旋搅成了一团浆糊。

“太‘正’?”连一旁的墨鸦都忍不住皱起了眉,这个变量,他的数据库里可没有。

“对。”夏渊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就像一块磁铁的正极,所到之处,自然会吸引各种负极的‘铁屑’。妖魔鬼怪,阴谋诡计,厄运诅咒……这些东西,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你的‘浩然正气’所吸引。你斩妖除魔,其实也是在被动地‘聚怪’。你之所以会倒霉,是因为你把周围的‘霉运’都吸到自己身上了。”

这番歪理邪说,听得秦书-简目瞪口呆。

他活了二十年,读遍圣贤之书,修了一身浩然剑气,第一次听说,自己之所以会遭遇邪祟,是因为自己太“正”了?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胡说八道!”他厉声斥道,只是声音里,却少了几分底气。因为他仔细一想,自己从小到大,确实好像比旁人更容易遇到各种妖邪之事,他也一直将此归结为自己身负天命,注定要荡尽天下不平。

“你看,你自己都信了。”夏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哈哈哈!小子,有你的!”苍珏在夏渊脑中已经笑得打跌,“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把黑的说成白的,把这小白脸绕进去!高!实在是高!老夫当年忽悠那些神王魔帝的时候,都没你这么清新脱俗!”

夏渊无视了脑中的捧哏,继续对秦书简说道:“所以,我决定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秦书简,用一种仿佛施舍般的语气,宣布了他的战利品。

“这场挑战,我赢了。我要从你身上拿走的东西,就是你的‘霉运’。”

“……”

“……”

秦书简傻了。

墨鸦愣了。

就连苍珏的笑声都卡了壳。

“啥玩意儿?”苍珏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小子,你玩真的?老夫让你忽悠他,没让你把自己搭进去啊!这小白脸是天生的‘麻烦吸引器’,你把他的霉运拿过来,以后出门被雷劈,喝水被噎死,可别怪老夫没提醒你!”

夏-渊没有理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秦书简。

秦书简的表情,从呆滞,到迷茫,再到一种极度的荒谬。

拿走……我的霉运?

这是什么要求?他想象过无数种羞辱的方式,唯独没想过这种。这算什么?胜利者的怜悯?还是更深层次的、他无法理解的嘲弄?

“你……此话当真?”秦书-简艰难地问道。

“当真。”夏渊点头,“从现在起,你所有的‘倒霉’,都归我了。以后你再遇到什么静心草枯萎,玉佩碎裂的事情,就都和我无关了。那是你自己的问题。”

这逻辑……无懈可击。

秦书简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他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好了承受失败的代价,可对方却拿走了一样他根本不相信存在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让他所有的悲愤、屈辱、不甘,都失去了宣泄的对象。

“墨使,这……这符合规矩吗?”秦书简只能求助于公证人。

墨鸦深深地看了一眼夏渊,他那双淡灰色的眸子里,数据流在疯狂闪动。他看不懂夏渊的操作,但他那科学家的直觉告诉他,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他尚未探明的、关于“虚空噬灵体”的深层法则。

“规矩只说,胜者可以从败者身上拿走‘一样东西’。”墨鸦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兴奋,“规矩并未定义,这‘东西’必须是实体。既然夏渊选择了你的‘霉运’,而你也无法证明你‘没有’这个东西……那么,交易成立。”

墨鸦一挥手,一道无形的契约之力,在夏渊和秦书简之间一闪而逝,代表着星斗台的公证已经完成。

秦书简彻底泄了气。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他输了,但好像又没输什么。可他又感觉,自己好像输掉了比佩剑和秘籍更重要的东西。

那是一种……解释世界的方式。

“好了,交易完成。”夏渊拍了拍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可以走了。”

说完,他转身,准备去拿墨鸦承诺给他的“大餐”——雷鸣石,冰魄晶,炎阳木。

“等等!”秦书简忽然叫住了他。

他站了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的迷茫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

“我秦书简,一向恩怨分明。”他对着夏渊,郑重地一抱拳,“今日,我败于你手,心服口服。你未取我佩剑,未夺我功法,此为‘不取之恩’。我秦书简,记下了。”

夏渊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这小白脸……好像也没那么傻。

“哦。”夏渊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另外,”秦书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既然你拿走了我的‘霉运’,那从今日起,我若再遇不祥,便与你无关。但……”他话锋G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剑修特有的执拗,“你身上的‘邪气’,我依旧看不惯。下一次,我若有了足以胜过你的把握,依旧会向你挑战,用我的剑,来证明我的‘道’!”

