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疑是近期最具爆炸性的消息。
学院论坛的帖子如潮水般涌现，讨论热度肉眼可见地飙升，甚至压过了关于郝停晋级的讨论。
论坛首页，一条标题极具煽动性的帖子【史上最快的“爬级犬”诞生】被高高顶起。
帖内贴满了那天白羽芊与祁司野、裴妄枝争执的图片，角度刁钻，细节清晰。
“她胆子真大啊，居然敢公然和祁少叫板。”
“运气爆棚罢了，也就裴少心善才放她一马，甚至晋升了。”
帖子在不断刷屏。
屏幕上的信息飞速滚动。
江盏月大致扫了一眼，没什么特殊的信息，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是那天事件的后续发酵。
她将手机塞进口袋。
***
圣伽利学院的课程没有固定班级，每月按各科排名重新分班，配备不同层级的导师。
具体的名单会同步更新到PALL系统上，供所有人查看。
江盏月的下一节是人体结构理论课，阶梯大教室座无虚席。
抛去学院残酷的等级制度，平日学习的氛围还是很浓厚。
因为学期成绩由平时分和期末分构成，且最终与宝贵的vp奖励挂钩，这是普通学生获取大额vp最稳妥的途径。
木质阶梯层层叠叠向下延伸，最终汇聚到中央低矮的讲台。
天花板上悬挂着几排冰冷的白炽灯管，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毫无暖意。
江盏月选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这里视野开阔，能轻易将整个教室的动态纳入眼底。
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厚重的铅云低垂，仿佛随时会将地面压垮。
教室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兴奋气息，周围的同学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今天的课特别刺激！”
“嘿嘿，不知道会有什么‘惊喜’教材？”
江盏月握着笔，笔尖悬停在摊开的笔记本上方，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她抬眸，视线平静地掠过骚动的人群，投向讲台方向，了然之色一闪而过。
她想，她知道他们说的人是谁了。
讲台上教师拍了拍手，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同学们，安静！今天我们的课程将多一位协助讲解的‘志愿者’。”
教师的神情冰冷地看向后方，“周既明，还不上来。”
瞬间，压抑的骚动和窃笑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在教室内猛地炸开，气氛变得躁动。
灯光应声暗下大半，只留下讲台区域惨白的聚光灯。
一个只穿着极短裤衩的人影被粗暴地推搡着，站到了强光中央。
正是周既明。
他赤裸的上身和四肢暴露在强光下，皮肤上青紫交错的淤痕清晰可见，有些地方甚至渗着血丝。
最令人心惊的是，在昏暗的环境下，他皮肤下纵横交错的血管，竟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莹绿色光芒，显然是被注射了某种特殊的荧光显影剂。
教师拿起一支红外线指示笔，像在展示一件物品般，冰冷的光束落在周既明身上不同的部位。
“看这里，三角肌的附着点⋯⋯”
“再注意这条静脉的走向⋯⋯”
他的讲解很专业，仿佛台上站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仅仅是一个教学模具罢了。
周既明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紧抿，眼神空洞地望向远处的黑暗。
强烈的屈辱和愤怒让他身体微微颤抖，但他不敢反抗。
当初的拼命是他一时上头，可真正经历过窒息临近死亡的恐惧后，他才感到害怕。
他好不容易进入圣伽利学院，不想就这么死去。
加入学院所谓的“教学协作组”，成为“活体教材”，是他目前唯一能快速还债的途径。
教室里的中央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冷气直吹在周既明布满冷汗和淤伤的身体上，让他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难熬的课程终于结束。
但是学生都还没有散去，投射在周既明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奚落或纯粹的冷漠。
江盏月在后排角落整理着课堂笔记，讲台上那个狼狈的身影还僵立着，似乎还没缓过神来。
教室里也有些D级生，他们低声议论着周既明的惨状，语气里带着兔死狐悲的唏嘘和一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江盏月准备离开，她的存在感低，只要不主动引起注意，通常能顺利穿过人群。
“既明！天啊，你怎么样？”
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突兀地响起，穿透了残留的嘈杂。
