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很快,沉重的脚步声带着压抑的怒火停在了桃夭阁门口。

门被粗暴地推开,顾晏臣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闯了进来。

他反手重重关上房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房间中央那个单薄纤细的身影。

苏灼华裹着宽大的银狐裘,慵懒地歪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

脸色在烛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唇瓣点了一抹嫣红,像雪地里绽开的罂粟。

顾宴臣远远站着,像一尊冰冷的煞神。

他今夜本不欲再来,却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这才姗姗来迟。

他说服自己,就当是报了她今晨的“舍身相救”,此后,他定不会再管她一分一毫!

“呵…”一声充满嘲讽的冷笑从他喉间溢出,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永宁郡主?”他刻意加重了这四个字,语气里的讥诮几乎要化为冰渣,“哦,不对。现在该叫你…灼华姑娘了。”

宁国公府真假千金一事,他是昏暮回了将军府,看到请帖才知晓的。

那时,他才明白过来,她一堂堂永宁郡主,为何今晨会出现在这腌臜之地……

他几步走到软榻前,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榻上那个慵懒的身影。

“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一朝沦为这烟花之地待价而沽的妓子…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他的目光扫过这间布置得比国公府闺房更奢华靡丽的房间,讽刺更浓。

“靠卖笑卖身苟延残喘,滋味如何?”

苏灼华终于抬起了眼睫。

那双眸子清冷如寒潭,平静无波,没有半分被羞辱的难堪或愤怒。

她没有接话,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微微动了动身子。

裹在身上的狐裘滑落一角,一只玉足从温暖的狐裘中缓缓探出,轻轻点了点他的衣摆。

那是一只极美的脚。

纤细玲珑,肌肤莹白如玉,脚踝精致,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泛着淡淡的粉色,像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冷。”

“你练武,血气旺。”

“过来,暖着。”

声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慵懒和命令,与记忆中那个骄纵小郡主的语调诡异重合。

顾晏臣猛地一窒。

愤怒和屈辱感瞬间冲上头顶。

“你当我还是——”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拳头攥得死紧,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断面前纤细的脖颈。

然而,那句“当年任你欺凌的小狗吗?” 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那只在微凉空气中似乎瑟缩了一下的玉足,看着她因寒冷而微微发白的唇色……

无数情绪在他胸腔里疯狂冲撞——

愤怒、屈辱、恨意、还有一丝……不合时宜的该死的心疼!

几息之后。

在苏灼华平静无波的注视下,顾晏臣猛地闭上眼,复又睁开。

他认命般,极其僵硬地缓缓弯下了他那在战场上宁折不弯的脊梁。

罢了,最后一次。

为了报那救命之恩……

那双骨节分明、布满厚茧、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大手,就这样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冰凉细腻的玉足,裹进了自己滚烫宽厚的掌心。

带着薄茧的温热触感瞬间包裹了冰凉。

温差带来的刺激让两人身体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然而,苏灼华却并未满足。

那双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冰冷的戏谑。

被握住的玉足,如同有了生命的小蛇,异常灵活地在滚烫的掌心一扭一滑——

顾晏臣只觉得掌心一空,那冰凉的触感已挣脱了他的束缚。

下一刻——

那冰玉般的足尖,竟如同灵巧的狸猫,带着一丝挑衅的凉意,精准而毫无阻碍地顺着他因半跪而微微敞开的衣襟领口,钻了进去!

冰凉细腻的足尖,直接踩在了他滚烫、结实、剧烈起伏的胸膛之上。

肌肤毫无阻隔地相贴。

“唔…”

顾晏臣身体猛地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瞬间从那接触点窜遍全身。

冰凉的触感紧贴着他最滚烫的肌肤,带来极致的刺激。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铁,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被触碰的地方。

苏灼华感受着足底传来的滚烫热度和有力心跳,满意地眯起了眼,像一只餍足的猫。

甚至还恶劣地用足趾,在他紧绷滚烫的胸肌上,轻轻蹭了一下。

随后,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恶劣的笑意。

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却带着致命的掌控力:

“这才暖。”

宫门沉重的朱红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谢昭凛带着一身处理完朝务后的疲惫与惯常的冷冽,登上了等候在外的王府马车。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的声响。

谢昭凛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揉着眉心。

不知经过何处,车窗外飘来的几句路人闲谈,却如同冰锥般刺破了车内的平静——

“听说了吗?揽月阁那位新来的灼华姑娘,今晚初夜挂牌!”

“就是那位宁国公府的…咳,假小姐?”

“可不就是她!啧啧,谁能想到啊…起拍价就一千两黄金!”

“最后被忠勇将军以一万两黄金拍走了!大手笔啊!”

“顾将军?嘿,看来英雄也难过美人关…不过那灼华姑娘确实绝色,病恹恹的,看着就想…”

后面不堪入耳的调笑被车轮声掩盖,但前面几句已足够清晰。

谢昭凛倏地睁开眼,深邃的眼眸中瞬间凝聚起冰冷的寒霜。

他修长的手指猛地攥紧了膝上的衣袍,指节泛白。

灼华姑娘?初夜挂牌?顾晏臣?一万两黄金?!

一股无名怒火混合着不知名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那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她竟然真的挂牌接客了?!还闹得满城风雨?!

“萧寒。” 谢昭凛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坐在车辕上的凌风萧寒侧身:“王爷。”

“今夜,苏灼华拍卖初夜?” 谢昭凛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萧寒心中咯噔一下。

他确实收到了月娘的后续消息,但王爷之前明确说过“不必再报” ,所以他并未禀告。

此刻面对王爷明显动怒的质问,他只能硬着头皮,恭敬答道:“…是。属下…以为王爷不欲再理会此等琐事,故未及时禀报。”

语气带着一丝忐忑。

谢昭凛没有立刻发作。

他下颌线绷紧,眼神幽暗地盯着晃动的车帘,仿佛要将其烧穿。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片刻,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去揽月阁。”

“是!” 萧寒不敢多问,立刻吩咐车夫转向。