说完,他不再停留,捡起地上的清霜剑,转身大步离开了实验室。他的背影,依旧挺拔,只是那份煌煌如大日的自信,似乎内敛了许多,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影。

“有趣的小子。”苍珏懒洋洋地评价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不过,他这性子,倒是块好‘磨刀石’。”

“他没被卖。”夏渊在心中回应,“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公平?”苍珏嗤笑一声,“小子,你真以为你拿走的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运气’?老夫让你忽悠他,你倒好,顺水推舟,直接玩了手大的!你拿走的,是‘因果’!”

夏渊心神一动。

“从星斗台的契约成立那一刻起,你和他之间,就建立了一道看不见的‘虚空链接’。”苍珏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得意,“他那身浩然正气,注定了他会不断地与邪祟和麻烦产生‘因果’。而现在,这些‘因果’在结算的时候,产生的‘负面能量’,比如怨念、诅咒、厄运,都会通过那道链接,被你的虚空核心当成‘杂质’优先过滤掉,成为你的养料!”

“简单来说,”苍珏总结道,“你给他装了个‘杀毒软件’,而查杀出来的所有‘病毒’,都成了你的夜宵。他以后越是斩妖除魔,你得到的‘夜宵’就越多。他成了你一个稳定、安全、全自动的‘能量提款机’!你说这交易,对你来说,公不公平?”

夏渊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虚空核心之中,似乎真的多了一丝微弱但坚韧的、与外界相连的“线”。而线的另一头,正是刚刚离开的秦书简。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吃法”。

不只是吃有形的物质,更能吞噬无形的概念。

他看了一眼实验室角落里,那三块散发着不同能量波动的“大餐”,忽然觉得,它们似乎……没那么香了。

“好了,实验继续。”墨鸦的声音打断了夏渊的思绪。他走到夏渊面前,将那三块奇特的物质悬浮在他身前,“吃了它们,让我看看你的‘食谱’有多广。”

夏渊点点头,不再犹豫。他张开嘴,对着那块电弧闪烁的雷鸣石,轻轻一吸。

……

当夏渊走出主屋时,天色已经微亮。

他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好。丹田内的虚空核心壮大了一圈不止,而且在雷、冰、火三种截然不同的能量冲刷下,变得更加坚韧,对能量的“研磨”和“提纯”效率也大大提高。

更重要的是,他与秦书简之间那道无形的“因果之线”,正在源源不断地传来一丝丝微弱但极为精纯的“负面能量”。虽然量小,但胜在持续不断,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他的核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吃完了正餐,又得到了一份可以无限续杯的、味道不错的饭后甜点。

他心情愉悦地推开自己西厢房的门,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

灵雀。

她换了一身干练的黑色紧身衣,将姣好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她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上,一双灵动的眼睛,正没好气地上下打量着夏渊。

“哟,我们的大赢家,终于舍得出来了?”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溜溜的味道,“听说你昨天威风得很呐,把那个眼高于顶的剑呆子,打得道心都快崩了。”

九星阁内,没有秘密。尤其是这种发生在星斗台上的对决,恐怕半个时辰内,就传遍了整个帝都分部。

“有事?”夏渊问。

“当然有事!”灵雀白了他一眼,然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来,是让你兑现承诺的。”

夏渊眉头一挑:“一百星币,墨使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谁跟你说钱了!”灵雀没好气地说道,“我说的是另一个!你欠我的,那个人情!”

夏渊愣住了。这才过去多久,就要用掉那个人情了?他还以为,像灵雀这种精明到骨子里的商人,会把这个人情当成压箱底的宝贝,留到最关键的时刻再用。

“一个怪物的‘人情’,你确定现在就要用掉?”夏渊学着她之前的语气,调侃道。

“废话!再不用,我怕就没命用了!”灵雀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九星阁发布了一个紧急任务,指名道姓,需要一个‘斥候’和一个‘特殊人才’。我就是那个斥候,而你,”她指了指夏-渊,“就是那个‘特殊人才’!”