声音的出现将教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甚至引来走廊外的学生。
才入学没多久就晋级的爬级犬，天然地带有热度。
霎时间，门里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江盏月：⋯⋯
显然现在不是通常的情况。
江盏月看向后门，很好，也被人群堵得水泄不通。
白羽芊的出现似乎总能将所有通道严严实实地堵起来。
她身上已经穿上象征C级生的制服，不知何时挤到了讲台附近，正一脸心疼地看着刚套上件皱巴巴T恤，试图遮挡身上荧光和伤痕的周既明。
周既明看到白羽芊，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被更深的屈辱覆盖，他低下头，声音沙哑：“没事⋯⋯”
“这还叫没事吗？”白羽芊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们怎么能这样对你？太过分了！简直是践踏人的尊严！”
她说着，眼圈红了，郑重地握住周既明的手，“别担心，我把大家都叫来了，大家都会帮你的！”
她身后还跟着一群人D级生，他们面面相觑，神情有些尴尬，唯有一个人立刻点头附和。
施华晖语气激昂：“羽芊说得对。我们不能看着同学这样被欺负！大家都有份，一人凑一点，帮既明渡过难关！”
“施华晖，够了。”林淬雪匆匆从门外挤进来，额角带着薄汗，显然是跑过来的。
她拉住施华晖的手腕，低声说了一句，“华晖，我们该走了，你之后不还有课程吗。”
然后对着白羽芊歉意地笑了笑，“抱歉。你应该清楚，vp低于一定数额的情况下不能在交易平台上进行交易。”
白羽芊脸上带着笃定的笑意，“小雪，放心吧，既明这些天一直都在努力赚vp，这次参加教学协作组的vp到账后，他就能够开启交易平台了。”
“而且，为什么大家不能对同学互帮互助呢？”白羽芊的脸转向阶梯教室的学生。
有一些暴躁的人已经准备开骂了，这个爬级犬脑子不对吧。
没想到白羽芊的下半句话，让围观的所有人都换上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白羽芊语气充满正义感，“我听说有个C级生江盏月同学，不就让D级生晋级考核通过了吗？如果是她的话，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我记得她今天也有这堂课。”
教室里瞬间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嘶，还有个江盏月来着，这段时间新闻太多，都快把她遗忘了。”
“我看看PALL系统公布的名单⋯⋯什么？江盏月居然真的在这节课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今天有好戏看了。”
听到江盏月的名字，林淬雪眼神一顿，她想起昨晚那双清凌凌的眸子，还有异常可靠，仿佛能劈开一切混乱的背影。
但即使她才入学不久，看见郝停晋级后对D级生的排斥态度，已经明白了在这所学院里，除了S级生，其他级别对D级生展现善意往往意味着被排挤。
白羽芊这样说，无异于把江盏月架在火上烤。
想到此处，她语气里第一次带上强烈的情绪，“任何人都没有义务为周既明去承担后果。”
这件事归根究底是周既明为了给白羽芊出气，故意去招惹的S级生。
白羽芊声音带着不可置信，“小雪，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么冷血的话。”
她顿时睁大了水盈盈的眼睛，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身体晃得更厉害。
施华晖见到自己暗恋的女孩这副模样，猛地挣脱林淬雪的手，快步挡在白羽芊身前，带着怒意对林淬雪道：“够了！羽芊也是一片好心，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白羽芊柔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这么说，小雪可能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吧。”
施华晖听闻，胸膛挺得更直，“羽芊，你就是太善良了。”
林淬雪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腕，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突然涌上心头。
她和施华晖来自同一个地方，一路考进圣伽利，她以为他们至少是朋友。
此刻看着他警惕防备的眼神，看着被众人围拢在中心、泫然欲泣的白羽芊，强烈的失望感几乎将她淹没，到头来，她反倒成了那个恶人？
而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还在不断起哄：“江盏月呢？系统显示签到了啊，不会是逃课了吧？”
“还是吓得躲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清晰响起：“你们挡路了。”
林淬雪猛然睁大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