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瑶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布满震惊和不忍，声音也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什么？！剔除族谱，赶出国公府？母亲，这会不会…太过了些？毕竟国公府也养了她这么多年…”
她说着，眼眶迅速泛红，泪珠欲落未落，一副于心不忍的模样。
“养她？” 王氏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养了这么多年，就养出这么个恩将仇报、心如蛇蝎的白眼狼？！”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你落水，要你性命，若非你福大命大，为娘…为娘就要失去你了啊！”
她说着，眼圈又红了，紧紧攥住苏玉瑶的手。
“这种孽障，多留她在府里一刻，都是祸害，赶出去都是便宜了她！”
“瑶儿，你就是太善良了。对这种妄图害你性命的人，还有什么情面可讲？”
王氏越说越激动，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若非看在…看在她终究也叫了我们十几年爹娘的份上，你父亲原本是想…”
她的话没说完，但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已说明了一切。
“只是将她赶出去，已是天大的仁慈！留她一条贱命，更是对她最大的恩典了！”
她看着苏玉瑶泫然欲泣的脸，心疼地替她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语气坚决无比：
“此事你爹心意已决，你莫要再替那孽障求情。她妄图害我亲生女儿，此仇不共戴天！绝不可原谅！”
最后几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带着刻骨的恨意和决绝，彻底定下了苏灼华被家族抛弃的命运。
苏玉瑶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深处难以抑制的得意和冰冷。
她顺从地依偎进王氏怀中，声音带着哽咽和感激：
“母亲，女儿…女儿只是觉得姐姐可怜。但女儿都听母亲的…都听父亲的…”
王氏拍了拍苏玉瑶瘦弱的脊背，似是安抚。
随后，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支华贵的凤钗，小心翼翼地簪在女儿如云的鬓发间。
看着镜中瞬间更添华彩的女儿，脸上重新堆满了笑容，带着一种笃定的炫耀：
“你呀，就别想那些晦气事了。今晚，你才是主角！”
“母亲已经安排好了，请了京城最好的琴师、舞姬，连宫里的御厨都借调了几个过来。席上用的都是最时新的菜式，最稀罕的瓜果。”
“你的位置，就在爹娘身边，最尊贵的主位！”
王氏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万众瞩目的场景。
“今晚过后，全京城的人都会记住，我宁国公府归来的真凤凰，是何等的惊艳绝伦，温婉大气！”
声音里充满了刻薄的得意。
“至于那个假货？呵…”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酷至极的弧度，仿佛在谈论一件即将被丢进垃圾堆的秽物。
“没了国公府无数珍稀药材给她吊着那口破败身子，她一个被家族除名、身无分文、还病得快死的弃女…能活几天？”
“最终…呵，怕是连尸骨烂在哪个阴暗肮脏的角落里，都无人知晓。”
“这才叫…报应不爽！”
房间内，华服美饰，珠光宝气。
王氏的话语却如同最阴毒的诅咒，弥漫在暖香馥郁的空气里。
苏玉瑶看着镜中自己盛装华服、容光焕发的倒影，又听着母亲描绘中苏灼华那悲惨至极的未来，嘴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勾起了一丝满足而冰冷的笑意。
今晚，注定是她苏玉瑶名动京城的开始，也是苏灼华万劫不复的起点……
❀
揽月阁。
灯火通明，暖香浮动。
空气中仿佛有火星在噼啪作响，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方被珠帘半遮半掩的高台之上。
月娘站在台上，妆容精致，笑容满面，声音拔高到极致，带着煽动人心的亢奋：
“各位贵客，今夜的重头戏来了！”
“灼华姑娘——宁国公府曾经的明珠，如今的揽月阁新魁！初夜良宵，价高者得！底价——黄金干两！”
“一千五百两！”
“两千！”
“两千八百两！”
……
竞价声此起彼伏，如同沸腾的油锅。
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权贵富商，此刻一个个眼冒绿光，恨不得立刻将珠帘后那道若隐若现的、病弱却勾魂摄魄的身影据为己有。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逼近了五千两大关。
一个脑满肠肥，穿着金线绣元宝纹绸缎的富商，激动得满脸油光，挥舞着胖手，嘶声力竭地吼道：“六千两！”
这个价格，让厅内出现了一瞬的寂静。
不少人摇头叹息，囊中羞涩或觉得不值。
月娘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珠帘后的身影。
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但规矩就是规矩。
【宿主！怎么办！那个猪头要得手了(⋟﹏⋞)！顾将军怎么还不来？！】
系统101在苏灼华意识里急得数据流乱窜。
苏灼华却只是懒懒地靠在软枕上，指尖把玩着一支冰冷的玉簪，眼神平静无波，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甚至微微阖上了眼，仿佛外面喧嚣的竞价与她无关。
“六千两黄金第一次…”月娘硬着头皮开口。
“六千两黄金第二次…”
就在月娘的锤子即将落下，那富商脸上的肥肉都因兴奋而抖动时——
“一万两！”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金戈铁马般杀伐之气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门口炸响。
一万两！黄金！
这个价格，足以买下小半条朱雀大街，只为买一个青楼女子的初夜？!
所有人骇然回头——
只见揽月阁朱漆大门处，一道挺拔如枪，穿着绛紫暗纹常服的身影逆光而立。
正是顾晏臣！
他风尘仆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
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穿透人群，死死钉在高台珠帘之后。
整个揽月阁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月娘张着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王员外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坐倒。
他自然有能力继续与顾宴臣杠下去，但顾宴臣刚收复了西北边境，正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一个妓子与他杠上，实在不值得！
顾晏臣无视了所有目光，大步流星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径直走向高台。
他丢下一叠厚厚的金票在月娘面前的托盘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看都没看月娘一眼，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带路。”
珠帘后，苏灼华唇角的笑意加深，随手将玉簪插回发间，拢了拢狐裘，慢悠悠地起身。
❀
【生命值倒计时：338时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