她将一块任务玉简扔给夏渊:“自己看吧。这次的任务酬劳,高达一千星币!但死亡率,也高得离谱。我一个人不敢去,所以,用掉你这个人情,跟我组队。你负责处理那些‘脏东西’,我负责探路和拿东西。酬劳,五五分。”

夏渊接过玉简,将心神沉入其中。

一行行信息,在他脑海中浮现。

【任务等级:二星(极度危险)】

【任务目标:探索‘寂灭之墟’,取回‘墟核’。】

【任务地点:城西乱葬岗三号异常空间节点。】

【任务描述:‘寂灭之墟’,一处古代修行者交易市场的空间碎片。内部充斥着大量混乱的‘残存执念’与‘异常交易法则’。常规灵力在内部极不稳定,极易引发不可预测的灾难性后果。注:该区域对‘精神’与‘规则’的侵蚀性极强,建议由心志坚定者与‘体质异常者’组队进入。】

【任务酬劳:一千星币,以及‘墟核’的优先兑换权。】

【推荐组合:斥候(灵雀),剑修(秦书简),异常体质(夏渊)。】

当看到最后那个推荐组合时,夏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秦书-简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他的气息比昨天沉稳了许多,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显然,他也接到了这个强制性的任务指派。

三人的目光,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交汇在了一起。

一个见钱眼开的精明斥候。

一个刚刚被击溃道心、被迫与“邪物”同行的正道剑修。

以及一个,把全世界都当成自助餐厅的……饕餮。

这趟浑水,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有趣一些。

猎人的新猎场

听雨轩后院的气氛,因为一份任务简报,变得前所未有的诡异。

灵雀抱着手臂,看看左边面沉如水的秦书简,又看看右边一脸平静、仿佛只是要去郊游的夏渊,感觉自己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我先说好,”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扮演好队长的角色,“这次任务非同小可,报酬高,风险也高。我们三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希望大家能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外。不然,死在里面,那一千星币可就一分都拿不到了。”

她特意加重了“一千星币”的读音,试图用金钱的魅力来团结队伍。

秦书简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夏渊,眼神中的戒备与厌恶丝毫未减。对他而言,与夏渊同行,本身就是一种折磨。若不是墨使的强制指派,他宁可去独自面对妖王,也不愿与这个“灾祸之源”为伍。

夏渊则对那一千星币没什么感觉,他的注意力,全被任务描述中的几个词吸引了。

“残存执念”、“异常交易法则”。

“这些……能吃吗?”他很认真地问灵雀。

灵雀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家伙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别人看到这些词,想到的是危险,是诡异,是死亡。他倒好,第一反应是能不能吃。

“不能吃!”她没好气地回答,“那些‘执念’,是古代修行者死后不散的精神烙印,一旦被缠上,轻则疯癫,重则当场魂飞魄散!至于‘交易法则’,那就更邪门了。根据之前小队传回的零星情报,在‘寂灭之墟’里,你的一切行为,都可能被判定为一种‘交易’。”

她举了个例子:“比如,你在里面点燃一张火符,想照明。‘法则’可能会判定你用‘灵力’交换了‘光明’,这很正常。但它也可能判定,你是在用自己的‘阳寿’交换‘光明’!之前就有一个倒霉蛋,点了个火把,瞬间就变成了一具干尸!”

秦书简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种基于未知规则的诡异攻击,比任何刀剑法术都更加防不胜防。

“所以,在里面,我们必须严格遵守我制定的行动准则。”灵雀的表情严肃到了极点,“第一,非必要,绝不动用任何灵力或真元。秦书简,尤其是你,你的浩然剑气目标太大,一旦出手,天知道会引来什么鬼东西。”

秦书-简眉头紧锁,但没有反驳。他虽然高傲,却不是蠢货,明白在这样诡异的环境中,莽撞行事等于自杀。

“第二,不要碰任何东西,不要拿任何东西。”灵雀继续说道,“墟市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可能附着着原主人的执念,或者被‘法则’标上了看不见的价格。我们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墟核’。拿到东西,立刻撤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夏渊和秦书-简之间来回移动,“跟紧我,相信我的判断。我是斥候,是你们的眼睛和耳朵。在那种鬼地方,直觉比实力更重要。”

说完,她看向夏渊:“至于你……你的任务很简单。如果我们不小心触发了什么‘执念’或者‘诅咒’,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她顿了顿,用一种像是使唤清洁工的语气说道:“你就负责把它‘吃’掉,清理干净。明白吗?”

“明白。”夏渊点点头,这个他擅长。

“好,既然都没问题,那就准备出发。”灵雀从腰间的储物袋里,拿出两枚黑色的、如同眼球般的护符,分别递给两人,“这是‘静默护符’,一次性消耗品,能最大限度地收敛我们的气息,避免在进入初期就被墟市里的‘东西’盯上。记住,进入后三息之内,立刻激活。”

城西,乱葬岗。

这里是帝都处理无名尸骨的地方,终年阴气森森,怨气冲天。寻常人别说靠近,单是在几里外,都会觉得浑身发冷,心生不祥。

三人穿过一片片歪歪斜斜的墓碑,最终在一处毫不起眼的、被几块巨石掩盖的深坑前停了下来。

深坑底部,并非泥土,而是一片如同水波般荡漾的、漆黑的空间涟漪。那涟漪的中心,是一个拳头大小的、不断旋转的黑色旋涡,仿佛一只凝视着人间的、属于深渊的眼睛。

这里,就是“寂灭之墟”的入口。

“准备。”灵雀低喝一声,率先捏碎了手中的静默护符。一道无形的波动将她笼罩,她的气息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了一体。

秦书简和夏渊也依言照做。

秦书简在捏碎护符的瞬间,周身那股煌煌如大日的浩然剑气,也被强行压制回了体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气质冷峻的读书人。

而夏渊,他本身就没有什么“气息”可言,护符的效果,只是让他那份“虚无”感,变得更加深沉,如同黑洞之外的绝对黑暗。

“我先进去探路,确认安全后,会发出信号。你们跟上。”灵雀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如同一只轻盈的夜燕,悄无声息地投入了那片空间涟漪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入口处,只剩下夏渊和秦书简。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秦书简目不斜视,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浑身的肌肉都处于一种紧绷的戒备状态。这戒备,三分是针对未知的墟市,七分是针对身旁的夏渊。

“喂。”夏渊忽然开口。

秦书简的身体猛地一僵,头也不回地冷声问道:“何事?”

“你昨天那招‘浩然天罡’,挺好吃的。”夏渊很诚恳地给出了自己的“食后感”,“就是有点费血,不太健康。以后少用。”

“……”

秦书简的额角,青筋暴起。

他感觉自己的道心,那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去的裂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这家伙,是魔鬼吗?

就在这时,入口的涟漪中,传来三声轻微的、如同杜鹃啼鸣般的响声。这是灵雀约定好的安全信号。

“走。”秦书简不想再跟夏渊多说一个字,身形一纵,紧跟着跃入了入口。

夏渊耸了耸肩,也跟了进去。

穿过空间涟漪的感觉,十分奇特。

没有天旋地转,也没有空间传送的撕扯感。更像是一头扎进了一潭冰冷而粘稠的墨汁里,所有的声音、光线、乃至思想,都在一瞬间被剥夺了。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下一刻,夏渊发现自己已经脚踏实地。

他环顾四周,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依旧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们正站在一条宽阔得望不到边际的青石街道上。街道两旁,是一排排鳞次栉比的、风格古朴的店铺。有的店铺牌匾上写着“万法阁”,有的写着“炼神坊”,还有的写着“天工楼”。

这里,确实像是一个古代修行者的巨大集市。

但,整个集市,都笼罩在一片死寂的、灰蒙蒙的色调之中。

所有的建筑,都像是风化了千万年的石雕,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天空中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混沌的、永恒的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杂着腐朽、怨毒和无尽孤寂的气息。

更诡异的是,那些店铺门口,街道之上,还保持着“活着”时的模样。

有的摊位上,摆放着几柄已经彻底失去灵性、锈迹斑斑的飞剑。一个穿着道袍的“摊主”,正保持着招揽客人的姿势,但他早已变成了一具没有血肉的灰色石雕,脸上还凝固着一丝谄媚的笑容。

不远处的茶楼里,几个“客人”围坐一桌,有的在举杯,有的在交谈,但他们也都变成了同样的、栩栩如生的石雕。

整个世界,就像一幅巨大的、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只有灰白二色的立体画卷。

“别看他们的眼睛!”灵雀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她不知何时已经隐匿在了一座店铺的阴影里。

夏渊和秦书-简立刻收回了目光。

“这些都是被‘法则’同化的人。”灵雀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忌惮,“他们当年或许只是在这里进行了一场普通的交易,但墟市崩溃时,他们没能及时离开,就被永远地困在了交易完成的那一刻,成为了这座墟市的一部分。”

“嘶……”夏渊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

“好香啊。”他由衷地赞叹道。

在他的感知中,空气中那些所谓的“怨毒”和“孤寂”,以及那些石雕身上散发出的“执念”,都是一道道风味各异的……开胃菜。

“你闭嘴!”灵雀和秦书简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低吼道。

秦书简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体内的浩然剑气,在这片灰色的世界里,就像是黑夜中的火炬,即便有静默护符的压制,依旧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他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粪坑里的白莲花,周围的一切,都在疯狂地侵蚀着他的心神。

“墟核在集市的最中心,一座叫‘天平楼’的建筑里。”灵-雀迅速交代任务,“从这里过去,要穿过三条主街。一路上,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跟着我走。”

她说完,便如同一只狸猫,贴着墙角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

夏渊和秦书简紧随其后。

三人穿行在死寂的街道上,周围是千奇百怪的石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他们即将穿过第一条街时,异变陡生!

走在最后的秦书简,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噔”声。

声音虽小,但在这死寂的世界里,却如同惊雷!

刹那间,街道两旁,所有石雕的“眼睛”,那些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看”向了声音的来源——秦书简!

一股冰冷到骨髓的、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恶意的“视线”,瞬间将秦书简锁定!

“糟了!”灵雀脸色大变。

秦书简更是如坠冰窟。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成千上万条无形的毒蛇缠住了,一股阴冷的力量,正在顺着那些“视线”,疯狂地钻入他的脑海,撕扯他的神智!

他的眼前,开始出现各种幻象。有他练剑走火入魔的场景,有他被妖魔分食的惨状,还有他最敬爱的师尊,正对他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

“守住心神!”秦书简怒喝一声,舌尖刺痛,强行催动浩然剑气,试图抵御这股精神冲击。

然而,他体内的剑气刚一涌动。

整个墟市,仿佛被彻底激活了!

“交易……成立……”

“以‘声音’为价,购买‘关注’……”

“以‘剑气’为引,开启‘竞价’……”

一道道冰冷、机械、不似人声的呢喃,从四面八方响起,直接在三人的灵魂中回荡。

紧接着,离秦书简最近的一个“摊主”石雕,那保持着谄媚笑容的脸上,嘴角忽然咧开到了一个夸张的角度,露出了里面漆黑的空洞。

“我的剑……还给你……把你的‘生气’……给我……”

那石雕僵硬地抬起手,将摊位上一柄锈迹斑斑的飞剑,递向秦书简。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气,从石雕身上涌出,化作一只灰色的手掌,抓向秦书简的胸口!

这根本不是交易,是抢劫!

“滚开!”秦书简又惊又怒,再也顾不得灵雀的警告,反手便要拔剑。

“别动!”灵雀和夏渊的声音同时响起。

灵雀的声音充满了焦急,而夏-渊的声音,却带着一丝……不耐烦。

仿佛在说,怎么又有人来抢我的食物?

他一步跨出,挡在了秦书简的身前,面对着那只抓来的死气手掌和递来的破烂飞剑。

然后,在灵雀和秦书简惊骇的目光中,他张开了嘴。

“嗝~”

一个响亮的、充满了满足感的饱嗝,从他嘴里传出。

那只由死气凝聚而成的手掌,连同那股锁定秦书简的恶意视线,以及空气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呢喃声,仿佛被一个无形的巨型吸尘器,在一瞬间,吸得一干二净。

整个世界,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只有那个递出飞剑的“摊主”石雕,在死气被抽干后,“咔嚓”一声,从中断裂,上半身摔在地上,碎成了一地齑粉。

夏渊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味道……一般。”他评价道,“有点像过期的奶酪,带着一股馊味。不过,聊胜于无。”

灵雀:“……”

秦书简:“……”

他看着夏渊的背影,张了张嘴,那句“多谢”在嘴边转了无数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刚刚清楚地感觉到,在夏渊“吃掉”那些东西的同时,自己与夏渊之间那道看不见的“因果之线”,猛地一颤。一股精纯的、被“净化”过的负面能量,顺着那条线,涌入了夏渊体内。而自己那因为被精神冲击而有些动荡的道心,竟然……平稳了许多。

他,真的在帮自己“清理”垃圾?

这个认知,让秦书简的心情,变得比这片墟市还要复杂和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